☆、第0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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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翠鳥全身羽毛翠綠,小腦袋頂端綴有一撮朱紅羽毛,故此得名。
薑令菀瞅了瞅,覺得這珠翠鳥的確比一般的鳥來得漂亮。可如今大大咧咧停在了她的肩上,雄赳赳氣昂昂的,她連拔光它的毛、把它烤了的心都有了。薑令菀側頭看著這珠翠鳥,又見自家娘親面色煞白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上輩子饒是尊貴如九公主,不照樣嫁到了西羌國去……
那她……
不對,這珠翠鳥不該落在她的身上的。
如此緊要關頭,薑令菀知道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只有她自己。薑令菀迅速回憶今日發生的事情,突然想到先前那名宮婢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然後她便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香味?薑令菀眸色一頓,這才裝作無意的將手邊的酒打翻了,「啪」的一聲,酒撒在了她的裙子上,杯子軲轆軲轆在柔軟的地毯上滾動,之後慢慢停下。
原是興奮的珠翠鳥,聞到這馥鬱的酒香之後,似是有些嫌棄,張嘴叫了幾聲,便再一次揮動翅膀,朝著身邊的姑娘飛去,這一次,落在了夷安縣主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飛到了薛崢的身上,再之後,落在了周琳琅的身上……
安王妃看著自家女兒肩上停著的珠翠鳥,臉色蒼白,好在下一刻,這珠翠鳥又飛了起來,朝著上頭飛去,之後穩穩停在皇后的鳳冠之上。
皇后的臉色由青到白,由白到紅,相當精彩,之後才咬牙切齒道:「還不幫本宮將這鳥弄走?」
瞧著兩側的宮婢上前欲動手,扶洲王子趕忙道:「皇后不可,這是西羌聖鳥——」
承德帝也龍顏大怒,猛地一拍扶手,道:「扶洲王子口口聲聲說這是聖鳥,可方才這珠翠鳥在不少姑娘肩上都逗留過,難不成要朕將這麼多姑娘都嫁到西羌去?如今這珠翠鳥停在皇后身上,難不成也要朕將皇后也讓給你?王子這胃口真是不小啊!」
扶洲王子同彌桑公主齊齊行禮,扶洲王子慌慌張張道:「這……這神鳥從未出過岔子,小王也從未見到過……」扶洲王子的臉色很難看,可是這語氣自然不像是說謊的。
陸琮原是鐵青著臉的,瞧著雙方如此,便上前一步,朝著承德帝拱手,道:「皇上,臣以為,許是舟車勞頓,這珠翠鳥有些不適,這才出了岔子。」
扶洲王子同陸琮比試過,如今又見他替自己開脫,自是又多了幾分好感,忙道:「是,小王覺得也是如此。請皇上給小王半個時辰,讓小王好好安撫珠翠鳥,之後再選出未來王后人選。」
承德帝對陸琮今天的表現十分滿意,聽了之後臉色也緩和了幾分,道:「那若是半個時辰之後,這珠翠鳥還是分辨不出,胡亂選人呢?」
扶洲王子道:「若還是如此,這和親人選,便由皇上親自選定。」
承德帝聽了點點頭,道:「那好,那諸位就先休息半個時辰,待半個時辰之後,再重新選過。」
聽了承德帝的話,薑令菀算是松了一口氣。她抬眼望著陸琮,見他也在看自己,一時心裡有些慌亂。老太太則是有些被嚇到了,臉色不大好看。周氏擔憂的一把將女兒摟進了懷裡,見女兒有些愣住了,便顫著聲兒安撫道:「璨璨,沒事吧?」
薑令菀搖搖頭,小手抓著自家娘親的衣袖,道:「女兒沒事。娘……」這一回她是真的怕了,若方才她傻傻的什麼都不做,那如今她就得去西羌國了。
薑令菀抬起頭,面色恢復如初,道,「娘,女兒的裙子髒了,想換身衣裳。」
周氏點點頭,由身後的宮婢帶著她們母女二人去換衣裳。換衣裳的時候,薑令菀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周氏,周氏一聽,氣得直咬牙,「究竟是誰這麼狠毒的心,居然要害你?」
她頓了頓,心裡立馬就有了答案。
周氏道,「璨璨,娘讓陶嬤嬤先送你回去,娘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薑令菀曉得,大抵是娘親知道了是何人所為,便乖乖點頭:「嗯,女兒知道了。」
薑令菀換好了衣裳,又拿出身上攜帶的薔薇露,生怕那味道還殘留著,便抹多了些,將那味道掩蓋。若是她想得沒錯,必是那欲害她之人將珠翠鳥喜歡的味道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那時候,珠翠鳥被放出鳥籠,第一個就朝著她飛來……她那會兒著急,打翻了酒杯,那酒味恰好是珠翠鳥不喜歡的,兩種味道交纏,擾亂了珠翠鳥的判斷,所以才會出現後來的狀況。如今她身上的味道沒了,待會兒珠翠鳥肯定也不會落在她的肩上,可她心裡終是餘駭猶在。
陶嬤嬤送自家姑娘回去,一邊走一邊安撫:「六姑娘不必擔憂,那鳥若是再不長眼落到六姑娘肩上,老奴就是將這條命豁出去,也要拔光它的毛!」
說這話時,陶嬤嬤很是氣憤。
薑令菀聽了彎唇一笑,之後步子一頓,愣愣看著迎面而來之人。
陶嬤嬤也停下了步子,抬頭去看,瞧著來人,立馬屈膝行禮:「老奴見過榮世子。」
陸琮穿著一身寶藍色團花紋暗紋直裰,頭上束著玉冠,斯斯文文的,就靜靜站在那兒,便如芝蘭玉樹般清貴風雅。薑令菀看著他,想了想,便小聲對著陶嬤嬤道:「陶嬤嬤,我……我想同琮表哥說幾句話,成不成?」
陶嬤嬤一時很為難。
這六姑娘畢竟是個姑娘家……
陸琮卻未等陶嬤嬤開口,只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一旁的八角涼亭走去。姜令菀邁著小步跟了上去,瞧這涼亭四周都是翠竹,安安靜靜的,大概也不會有人過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抬眼,看著陸琮面無表情,這才委屈道:「陸琮……」
陸琮低頭,望著小姑娘水霧霧的大眼睛,知曉她今日是害怕了,頓覺心頭一軟,抬手撫了撫她的臉,然後順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見她往自己的懷裡帶,「還怕不怕?」
不說還好,這一說,她心裡倒真的有點怕。
陸琮道:「你放心,有我在。」
薑令菀抬手抓著他的衣角,頓時就心安了起來,之後卻問道:「那如果,我真的被珠翠鳥選中了,琮表哥會怎麼做?」她先前以為,重來一世可以預知很多事情,仿佛這輩子都可以過得順順利利的,可結果並不是,好些事情都改變了,甚至……甚是她和陸琮之間,都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麻煩。
陸琮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道:「就算是搶,我也會把你搶過來。」
薑令菀聽了笑笑,心道這陸琮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她鼓了鼓腮幫子,抱怨道:「那只鳥太討厭了。」
陸琮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待會兒就替你捉來烤了吃。」
薑令菀戳了戳他的胸膛,提醒道:「噯,你別衝動。這珠翠鳥是西羌國的聖鳥,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你可就麻煩了,我只是隨便念叨了幾句罷了。
陸琮一把握著她的手指頭,瞧著她方才那被嚇傻的樣兒,如今這心肝兒還疼著呢。他說這話自然不是耍耍嘴皮子哄哄她,他是真的會將那珠翠鳥給烤了。甭管是什麼聖鳥,在他眼裡,就是它讓他媳婦兒不痛快了。陸琮嘴角翹翹,在洛州的時候,他心裡頭念著她,白天更是想盡法子用最短的時間想事情辦完,終於提早了半個月回來了……他聽她念叨,從善如流道:「都聽你的。」
薑令菀眨眨眼,覺得她的陸琮越來越乖了。她踮起腳,抬手,學著他的動作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琮表哥真乖。那我先過去了,咱們不能待久。」
這個陸琮當然知道,他點點頭,道:「好。」然後放手,目送她漸漸遠去。
姜令菀回了席上,發現自家娘親還未回來。她抬頭朝著對面望瞭望,見周琳琅的身旁,安王也安王妃都不在。一時,她心裡的猜測頓時篤定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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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周氏正在安王妃說話。
安王妃一身珠光寶氣,瞧著周氏怒氣衝衝,便道:「你找我做什麼?」
周氏看著安王妃這副模樣,心裡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璨璨的事情,是不是同你有關?那故意衝撞的宮婢,是你安排的,我說得對不對?」
安王妃頓了頓,之後一雙妙目看向周氏:「你有什麼證據?」
周氏愣了愣,一笑,「果然是你。你這個毒婦!」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便忍不住,揚起手,一巴掌要落下去。
正在這是,卻有一只手用力將她的手腕子捏住。
周氏抬頭,見著安王,終於忍不住,憤怒道,「周縝,你是眼瞎了嗎?這個女人,這麼害你的外甥女,你還護著她?璨璨是我的女兒,我當成寶貝,你就這麼讓她胡作非為?」
安王顯然未料是此事,他只見她要動手,所以上來攔住。如今聽著妹妹的話,安王翕了翕唇,看著安王妃道:「真的是你做的?」
安王妃曉得,這段日子他一直睡在書房,仿佛刻意要同她劃清界限似的,如今望著這張臉,她一時心頭慍怒,揚起臉道:「是,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慣她們母女,就是看不慣她搶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當西羌王后不好嗎?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她應該感謝我這個當舅母的才是——」
話音未落,安王忽然鬆開周氏的手,抬手朝著安王妃的扇去。
「啪!」的一聲,一巴掌結結實實落在了安王妃的臉上,頓時一張俏臉右臉頰紅腫一片。
安王妃一片茫然,之後才回過神,像發了瘋似的攥著安王的衣襟,雙目赤紅道:「周縝,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瞧著安王妃紅腫的臉,安王頓時後悔,可想著她做得這事兒,整顆心都涼了半截,只靜靜站著,一個字都沒有說。
周氏顯然未料這文質彬彬的哥哥居然也會動手打人,可再怎麼做,這人都動到她女兒的身上了,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巴掌就能解決的。她冷著臉,道:「我不想看你們惺惺作態,她敢害我女兒,日後我必當討回來!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安王看著離去的妹妹,又望著面前狼狽的妻子,一時氣得額頭突突直跳。
興許,他的確是錯了,當初,當初他不該娶她的。
安王看著安王妃,這才問道:「宋妙儀,你是不是當真沒有心肝?」
安王妃羞憤交加,她自小嬌生慣養,嫁給安王之後又被他捧在手心,從未受過這等羞辱,道:「我有心,只是我的心從來不在你身上罷了,這一點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你知道我為何會這麼做嗎?我就是不想讓我女兒和我受一樣的委屈,不想讓她一輩子待在自己不喜歡的人身邊——」
「夠了。」安王將她攥著自己衣襟的手狠狠的扯開,原是溫潤如玉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冷冰冰的,他道,「好,我成全你。待會兒回府,我會給你一紙休書。你回去,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我絕不糾纏。」
說完這話,安王才步子緩慢的走了出去。
先前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離不開她,只要守著她,總有一天能把她的心給捂熱。可他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守了二十年,就算當初的感情再如何的炙熱,也快被消磨的乾乾淨淨了。
一句放手,仿佛也沒有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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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宴席,扶洲王子安撫好珠翠鳥,再一次打開鳥籠,將珠翠鳥放了出來。薑令菀心裡還是有些慌亂,見那珠翠鳥朝著她的方向飛來,一顆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只是那鳥仿佛是個膽小的,對上她身後陸琮的眼睛,嚇得小腦袋縮了縮,怯懦的啾啾啾叫了幾聲,然後在周圍繞了幾圈,最後落在了九公主的肩上。
珠翠鳥親昵的蹭了蹭九公主的臉頰,九公主生得活潑可愛,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同珠翠鳥玩了起來。她伸出手,對著肩上的珠翠鳥道:「翠翠,到本公主手上來。」
堂堂聖鳥,仿佛是見了自家主人一般,頓時乖巧的不成樣子,狗腿的飛到九公主的手背上。
「啾啾啾——」
「啾啾啾——」
承德帝見狀,頓時面露心疼,之後才問道:「小九,你可願意……」
九公主冰雪聰明,自是知道承德帝的意思。她忙行禮,肩上停著珠翠鳥,稚嫩的小臉笑吟吟的,道:「兒臣早前就對西羌國很是好奇,父皇,兒臣願意嫁到西羌國去。」
她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這世間就是如此,想要什麼,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而這個代價,她付得起。
承德帝歎息,道:「好,好,不虧是朕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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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嫁去西羌,這事情的結果同上輩子一樣。薑令菀恍惚著,看著同自己年歲相當的九公主,頓時生出幾分欽佩之情來。這扶洲王子雖不是良配,可九公主到了西羌之後,卻會遇到真正的良人,這興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宴席結束,薑令菀隨老太太和周氏回府,馬車上,薑令菀見自家娘親臉色一直不好看,自然也不敢說話,省得惹得她更加不開心。
許久,周氏轉過身看了一眼女兒,對著老太太道:「老祖宗,兒媳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老太太今兒也是受了驚嚇,便問是何事。
周氏握著自家女兒的手,道:「兒媳想,先把璨璨的親事給定下來。」
這本是於理不合的,畢竟衛國公府還有其他幾位年長的姑娘,一個個的都沒說親呢。可老太太也明白周氏的擔憂,今日出了這麼一茬,若不是運氣好,那她這寶貝孫女可是要嫁到西羌去了。西羌位出沙漠,日曬雨淋,一個個都是蠻人,亂糟糟的,這可是意味著,這一輩子都見不著面了。
老太太光是想想就覺得心顫,疼惜似的看了自家的小孫女一眼。
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她自己也是母親,當然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情,便對著周氏道:「也成,那你多留意留意。璨璨的親事,先定下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