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唸的腦袋在瞬間就一片空白。
她呼吸在那一瞬間彷彿都停止了一樣。
那個曾經在她放學路上遇到過無數次的小混混，是商厭？
可是突然的，秦初念想起一件事。
她和那個人第一次說話的時候，是她的東西掉掉在了他的腳邊。
那個時候她很怕他，總覺得他是什麼不好惹的混混。
記不清掉在他腳邊的時什麼東西了，秦初念只記得那會她大概是已經不打算再要了的。
可是商厭卻撿起來還給她，而她找不出什麼能謝謝他的，只是隨手摸出來一顆自己不知道在身上放了多久的大白兔奶糖。
是的，她給商厭的那顆奶糖，其實是她已經準備扔掉的。
可是……
秦初念連呼吸都跟不上來，窒息的感覺讓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
商厭身上總是會隨身攜帶着大白兔奶糖，當初在津南的時候也是，家裏總是隨時都準備着。
秦初念以前問過他，是不是他喜歡奶糖，可商厭的回答是習慣了。
秦初念以前不知道他的習慣是哪裏來的額，現在卻都明白了。
她閉上眼睛。
原來從頭到尾，享受所有好處的那個人都是她。
秦初念突然有些茫然，都說商厭不是好人，說他欺騙利用她，可是他到底從她身上得到了什麼？
他有什麼是爲了自己做的呢。
多年前的那些畫面，彷彿再次清晰起來。
秦初念沒有看過那個時候商厭的長相，他始終都帶着口罩，可是她記得，他的那雙眼睛像是墨一般的漆黑。
總是沒有什麼情緒，在她路過他的那一瞬間，緩緩擡眼看着她。
後來…
後來大概是她表現的太害怕緊張了，商厭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看過她，但是他還是坐在那個位置沒有變過。
可是她被搶劫的那一次，商厭卻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她還記得在那條小巷裏，一身髒污的少年，將她的書包遞過來的時候，小心翼翼擦乾淨的模樣。
曾經覺得的一場令人害怕的意外，在這個時候卻好像是成了一把刀子，硬生生剖開了秦初唸的記憶和心口。
將那些被她遺忘的，或者錯過一的東西都一口氣再次塞了回來。
離開附中以後，秦初念直接去了曾經的那個廣場。
商厭曾經說過，這個廣場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地方。
廣場的佈局其實已經變了，當初的那個長椅已經被挪開。
秦初念站在那裏發呆。
她想知道，商厭帶她來這裏的時候，是不是也曾經想過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按照楊老師給的聯繫方式，秦初念去了三中，找到了商厭之前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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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看着很和藹。
她見到秦初念就問：“你是商厭的媳婦啊？”
秦初念點點頭：“李老師您好。”
“楊莉和我說了，你要找商厭的照片是不是？”
秦初念：“對，他快到生日了，我想給他準備一個驚喜。”
“你們年輕人喲。”李老師搖搖頭，“不過我這裏好像只有集體的照片，單人的應該沒有。”
秦初念垂下眼睫毛，“沒關係，您和我說說他讀書時候的故事也行，我有點好奇。”
李老師笑了笑，也沒問秦初念爲什麼要來問她商厭以前的事，她只說：“那孩子確實不喜歡說話。”
秦初念跟着李老師去了辦公室，她拿出一個又厚又大的相冊。
李老師說：“每一屆學生的畢業照都在這裏，還有一些其他照片，你可以看看。”
秦初念翻開照片的同時問道：“您剛纔說商厭以前也不愛說話？”
“是啊。”李老師提到商厭的時候，也很是唏噓。
商厭是她見過的最聰明的學生，聽說後來參加競賽的時候還被大學給提前錄取了，只是可惜他的那對父母實在是。
“商厭這孩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你們既然結婚了，那你也應該知道他家裏的情況。”
頓了頓，李老師才又說，“他在學校的時候，和誰都關係不好，或者說他挺拒絕跟人交流的，我還懷疑過他是不是有自閉症……不過他確實很聰明，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自閉症三個字和商厭聯繫起來，秦初念稍微僵了僵。
但她還是點頭道：“他現在特別厲害。”
楊老師有些驕傲，“肯定厲害，他前幾年還給我送過禮物呢，那會說是剛進公司實習。”
楊老師說着又轉頭看向秦初念，她眼裏帶着長輩的關懷：“商厭就是面上看着不好接近，其實很善良，他原生家庭太不好了，可能會對他的性格造成影響，但是絕對不是不講道理的孩子。”
“如果你們吵架了，你就好好和他溝通一下，他挺好的。”
秦初唸的視線凝在相冊上的某一頁上，那是一張集體的畢業照。
所有人都穿着校服，除了最後一排最右邊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但明顯不太合身，穿在他單薄的身板上顯得空蕩蕩的。
他臉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如墨般的眼眸，還有略微過長的髮絲。
縱然看不見他的臉，可秦初念仍舊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十幾歲的商厭看上去很稚嫩，也更尖銳。
比起後來的冷漠，這個時候的他更像是一只豎起所有刺的刺蝟。
秦初唸的手指忍不住在他的頭上點了點，像是在撫摸他一樣。
楊老師看了一眼說道：“哎，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父母，學校要求買校服，他媽怎麼都不願意，說是讓他上學就已經對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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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念脣角抿了抿，眉心輕輕皺起。
商昊生是做生意的，就算以前那時候，條件不太好，可也不至於艱難到這地步。
不過忽而她就想明白了。
一對能看着自己兒子被人污衊的父母，又能對商厭有多關心？
這種關心別說一套校服了，哪怕是一頓飯，估計也並不在意。
秦初念心情沉悶的從學校出來，又拿着地址去了商厭以前生活過的小區。
其實這些事她早就該瞭解了，只是她以前被商厭保護得太好，以至於才讓她也成了傷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