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甄寶璋笑盈盈的,說道:「我能有什麼意思?只是好心來告訴六妹妹罷了,六妹妹今兒正好在靈峰寺,也好替薛大公子祈福,讓他大難不死逃過這一劫。」
甄寶璋面上幸災樂禍,說的輕輕鬆松的,可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過擔憂。到底是她曾經看上的男人,可他卻是個瞎眼的,中意這甄寶璐。加之甄寶璋如今已經是靜王側妃,雖說沒有婚後的恩愛,可靜王走前的洞房花燭夜,令她見識到了這個男人在榻上的英偉,如此一來,甄寶璋自然對靜王心心念念越發上心些。
甄寶璐看了甄寶璋一眼,知道這甄寶璋雖然喜歡和她作對,可這種事情,不會胡編亂造的。
她也不再多問,急急忙忙去找了徐氏。
大殿之內,徐氏正好出來,瞧著閨女這般慌慌張張的模樣,便蹙眉責備道:「瞧瞧你,這毛毛糙糙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甄寶璐卻是紅這眼眶道:「娘,大表哥好像出事兒了。」
甄寶璐將甄寶璋告訴她的事情說了。徐氏一聽,這才心下擔憂,便也不再靈峰寺久留,同甄寶璐一道下山去了。
一路上甄寶璐憂心忡忡,這種情況下,她不能做什麼,只能幹著急罷了。而徐氏坐在閨女的身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側過頭看著女兒,本想著安慰幾句,卻突然發現她仿佛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徐氏心下自責,柔聲道:「你放心,薛讓這孩子做事穩重,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甄寶璐卻是聽不進去,只淡淡淡了點頭。徐氏一怔,便也沒有再說話了。
待甄寶璐回了齊國公府的時候,甄如松剛好下衙回來,她忙上前急急道:「爹爹,你有大表哥的消息嗎?」
甄如松一怔,有些驚訝女兒竟然知道了,便眉目溫和道:「咱們進去再說。」
甄寶璐點點頭,忙跟著甄如松一道進去,而徐氏則跟在後面。
進了府,甄如松才將剛得到的消息同甄寶璐說了。原來是靜王在平定邊關戰亂時遇到敵軍偷襲,死傷慘重,而靜王和薛讓都受了傷,只是靜王是輕傷,薛讓的較重些。
甄如松說完,見女兒一副擔憂的模樣,安撫道:「你放心,雖說讓哥兒傷得重些,可如今已經脫險了,性命無憂。」
甄寶璐靜靜攥著雙手,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甄如松抬手撫了撫女兒的腦袋,即便他心裡也是擔憂的,可這個時候,他不能在女兒的面前表露出來。他音色沉穩道:「男人上戰場,受些傷、留幾道疤很正常,不吃些苦頭,日後怎麼頂天地裡,替家人遮風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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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璐這才好受了些。
是呀,她既然知道薛讓是從武的,就該想過這一點。想來方才她因甄寶璋的話亂了分寸,畢竟在她的記憶裡,上輩子薛讓從武,之後便不得而知了。所以甄寶璋說薛讓生死未蔔的那一刻,便一下子聯想到上輩子她沒聽說過薛讓,興許是因為他早就戰死沙場了。如今想來,她真是糊塗了,若薛讓真的因此死了,那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甄如松柔聲說道:「好了,若是有什麼消息,爹爹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你也擔心壞了,趕緊去屋裡休息休息,別再亂想了。」
甄寶璐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呦呦軒。這會兒徐氏才走到甄如松的身旁,見自家夫君皺眉的模樣,便心疼道:「薛讓這孩子雖好,偏生是個從武的,日後免不了阿璐擔驚受怕。」語氣當中,倒是有幾分後悔將女兒許配給他的意思。
甄如松聽了卻是俊臉微沉,一字一句說道:「這會兒讓哥兒做的事情,便是我昔日心嚮往之之事。這孩子,是我見過最穩重也最有膽識的。」他並未看向徐氏,而徐氏這俏臉早就花容失色,躊躇緊張著不知該說些什麼。甄如松道,「……日後切莫再說這種話。」
語氣雖是淡淡的,卻令徐氏心頭猛地一驚,她忙道:「是妾身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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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甄寶璐回房之後,這才從櫃子裡拿出薛讓寫給她的信。
薛讓離開兩月有餘,倒是給她來過一信,裡面零零碎碎寫了很多,到最後還說日後每月都要給她來一封信。甄寶璐倒是認認真真看了,只是那會兒她還因姐姐出嫁有些傷感,看完之後也沒怎麼放在心裡。次月薛讓沒有來信,她便覺得大抵是男人性子粗糙,八成將這事兒給忘了,也就沒有再多想。
如今看來,是因為戰事緊急,而他又受了重傷。
甄寶璐一雙纖白小手捏著信紙,指端微微有些泛白,瞧著上頭蒼勁有力筆走龍蛇的字,曉得這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寫的。甄寶璐歎了一口氣,便將信小心翼翼的折起來,重新放好。
次日去女學上課的時候,薛宜芳便抓著甄寶璐說了此事。待瞧見甄寶璐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薛宜芳才道:「也是,你是我大哥的未婚妻,這事兒自該第一時間告訴你,哪裡輪得到我同你說。」又蹙著眉小聲低低道,「……不過我聽說,我大哥本來不會受傷的,是為了救靜王。」
甄寶璐愣了愣,道:「真的?」
薛宜芳點點頭,雙手撐著下巴道:「我聽我爹爹說的,應該錯不了。」薛宜芳到底護著薛讓這個大哥,喃喃不滿道,「救什麼靜王啊?我大哥的命也是命,若是有個好歹……」
甄寶璐也存著私心,不想薛讓冒險,可這回薛讓陪靜王一道去,便是承擔起了保護靜王的責任。這靜王是宣和帝最寵愛的皇子,若是薛讓不去救,但凡靜王出了事兒,那薛讓同樣得承擔責任。
這廂甄寶璐和薛宜芳說著話,邊上的徐繡心笑笑,陰陽怪氣道:「也對,不是每個男子都像我大哥那般,某些人巧挑萬選選了這麼個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如今後悔了,能怨誰呢?」
若是先前徐繡心和甄寶璐作對,沒什麼壞心眼,那麼徐承朗大病一場之後,徐繡心便恨極了甄寶璐。而那邊關的事情,如今已經傳到了皇城,在女學念書的姑娘個個都是世家閨女,自然第一時間都有所耳聞了。徐繡心知道也不足為奇。
薛宜芳氣惱,當下甩過去一句話:「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薛宜芳正在氣頭上,這話自然說得極難聽。
徐繡心氣結,起身便要過去,還是邊上的其他姑娘將其安撫住。
甄寶璐平日在女學的人緣好,這會兒已經三三兩兩聚攏起來安慰了。這些小姑娘雖然存著好心,卻也覺得,像甄寶璐這種花容月貌又出身顯赫的,完全不必要選一個從武的當夫君。原想著,以甄寶璐的名聲,這親事不該這麼早定下來,未料還未及笄,便在去年年底定親了。
這安國公府的大公子,小姑娘們也是有所耳聞的。不得不說,的確是個清風朗月俊美無雙的主兒,可這臉生得再好,又不能當飯吃。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哪個小姑娘願意出嫁之後過這種整日提心吊膽的日子?
這麼一來,大傢伙兒都覺得甄寶璐這門親事選得不妥。
而那徐繡心固然嬌縱跋扈,她們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家那位大哥的確出眾。那沈沉魚都成那副模樣了,這位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徐大公子竟主動求娶,此舉不知令多少小姑娘心生羡慕,只覺得這徐大公子是個有情有義的。
今兒甄寶璐卻是懶得和徐繡心鬧嘴皮子,只坐在位置上看書,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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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又過去了兩個月。
到了五月底的時候,邊關那邊傳來了捷報,而靜王這一仗打得也是相當漂亮,不日便要回皇城了。
得了這個消息,甄寶璐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待次日靜王同薛讓帶兵回皇城的時候,甄寶璐便精挑細選穿了一身桃紅色繡荷葉紋的齊胸襦裙,好生將自己捯飭了一番。
小姑娘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不過小半年的時間,這個子倒是長高了不少,身段顯得越發窈窕纖細了,而且這鼓鼓囊囊的胸脯,纖細嫋嫋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便是姑娘家看了都有些挪不開眼。
往常甄寶璐去女學上課,穿著打扮自然普通些,這會兒精心裝扮,越發是美得驚人了。
連伺候了這麼多年的香寒香桃,瞧著自家姑娘這般水靈靈的模樣,也一個個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甄寶璐有心打扮漂亮些,可到底不想太刻意,又在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將漂亮的衣裳擋住,之後拿了一頂帷帽,這才滿意的沖著倆丫鬟道:「咱們走吧。」
香寒香桃跟上,這就隨姑娘一道出門。
甄寶璐含笑出了呦呦軒,哪知剛走到外面,卻瞧見她娘親徐氏進來了。
徐氏不過晚上的時候才會過來看看,倒是很難得白天會過來。不過甄寶璐心情好,便彎了彎唇,脆脆的喊了一聲:「娘。」
徐氏望著甄寶璐打扮的這般漂亮,登時想到了什麼,問道:「這是要出去?」
甄寶璐自然不好說她想出去瞧瞧薛讓,便說道:「今兒我約了宜芳表姐一道去書鋪買書。」
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水汪汪的,說起謊話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連精明如斯的老太太有時候望著小孫女這雙大眼睛,也是吃不消的。可徐氏這個當娘的,心裡卻像鏡子似的明澄澄的。
徐氏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今兒是你大表哥回來的日子,可姑娘家要矜持,不然會被別人瞧不起。你知道外人若是瞧見了,會怎麼說你嗎?」
甄寶璐臉頰一燙,曉得自個兒騙不過她,攥著雙手想了想,而後說道:「我就站在茶樓上,遠遠看一眼。」她怕娘親不答應,便補充道,「而且今兒不是我一個人,女學大部分的姑娘都在,這不過是順道的事兒,完了我還得同她們一道聚聚聊聊天兒呢。」這是實話。
徐氏卻是態度強硬,不容許女兒做出半點不矜持的事情,說道:「娘會派人去說一聲,你今兒留在府上,哪裡都不許去。」先前有甄寶瓊在,甄寶璐的事情,徐氏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會兒甄寶瓊出嫁了,甄寶璐便是長房唯一的姑娘,自然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生得叫人抓了痛處,在外面亂嚼舌根。
甄寶璐垮著一張小臉道:「娘,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事兒還是昨兒我爹爹同我說的,爹爹他也默許了。」
這不說甄如松還好,一提,徐氏這張明豔照人的臉登時沉了沉,厲聲道:「我看你就是被你爹爹給寵壞了,反正今兒有我在,便不許你這般沒規矩的跑出去……」說著,便吩咐立在一旁的祝嬤嬤道,「還不趕緊把姑娘帶進去。」
祝嬤嬤一怔,瞧著徐氏這模樣,平日裡倒是不怎麼管她家姑娘,如今卻突然管起來了。祝嬤嬤雖然不滿,卻也只是個下人,不敢說些什麼,只走到甄寶璐的身旁,小聲安撫道:「姑娘,您還是聽夫人的話吧?來,隨老奴一道進去。」
甄寶璐又氣又惱,這才癟癟嘴轉身進了屋。
她坐在窗前的繡墩上,看著外面的烈日炎炎,那此起彼伏的蟬鳴聲叫得她煩躁極了。
待過了好久,甄寶璐才忍不住,倏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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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的高牆邊,香寒香桃同甄寶璐三人一道小心翼翼將梯子駕好。甄寶璐拍了拍手,提著裙擺便踩了上去。
邊上的香桃擔憂道:「姑娘,這牆太高了,若是摔著該怎麼辦?咱們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甄寶璐哪裡還管得了這些?眼下時辰已經不早了,若是她再不過去,哪裡趕得上薛讓回城呢。她低下頭看了她一眼,粲然一笑,明晃晃的小臉嬌豔無雙,啟唇說道:「放心,我會小心些的。」甄寶璐動作利索的爬上了牆,而後顫顫巍巍站在牆頭,往下一看。
這麼高。
甄寶璐有些頭暈目眩,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這才提著裙擺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