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豬板油!我家老早就缺油吃了!現在天天喫烀土豆,嘴裏邊一點油水都沒沾上!”
“那誰能說準啊?大家夥兒有誰知道,咱們今年分肉是抓鬮,還是按工分往下排啊?”
“應該是抓鬮,誰抓着前面的了,就是誰先,各憑運氣,這麼着得不着好肉的話,也怨不了別人。”
“對,柱子說的對,我聽隊長叔說了,不能按工分排,糧食什麼的都差不多,誰先誰後沒分別,但是這分肉可不一樣!他說這樣式兒的公平!”
“還是大隊長厲害呀,這覺悟高!”有人豎起了大拇指,拍了拍大隊長的馬屁。
也有人不樂意,畢竟有的人家人口多,掙的工分多,分糧食都是排在前面的,分肉卻沒把他們安排在前邊。
但是不樂意也沒用,大多數人都贊同!
衆人七嘴八舌說話的功夫,殺豬的那邊已經開始了燙毛刮毛的環節。
滿倉大叔先指揮着衆人給這兩頭豬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淋浴,這樣才能保證豬的全身都被燙過,這樣纔好“搓澡”嘛~
一邊淋,一邊刮。
這兩頭豬也洗了它們豬生中唯一一次這麼幹淨的澡。
您還別小瞧這刮豬毛,這可是個細緻活,要把豬從頭到尾,從上到下,邊邊角角都要刮個遍。
總之目的就是不留一根豬毛,讓這兩頭大黑豬,露出白花花的豬皮來,那叫一個鋥光瓦亮!
就這個步驟操作完,之前楊母組織人燒的幾大鍋的熱水都用得差不多了,又得燒上新的。
接着由滿倉大叔操刀,開始分解豬肉。
先切豬頭,再劃開豬肚子,取出內臟,將豬肉的各個部分進行裁切分割,步驟流暢。
前裏脊,后里脊,拿着小刀就是剃;
前豬蹄兒,後豬蹄兒,那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咔咔的全擰下去!
這時候女人們也有了活幹,直接就將新鮮拆解下來的大骨頭棒子,腰脊骨,腰條肉什麼的放進水裏邊。
加鹽和蔥姜熬製老湯,就連八角花椒這樣式的調料,溫暖都沒看見,也是很簡陋的調料了。
這個步驟叫烀老湯,老湯是殺豬菜的基底。
鄰里鄉親分工明確,手法嫺熟,有幫着分解豬肉的,有抱柴火的,有專門洗腸子的,有專門打水的,有煮肉的,有做小涼菜的。
一看就是專業的團隊,那得多少年就這麼幹了,才能磨合的這麼好!
溫暖見光這些大骨頭棒子和豬脊骨什麼的就整整兩大盆了,問旁邊的楊睿道:“這些全烀上啊?排骨也這麼下了?”
楊睿點頭:“這些地方有骨頭壓秤,誰家都不願意花工分要這樣的!還不如烀上喫一頓殺豬菜呢!沒有排骨,排骨得留着分肉呢!豬脊骨熬大骨湯就可香了!”
溫暖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繼續往下看這一場六十年代農村的殺豬盛宴。
光是這個湯,那就得精心細煮兩個小時以上。
越煮越香,這屯裏人自己養出來的大笨豬,那真是沒得治了,太香了!真是香飄十里!
小孩們也不願意跑跑跳跳的到處玩了,一個勁兒的靠近煮肉的大鍋,但是會被周圍的大人們驅趕:
“別擱這兒待着了,冒冒失失的,一會兒再燙着你們了咋整?”
小孩們聞見香味了,是記喫不記打的,不一會兒就又跑回來,然後再被趕走。
一直持續到喫上肉爲止。
白肉可謂是殺豬菜中的頭號菜餚,在老湯中熬製了兩個多小時的腰條肉,肥瘦相間,變得清澈透亮,撈出來後,切片,蘸着蒜汁喫,肥而不膩的味道,真是恰到好處。
血腸是殺豬菜中的靈魂,味道更是不用多說,血腸用豬小腸和豬血製作,把豬小腸清洗以後,灌入調製後的豬血,開口紮緊後再將其打結分段。
爲了避免血腸中的血與調料沉澱分離,做好的血腸要馬上下鍋,蒸煮時要始終保持大火,時間不宜過長。
煮血腸啊,還不能開水,得是響邊水,熱乎就行,要開時還得拿涼水激一下。
避免血腸煮爆或者是變黑,還要根據血腸的狀態,不時的在其表面扎孔放氣,使血腸更好的凝固。
這煮血腸一定得有經驗的人才會做,沒經驗的,一不小心那綁好的血腸可能就會破掉!
煮好的血腸撈出切塊,質感密實,細嫩彈潤,趁熱喫那叫一個好喫啊!
酸菜在東北殺豬菜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屯子裏的婦女們早就已經把酸菜切好,洗好,攥好了。
這酸菜酸裂清爽的味道是化解油膩的關鍵,切絲清洗乾淨的酸菜,下入熬好的老湯中,與白肉,大骨頭棒子,豬脊骨和血腸放在一起進行熬製。
肉湯與酸菜的味道互相融合平衡,越煮越香,肉類有了酸菜的加持,味道也變得更加鮮香美味。
除了血腸和白肉,拆骨肉,豬肝,豬心和護心肉,同樣是殺豬菜中的美味菜餚。
全屯子人花費了這樣幾個小時的時間,才做好了這樣一頓正宗的殺豬菜。
然後就是排隊去鍋邊打菜去,出門的時候已經各自帶好了碗筷,這會兒直接就可以用上。
給社員們盛飯的,都是在屯子裏素來有威望的做飯幾十年的中年婦女,這些人手上有準頭兒,哪怕是這種大鍋菜,分的話也不會差距太大,變成有人全是肉,有人全是菜的場面。
或許有些偏向,多上一塊兒半塊兒的,但是畢竟是大庭廣衆之下,差距也不會太過於明顯。
楊睿和溫暖直接就排了楊母掌管盛飯的大勺子的隊伍。
楊母偏心歸偏心,但是還是知道里外人的,大勺子一上去,就給兩人盛了滿滿的兩碗。
這邊早就擺好了從各家搬來的桌椅板凳,打好飯的就可以坐着喫去了。
溫暖夾了一筷子,喫進嘴裏,熱熱乎乎的,香噴噴的,在這寒冷的冬天,這些東西進了肚裏,別提多舒坦了。
楊睿在旁邊問道:“媳婦兒,怎麼樣?好喫不?”
溫暖點頭:“好喫!”
也顧不上多說話了,兩人來喫。
畢竟這可是大冬天的,說話再耽誤時間,這飯菜可就涼透了,這東西還是趁熱纔好喫呢!
溫暖喜歡同時夾起酸菜和肉來,或者是同時夾起酸菜和血腸來喫。
這樣一點都不膩,特別的清爽可口。
一整碗下肚,那酣暢淋漓的感覺,那鮮香美味的滋味,別提多舒服了。
至於同桌的其他鄉鄰們,也是一樣的操作。
這樣的美味,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兩次,過節都不一定喫的比這好,誰還顧得上說話啊,那還不哐哐趕緊造。
只有喫進肚裏的,纔是自己的!
當然,也有例外。
像楊睿和溫暖這種,上不用惦記老人,下不用惦記孩子的,畢竟是少數。
比方說二臭娘眼睛看不見,這次她根本就沒出來,是二臭帶着弟妹們來忙活,打好的飯菜也是給他娘帶回家喫去的!
還有,因爲盛飯的大娘給孩子和大人飯菜的量不一樣,孩子少,大人多。
但是孩子們胃口又大,半大小子,喫死老子,不夠怎麼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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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給填補唄!
溫暖看着有的人把自己碗裏的肉全夾給孩子,那真是……她也想她爸媽了!
畢竟她爸媽也很愛她,什麼都想着她來着!
不過想念與感觸也就是一瞬間,就被旁邊桌子上的鬧劇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