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我每說一個字,傅南州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臉上的痛苦也跟着加重一分。
他的眼底,浮現出深切的後悔。
可是現在纔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傅南州站在原地,很久才聲音沙啞的開口。
“不,那不是汐汐,汐汐……不是這樣的。”
聽到這話,我緩緩閉上眼睛,冷冷笑了一下。
這一刻,我對傅南州僅剩的那一點感情消失殆盡。
我睜開眼,視線如同結冰。
“喬汐不是這樣,又該是怎樣?”
傅南州聲音顫抖,“汐汐她……”
我看見他張着嘴,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你看。
多麼諷刺啊!
我付出所有愛過的人,連我是什麼樣子,都說不出來。
最終,他慘白着臉捂着眼睛。
“無論如何,我絕不相信,那是汐汐!”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自欺欺人。
好像這樣,他就能好受一點。
就不用承受道德的譴責一樣。
如果他還有道德的話。
但很顯然,他沒有。
就在這時,法醫拿着鑑定報告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過去。
或許是所有人的目光加起來太過熱烈,法醫腳步頓了下。
然後走到秦風身邊,“DNA比對結果出來了,證明……”
“……受害者就是喬汐。”她似乎有些不忍,最後幾個字聲音都放輕了。
轟隆!
一記炸雷在天邊響起。
傅南州身形一晃,一下子朝地上倒。
“南州……”
蘇沐煙尖叫一聲想扶他。
可女人和男人的身高體重差距,讓她根本扶不穩。
反而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四周圍都是警察,卻沒有一個上去扶他們一把。
陸綿冷冷的看着摔做一團的兩人,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
她不敢再看那邊打撈上來的屍塊一眼。
秦風到底是警察,雖然心裏也不待見傅南州。
但保護民衆是他的職責。
他還是吩咐手下去叫兩個醫生下來,看看傅南州的情況。
傅南州只是急怒攻心才暈倒。
醫生下來,做了急救,很快他就醒過來了。
那邊,警察又打撈起兩個屍塊。
這下子,我的下腹部也拼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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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上一個巨大的豁口,腹腔內,整個子宮和其他內臟都被摘除了。
空空蕩蕩的,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一樣。
我的身子顫了顫,想到傅南州和蘇沐煙訂婚時被送過去的那個孩子。
眼前陣陣發黑。
一只手伸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源源不斷的溫熱力量順着皮膚滲進來。
我擡頭,正好和低頭的男人目光相對。
黑漆漆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名爲溫柔的光。
他在我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開口,“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瞳眸一縮,心臟狠狠跳動。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他剛纔那話……像是透過我,在對別人說?
對說呢?
總不能是對已經“死”掉的喬汐說的吧?
我抿抿脣,衝他感激的笑了笑。
那邊,蘇沐煙在跟失魂落魄的傅南州說話。
“南州,你沒事吧?”
“你剛剛突然暈倒,嚇死我了。”
“南州,南州你幹什麼……”
驚叫聲讓我忍不住扭頭看去,就見傅南州推開蘇沐煙,連滾帶爬的衝到我的屍體面前。
噗通!
高高在上的男人居然跪了下來!
“啊!!!!”
痛苦至極的喊叫聲從他胸腔溢出來。
悲鳴的聲音,在場有好幾個之前沒跟他打過交道的女警紅了眼睛。
我卻只覺得諷刺。
他這會兒倒是又開始演戲了。
“汐汐,汐汐……”
傅南州悲痛的吶喊着,衝我的屍體膝行撲過去。
幾個警察將他攔住,“傅先生,你冷靜一點。”
“放開我,放開我!”
傅南州瘋了一樣的掙扎,面目猙獰得可怕。
“汐汐……求求你,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我錯了,你回來,你回來啊……”
“只要你活過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跟你結婚,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
“你回來!你回來啊,你回來!”
整個下水道,全是傅南州嘶啞痛苦的聲音。
他全身都在發抖,聲嘶力竭,眼睛赤紅一片。
不少人都被他這副樣子給感動到了。
可見識過之前他無條件偏袒蘇沐煙,固執堅持我就是個壞胚,瘋子。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此刻對他這副樣子,心底全都掀不起一點波瀾!
陸綿漲紅了眼眶,極度的悲傷讓她一度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到傅南州這個樣子,她卻突然爆發了。
她衝過去,擡手就是一個巴掌!
啪!
這一巴掌沒打在傅南州臉上,而是落在了擋在他面前的蘇沐煙臉上。
蘇沐煙捂着臉,蒼白的臉頰高高腫起。
和另一邊我打出來的印記互相映襯,顯得她格外柔弱可憐。
她像一株在風裏飄搖的菟絲花一樣,搖搖欲墜。
蘇沐煙眼裏噙着淚,看着陸綿,居然還在安慰她。
“綿綿,你別這樣。”
“汐汐遇害,我們大家心裏都不好受。”
“汐汐是南州唯一的親人,南州已經夠痛苦了。”
“你如果生氣,想發泄,你就打我吧。”
一副瑪利亞聖母的樣子,看得人想吐。
陸綿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表演。
“夠了,蘇沐煙,別再說這些讓人噁心的話了。”
“你心裏不好受?你心裏現在只怕都要樂開花了吧!”
蘇沐煙依舊是那副柔弱無依的樣子,細聲細氣的辯解,“我沒有。”
陸綿根本不信,卻也懶得看她那副樣子一眼。
扭頭盯着被蘇沐煙擋在身後的傅南州。
失控的喊着,“傅南州,你給我滾!”
“汐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有什麼資格跪她!”
“她當初那麼求你,求你相信她,求你救她……”
“可你說的什麼,你讓她去死,你說她該死啊!”
“你這個畜生,你怎麼能對汐汐說出那麼歹毒的話!”
“現在汐汐死了,你纔來懺悔,有什麼用。”
“我問你,有什麼用?!”
傅南州癱軟的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神志一般。
似乎是想到他之前對我做過、說過的那些,捂着臉,痛哭出聲。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傅南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