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君之牧正趕着回家,他纔剛下飛機就接到消息稱,他父親君清承剛剛沒了氣,君之牧站在這人流繁華的機場,他臉上沒什麼情緒,握着手機,一言不發。
“之牧少爺,你父親的事請別太難過。”手機那頭的管家安慰一句。
君之牧這纔回神,嗯了一聲。
其實他也說不清,難過,難過是什麼心情。
他父親君清承一出生就是個病秧子,無數次進搶救室,一次次的手術續命,苟延殘喘,忍受的病痛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爺爺不捨得,父親自己更願意早日解脫。
君家的司機早早就在機場守着,順利接了君之牧,在心底總算鬆了口氣。
這些年隨着君清承的病情加重,君家上下就像是一直籠罩在一層陰重的迷霧中,無形的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君家坐落於朝陽半山佔地數萬平方,可見當年君老爺子的雄心勃勃,可惜他唯一的兒子君清承受不了這麼大的福氣,今天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君之牧剛下車,他的奶媽方大媽便迎上前接他,“之牧少爺,你可回來了。”方大媽眼眶泛紅,剛剛哭過的樣子。
君清承的病逝,君家的傭人也很傷心難過的,雖然只是打工,但君家給予他們待遇福利很好,君清承這位少爺雖然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但君清承的脾氣溫和,沒有架子,就算他病得痛得難受了,也很少對下人發脾氣,越是這樣大家心裏越發覺得可惜,心疼。
方大媽今天越矩了,嗓音沙啞低聲說一句,“之牧少爺,你一定要好好陪陪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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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清承病逝,最傷心的莫過於是君老爺子。
“嗯。”君之牧也沒多話,容貌冷淡,朝她點頭,轉身隨着另一男傭大步朝他父親的房間走去。
君清承已經被醫生宣佈死亡數小時了,可他的屍體依舊在牀上平躺着,沒有人敢上前移動。
君老爺子容顏憔悴,像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雖然早有預料自己這個病秧子的兒子熬不了多久,也深知活着只是受盡折磨痛苦,可,始終是不捨得啊,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用盡一切辦法都要讓給他兒子續命。
他這兒子對他的一切決定都毫無怨言,他這樣不可一世,脾氣爆躁的人,居然生了這麼個溫和體貼的兒子。
老天爺爲什麼要讓他給兒子送終。難道是他年輕時爲非作歹壞事做的太多,可報應怎麼不報在他身上,反而要讓他的兒子受盡折磨。
君老爺子眼瞳渾濁,乾涸的眼內沒有淚,像枯竭的老井,了不生機,老人顫巍巍的坐在這大牀前,呆呆地看着牀上已經再也喊不醒的兒子。
君之牧走到老人的背後,他的大手搭在老人瘦弱的肩膀上。
君老爺子身體一震。
老人沒有扭頭,便認得這是他孫子的手,這一刻兩爺孫都沒有言語,但老人卻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一分踏實,老人的眼眶漸漸潮溼,極低地哽咽了一下。
君之牧朝牀上的父親看去,他的父親早就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樣,他終於合上了眼睛,無須再忍受疼痛了。
君之牧沒有流淚,他是個非常理性的人,如果不是爺爺對父親有心靈寄託,他寧可幫助父親早日解脫。
可明明就是這麼個道理,君之牧的心依舊堵着悶着難受。
終於君老爺子讓下人給君清承整理儀容,準備葬禮。
君家的幾位姑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都爭先恐後的趕來,她們的這位病秧子弟弟去逝是遲早的事,她們心裏頭也有些失落,不過,更多的是爲了爭取以後資源。
君清承的葬禮辦的莊嚴隆重。
各界的朋友都衣着莊重,帶來一聲聲的慰問,參加葬禮的人都各懷心思,畢竟這牽扯了許多利益關係。
有不少人趁機跟君之牧攀談,畢竟君清承去逝之後,君之牧便是正式的君家繼承人。
君之牧早習慣了這些諂媚,虛與委蛇,這樣莊重的場合,他不能發脾氣,不能讓人趕走,要代替他爺爺客套招待這些人。
而讓君之牧感到最意外的是他母親。
江美麗身爲君夫人,向來美麗端莊著稱,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依舊是那樣精緻端莊的妝容,但今日,她並沒有保持她的大方得體。
在墓園,他父親的棺木正要下葬時,她像是突然瘋了一樣,撲過去,推開了擡棺的人,緊抱着那副棺材,她大哭的眼淚直流,眼線和濃妝薰開極爲狼狽。
“……君清承,你怎麼可以、你怎麼還惦記着她,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啊……你不能就這麼走了,我要你好好看看我,我纔是你的妻子……”
江美麗像個瘋婆子一樣,崩潰的大哭。
她抱着棺材斷斷續續的大吼大叫,像是在發泄,憤怒着什麼,別人都聽不懂她的話,但能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傷心,悲痛和不捨的。
曾經有傳聞稱,君清承當初其實並沒有娶妻的打算,跟江美麗結婚也純粹是爲了生孩子,以君清承的重病,他連正常男人辦那事也辦不到,君之牧是嘗試了多次的人工受孕才成功的,因此,圈子裏都認爲君清承與江美麗這對夫妻沒有感情。
這一刻,君之牧有些看不懂他母親。
虛情假意?爲了最後挽回她君夫人的臉子?
還是說她真的愛過他父親?
君之牧覺得可笑,他不擅長這些感情遊戲,也沒興趣去了解。
小時候他被綁架,他親眼見證他的母親出軌,她與她的情夫甚至密謀綁架他,跟君家索要大額鉅款,想要兩人雙宿雙飛。
最後他逃了,他們也沒有得到鉅款,參與的綁匪都死了,而他母親依舊是今天的君夫人。
他母親江美麗做的這件骯髒事,君之牧沒有對任何人說,連他爺爺追問,他也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