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老人好一頓安慰她稍安勿躁,隨後又塞了一小包解毒丸給她。
浩海老人離去之前叮囑:“你體內還有軟筋散的藥力,不適宜長途奔跑。你要是真的想逃就每天服用一點解毒丸,直到最後完全恢復力氣。”
魏無姜點頭答應。
此時外面的王嬤嬤的聲音高高興興傳來:“小姐,媒婆過來說親了。”
魏無姜無奈起身,繼續陪着琴雅演戲。
浩海老人則悄悄溜走了。
……
黃沙漫漫,破敗的城池籠罩在一片灰濛濛中。
在女牆下靠着蜷縮着的士兵。他們的臉上、頭髮上,身上都灰撲撲的,偶爾露出的紅棕色竟然是包紮傷口後的血混着土而成的顏色。
此時一道疲憊的身影慢慢地一步步走上了城牆。
他身量很高,身上披着早就看不出顏色的鎧甲。鎧甲很寬大,很沉重。
他瘦高的身形託着鎧甲,像是一根挺直的骨頭在支撐着。
他身後跟着一名瘦小的士兵。
他慢慢走上城牆,眯起眼看着天邊滾滾而來的黃沙。
這遮天闢日的黃沙捲來,像是要把天地萬物都埋葬。
他慢慢走到女牆下,身後跟着的瘦小士兵立刻阻止。
“太子殿下,千萬小心。蠻子會在外面藏着弓箭手,萬一被冷劍射到了就會中毒。”
太子武琮禮慢慢回頭看着身後半大的護衛。
那護衛不過十五歲的年紀,臉上被西北邊漠的風吹和日曬得沒有一塊好皮。
武琮禮看着遠遠襲來的黃沙,狠狠握住了腰間的佩劍。
原本綴着寶石的劍柄此時只用最樸實的麻布纏着,上面還有凝固發黑的血。
這些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女牆角下蜷縮的士兵們看見人來了,有的動了動身子,有的卻是一動不動繼續沉睡着。
武琮禮慢慢走了過去,推了其中一位。
“哐當”士兵生了鏽的鐵劍滑落在地上,但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武琮禮目光緩慢地看向他。
那士兵手臂上纏着髒兮兮的繃帶,頭上的殘血還沒擦乾淨。
士兵看見他,乾裂的脣動了動。他似乎想起身對武琮禮行禮,但身體太過疲憊了令他根本無力站起身來。
武琮禮快走幾步上前扶住他。
士兵滿是殘血的臉上寫滿了渴望:“殿……殿下,援兵什麼時候到啊?”
武琮禮黑瘦的臉上浮現一絲慚愧。
他迅速低頭:“援兵很快到了,你們再堅持堅持。蠻子破不了我們的城。”
士兵似乎被他的話安慰,艱難露出笑容。
他張了張口:“殿下,小的想家了……都出來一年了……”
他顫抖的手摸着自己毫無知覺的手臂,苦笑:“我可能回不去了。”
“不會的!”武琮禮似乎被刺到了什麼。
他很大聲道:“援軍一定來!魏將軍一定會來的。我們一定能攻破西戎王廷,榮耀歸朝!”
他的聲音和着邊城的風沙,帶了沙啞的質感。
他喊完忽然發現幾百雙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
這一雙雙眼睛充滿了麻木,無助,還有藏在眼底的絕望。
生平第一次,武琮禮的心顫抖起來。
疼,真的疼。
他自小錦衣玉食,溫良恭謙,就算是練武也從不見血。
可是這一年多,他爲了完成宏偉的願望帶着幾萬忠心耿耿的兵馬在西北苦戰了一年多。
甚至現在被西戎和金人聯合起來圍困了近三個月。三萬的精銳打得只剩下不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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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糧草,缺少禦寒衣物,缺少弓箭……
缺,什麼都缺。
這裏大大的荒漠一望無際,兇狠的西戎人發起了最後的圍獵,貪婪的金人像是聞着血味來的禿鷲。
而他們這一批深入西戎國腹地的精兵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站起來啊!”
武琮禮突然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猶如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憤怒火焰。
“我們是北朝最精銳的勇士,我們一定能突圍出去……”
“可是三個月了……”
有人小聲打斷他還沒開始的長篇大論。
武琮禮突然噎住了。
“是啊,這裏離北朝太遠了,魏老將軍救不到的。”
“該怎麼辦啊?俺想家了……俺娘還瞎着,沒人給她幹活。”
“我們在這裏就是等死。”
“……”
悲傷絕望氣氛瀰漫開來。
武琮禮的眼神漸漸迷茫。
眼前所見大漠茫茫,天和地都匯成一個顏色。
他往後踉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