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甄寶璐說完便後悔了,又見薛讓這副呆愣的樣子,更是眉目含笑、粉霞滿天,水亮的大眼睛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不想就算了。」
她的臉頰越燒越紅,到底是害羞,作勢便要起身下去。這時候薛讓才反應過來,一把握著她的手。甄寶璐沒看他,低頭望了一眼他握著自己手腕的大手,喃喃道,「我得回去了。」
薛讓道:「我送你。」
甄寶璐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怎麼理睬他。牆有些高,他扶著她起來,準備背她下去。不過這會兒甄寶璐倒是沒有讓他背,賭氣道:「我自己能行。」
薛讓眉宇含著溫和的笑意,鬆開她的手,自個兒輕輕鬆松跳了下去,而後立在她的下麵,仰頭看著她。
甄寶璐心裡更是惱上了幾分,暗道:他這麼聽話做什麼?甄寶璐也不是沒法下去,只是若要下去,那姿勢難免不雅。她是姑娘家,私下不在意這些,可她不想當著薛讓的面這麼狼狽的下去啊。
甄寶璐堵得慌,卻見站在下麵的俊美男子目光溫柔的看著她,慢慢張開了雙臂。
她自然是懂了。
甄寶璐怯怯站在牆頭,若是方才還有一些小小的不滿,這會兒低頭看著他,見他朝她伸出手臂,心裡的不悅登時就散去了。算他還沒有笨到家。她抿了抿唇,嘴角稍稍一翹,也不磨蹭,提了裙擺粲然一笑,身姿輕盈的跳了下去。
強勁有力的臂膀穩穩當當將她接住,緊緊抱在懷裡。
甄寶璐連一瞬間的害怕都沒有,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接住她的。她環著他的脖子,聽著他綿長均勻的氣息,才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胸膛,提醒道:「你趕緊放我下來。」
這人,還抱上癮了。
薛讓低頭看她,除了傻笑還是傻笑。他想著她方才站在高高的牆頭,裙裾飛揚,身後是燦爛的煙火,小姑娘纖細窈窕,面若桃李,美得不像樣子。
這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般立在他的面前,花容月貌,眉目靈動,像落入凡間的仙子。
薛讓將她放下,甄寶璐站好,便低頭整理了一下裙擺,準備回去。
她發覺薛讓一直沒有說話,這才狐疑的蹙起眉,仰起臉打量他。哪知她剛抬頭,男人的氣息便驟然逼近,緊接著那雙方才令她踏實的手臂,便用力摟住她的腰肢,將她箍到懷裡。男人的臉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覆了下來,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含住,重重吮吸。
甄寶璐的身子顫了顫,忽然想起那日在安國公府,那時候她心裡全是羞惱和驚慌,而如今卻……
甄寶璐悄悄睜開眼睛,望著盡在咫尺的臉。他正認真的親她,長長的眼睫垂下,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她心裡緊張得不得了,抵在他胸前的雙手,也慢慢的,不自覺的垂落,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精瘦的窄腰,寬闊的背脊,像是嬌嫩柔軟的藤蔓,緊緊依附著他。
牆外是砰砰砰的煙火還在繼續,便是連街上熱熱鬧鬧的孩子的聲音都聽得清楚,牆內卻是安安靜靜,濃情蜜意,明媚的恍若春日。緊緊偎在一起的兩人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急促溫熱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密不可分。
薛讓慢慢放開她,低頭看著懷裡小姑娘酡紅的小臉,殷紅欲滴的唇瓣。
望著那雙泛著水色嬌媚動人的眼眸,薛讓呼吸一滯,啞聲道:「我一直都很想。」
甄寶璐抿著唇笑了笑,只覺得面前這個男人眼睛亮晶晶的,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哪裡有半點平日沉穩內斂的模樣?都是因為她啊。甄寶璐心下自豪,喜歡看他眼裡只有她的樣子。
她小聲問他:「你有親過別的姑娘嗎?」
薛讓望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說道:「沒有。」
甄寶璐很滿意這個答案,說道:「以後也不許。」她也能感覺得出,他雖然一面著急一面又小心翼翼,這般笨拙的樣子,自然不可能是個老手。可聽他親口回答,她心裡越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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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讓笑笑,說好,而後輕輕執起她的雙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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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璐紅著一張臉自後門進來,眉梢處含著盈盈春色,這般情竇初開的模樣,怕是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瞧見香寒站在那兒,甄寶璐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她,只步履匆匆便回去的。
回了房間,甄寶璐才坐在妝奩前檢查了一遍,瞧著自己這張泛著粉光的小臉,紅撲撲的,簡直比抹了胭脂還要嬌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上面原本抹了一層淡淡的口脂,有股甜甜的果香,如今已經不見了,露出了唇瓣原本粉嫩的顏色。
她害羞的捂著臉,想著方才薛讓親她的樣子,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她傻傻笑了笑,而後才想到了什麼,將方才薛讓給她的紅包拿了出來。她捏了捏,厚厚的,想來裡面的銀票不少。這便走到榻邊坐了下來,趴在榻上將薛讓給她的壓歲錢拿了出來。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當真是嚇一跳!這裡面的銀票的面值是一千兩……甄寶璐又數了數,竟然有整整八十八張。
那是……
近九萬兩的銀票,就這麼隨隨便便給她了。
甄寶璐睜著大眼睛,緊張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就算她爹爹寵她,這壓歲錢也從不會給這麼多的,而這薛讓……
甄寶璐擰起眉,覺得男人就是男人,半點都不曉得持家,卻也清楚,他是對她才這麼好的。甄寶璐憂心忡忡的將銀票整理好,重新塞好,心裡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薛讓這些銀票是哪裡來的,擔心他做了什麼貪污受賄的糊塗事兒。
他到底年紀輕,萬一做錯了事……
甄寶璐越想越不放心,心道:她得找個時間好好同他談談才成。至於這麼多的銀票,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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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一過,甄寶璐便十四了,待三月份行了笄禮便正式成年,意味著可以嫁人生子了。不過甄寶璐在女學的學業還沒完成,薛讓年紀雖然大了些,可先前兩家人都商量好了,等甄寶璐結束學業後才成親,他們安國公府是等得起的。
初二這一日,甄寶璐隨爹娘去了徐氏的娘家長寧侯府。長寧侯待甄寶璐這個外甥女自然是疼愛有加,而莊氏心裡不喜,面上也只能笑盈盈的。
可徐繡心就不同了。她瞧著甄寶璐就耷拉著臉,最後還是徐錦心將她叫去好生安撫了一番。
廡廊下,穿著一身桃紅色繡海棠花襖裙的徐繡心卻是紅著眼圈,嬌俏的臉頰楚楚可人,哭哭啼啼的說道:「你說這甄寶璐有沒有良心?我大哥對她這麼好,她半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那日大哥從齊國公府回來就成了那個樣子,原本大過年的,熱熱鬧鬧多好啊,可他卻得躺在床上養病……」徐繡心越說越氣。
徐錦心是個明事理的,拿起帕子替妹妹擦了擦眼淚,說道:「瞧瞧你,這事兒怎麼能怪阿璐呢?」
徐繡心冷哼道:「不怪她怪誰?也不曉得那日她對大哥說了什麼,這才將大哥害成這樣……」徐繡心忿忿不平,將所有的責任一股腦兒都推倒了甄寶璐的身上。
甄寶璐站在梅花樹下,看著那對漸漸走遠的姐妹,這才沉了沉臉。
難怪她今兒沒見著徐承朗。她原以為他是因為上回的事情見著她尷尬,未料他竟然生病了。在甄寶璐的印象中,徐承朗雖然文質彬彬,可身子骨卻是不錯,極少生病。
香桃也聽到了徐繡心的話,又見自家姑娘斂了笑,急忙護短道:「徐公子生病,這事兒怎麼能算到姑娘頭上呢?這表姑娘也太過分了。」
甄寶璐心想,徐承朗生病,這事兒若要追究起來,多多少少同她還有些關係的。她心裡雖然有一絲小小的愧疚,可若是再重來一回,她肯定還會這麼做的。她沒什麼好的,也沒什麼值得他喜歡的,他病好之後,應該就會想通。這種事情就該幹乾脆脆。
不過這讓甄寶璐明白,日後這長寧侯府,她能少來就儘量少來。
甄如松一家子,在長寧侯府用了午膳,便上了馬車回府。
長寧侯府最高的書樓上,穿著一襲天青色棉袍裹著厚厚斗篷的徐承朗就站在那裡。
名滿皇城的貴公子,如今卻是面色蠟黃雙眸無神,滿面病容。他眉清目朗,靜靜看著齊國公府的馬車越行越遠。
邊上站著的長相斯文模樣機靈的少年正是徐承朗的小廝,名叫雙瑞的。
他瞧著自家公子執意下榻要來這裡,原是不明白什麼事兒,如今看著那齊國公府的馬車,哪裡還不清楚?
雙瑞心歎公子癡情,可人家甄六姑娘已經定了親了,便說道:「大公子,您身子還沒好,這兒風大,還是隨小的下去吧。」
徐承朗置若罔聞,頎長高挑的身子立在那兒,在瑟瑟寒風中,顯得筆直又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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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齊國公府便要準備甄寶璋和甄寶瓊出嫁一事。倆姑娘出嫁的時間挨得近,要準備的自然多了些。甄寶璐還未從過年熱鬧喜慶的氛圍中走出來,瞧著徐氏同她姐姐說出嫁之後的事情,便提前傷感了起來。
甄寶璐也不好去打擾,便同倆弟弟玩在一塊兒。
初八這一日,江府的小姑娘江眉順道來齊國公府,找尚哥兒和榮哥兒玩。新年才五歲的小姑娘,梳著丱發戴著珠花,一身紅豔豔的襖裙襯得小姑娘像個粉嫩團子。小江眉一來,尚哥兒和榮哥兒便巴巴的跑過去同她玩,這個時候甄寶璐才覺得,這倆弟弟的性格也不是完全不同,至少在這一點上如出一轍。
甄寶璐得了空,打算去壽恩堂陪老太太,剛走到外面,便聽裡面她二嬸嬸哭哭啼啼的聲音,還有老太太的呵斥聲。
甄寶璐靜靜站在外頭,便識相的離開了。
待晚上的時候,甄寶璐才從她娘親和三嬸嬸薛氏的聊天中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薛氏笑笑道:「瞧瞧二嫂,璋姐兒不過是進門當妾室的,她居然那般神氣?連出嫁的排場都要和瓊兒比,現在好了吧,這靜王馬上就要遠赴邊關……」
甄寶璐正坐在一旁吃糕點,聽著薛氏的話,忙抬眼道:「那三姐姐的親事怎麼辦?」
薛氏看了她一眼,說道:「還能怎麼辦?靜王過幾日便要出發,哪裡有時間迎娶她,只能早些一頂小轎將她抬過去,也好替靜王收拾一下行李,左右是個妾室,還講什麼排場。」
甄寶璐聽了,恍然大悟,心道難怪她二嬸嬸要哭哭啼啼了。甄寶璋這個閨女,是她的掌上明珠,原本說好的,即便是側妃,這排場該有的都會有。如今倒好,只能倉促準備將人抬過去了。姑娘家嫁人一輩子就這麼一回,的確是委屈了。
甄寶璐不關心甄寶璋的事兒,只是隨便問問,可這會兒不知為何,她心裡也有些悶悶的,仿佛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而次日,甄寶璐卻是聽說了一件事,說這徐承朗馬上要和福安縣主沈沉魚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