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辰自我調節了一下情緒，看向楚澤衍問：“那您爲什麼從前面過來？”
楚澤衍再尋常不過的語氣說：“張喬愛的車在前面被人剮蹭，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他一臉坦然，陸星辰內心欲哭無淚。
楚澤衍再問，“有什麼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陸星辰彎起嘴角，“一點問題沒有。”
不就是從前任跟他現任旁邊路過嗎，只要他們不找她麻煩都不是問題。
這不，溫暖看到真有人來接她便合上雨傘坐回車裏，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至於厲臻，他的車窗始終關着，陸星辰心裏就更沒負擔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莫名耳熟的聲音突然喊道：“楚總？”
陸星辰不大情願地轉頭，果真見到厲臻的那個跟班喜出望外地跟楚澤衍打招呼，“還真是楚總！”
好在楚澤衍看了司機小夥一會兒，似乎沒能認出來。
然而陸星辰都沒能鬆口氣，司機小夥就不顧外邊的雨將車窗再往下降。陸星辰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把過度熱情跟真誠同時表現得淋漓盡致，但他就是這樣幫楚澤衍喚醒的記憶。
“您不記得了嗎，上次展覽會，我們江總跟您座談過。”
楚澤衍回想了一陣還真記起來了，“臻誠公司的江總？”
小夥頓時眉開眼笑，“楚總不僅是貴人還不忘事，我是那天跟着江總的助理陳述，我記得您上次就說想認識我們厲總，今天算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了。”
不管他們是千里還是萬里來相會的緣分，陸星辰此刻只想趕緊撤，她很怕橫生枝節，畢竟，麻煩。
可陳述一頓馬屁拍完就轉頭對後座的人說，“老大，外邊是華訊的楚總。”
陸星辰希望厲臻不要下車，可就算不知道楚澤衍是楚家的人，就憑陳述把生意談到風雨無阻的幹勁，他也不會對客戶置之不理。
大概十秒又或更長的時間，只聽得咔嚓一聲，賓利後座車門被人從裏邊打開。
一把黑色的雨傘伸出來。
砰的一聲。
雨傘應聲打開。
隔着車門先入眼的是落地的黑色皮鞋，黑色長褲，隨即身着休閒西裝外套，身姿挺拔的厲臻撐着雨傘從車內出來。
大概是被張喬愛他們戳破了往事，陸星辰見到這人時略微有點心虛。
厲臻沒有看她，朝楚澤衍走了兩步並隔着雨傘看楚澤衍片刻，先伸出手自我介紹道：“臻誠，厲臻。”
陸星辰眉眼微微一動，這還是重逢幾次後第一次聽到這人開口。
楚澤衍一貫的淺笑盈盈，跟他握手說道：“華訊，楚澤衍。”
說完兩人放開手。
楚澤衍不着痕跡打量了厲臻片刻，隨和又隨意地又說，“相請不如偶遇，厲總要不要去喝一杯？”
這事就不用帶她了吧？不過有她在厲臻應該不會想去。
果然厲臻說：“楚總邀請，榮幸之至。”
嗯？陸星辰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擡眼看向厲臻。
厲臻依舊沒看她，連餘光都沒有。
那大概是因爲，他跟楚澤衍要談的合作很重要，讓他不僅能風雨無阻還能忍受她的存在吧。
但就算他在委曲求全，她陸星辰也沒有興趣他們一起把酒言歡，何況她還能借成全他的機會擺脫掉楚澤衍？
“既然二位有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
“沒事。”楚澤衍當她是在避嫌說，“我們今晚只喝酒，不談事。對吧厲總？”
厲臻大概不好拒絕所以回了四個字：“楚總隨意。”
楚澤衍就真的很隨意地說：“那我就不客氣多帶一個人了。”
厲臻依舊語氣如常道：“不客氣。”
他們是不是太不客氣？她好歹是個大活人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意思？陸星將笑容擠上嘴角對楚澤衍說：“我……”
雨不算大，但落在雨傘上發出莎莎的聲響。
周圍還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楚澤衍側身看過來，眼裏有疑問，“我沒聽清。”
他們的雨傘還沒有厲臻單人撐的那把大，以至於他微微側身兩人就靠得很近了。
但陸星辰並沒有在意這些，更不覺得其他人會在意，她稍微靠向他耳邊再說：“楚總，我還有事就不能繼續陪同了。”
楚澤衍頓時歉然，“是我疏忽了，沒問你方不方便。”
“沒事。”陸星辰微微一笑，就算楚澤衍想跟她算賬，但爲了收拾她這個小角色犧牲掉臻誠這個大客戶，不值當。
楚澤衍轉頭跟厲臻說：“不好意思厲總，我們這邊還有點急事得去處理一下，今晚的酒我們改天再喝。”
“不是。”陸星辰完全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不得不跟楚澤衍重新說一遍，“楚總，你去忙你的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她字裏行間都在勸他，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再不然就先記賬下回再報也行啊，何必因爲她那點小事耽誤大生意呢？
但楚澤衍油鹽不進，“沒事，我們這邊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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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辰心口一堵，楚澤衍爲了跟她死磕，已經到了不務正業的地步了。不過他也很看重跟厲臻的合作，所以又跟厲臻說：“今晚不好意思了厲總，改天我一定去臻誠登門拜訪。”
厲臻這次沒有立刻迴應楚澤衍，而是看向陸星辰。
這冷不丁的一眼讓陸星辰渾身一激靈……他不會以爲她想壞他生意故意把楚澤衍支走的吧？
可楚澤衍剛纔也說了會去他們公司拜訪，那跟他談合作的意願已經很明顯，她一個局外人都能聽出來，厲臻不可能聽不出來吧？
既然能聽出來，還用這種眼神殺她是幾個意思？
怕她回頭給楚澤衍吹耳邊風？
那他可擡舉她了。
她回頭能從楚澤衍那裏健全的出來就不錯了。
氣氛因爲厲臻不說話有點僵。
陳述見狀笑着打圓場：“楚總真是性情中人，但話說回來，誰像您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都會以她爲先的，我們厲總很理解……”
他理解什麼了？厲臻面色肅然看向陳述。
陳述被看得差點咬到舌頭，一把收住笑小心看向厲臻。
厲臻面這纔將視線從他面上移開，手裏黑色的大傘跟着降下，他身上的光顯得更暗，以至於無法看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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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雙幾乎隱蔽在傘下的眼睛，彷彿比黑夜更黑地看了楚澤衍好一會兒，才又說了四個字：“楚總隨意。”
他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陸星辰卻知道不好了，他們的合作要是談不成的話，厲臻跟她就是舊仇未了新仇又起了。
但她冤啊，她腦子裏唯一算計的不過是怎樣擺脫楚澤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