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有幾日的緣分,但是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的冷漠少年,南宮曄依舊覺得記憶殘留的很清楚。
他聽邵驚羽講過此戰陰差陽錯的危險,蒙軍提前洞察導致夏軍一開始陷入了被動,是顏一鳴險出奇招斷了蒙軍的糧草以至於蒙軍軍心大亂;他也聽替顏一鳴療傷的御醫說一個姑娘家,全身上上下下盡是傷口,舊傷已是將一身皮肉毀的難看,新傷更是慘不忍睹讓人不忍再看。
那老御醫理着鬍子用非常誇張的語氣道,“王爺有所不知,那姑娘背上本來就有一道刀傷,現在又添了一刀,哎吆就跟劈成兩半似的怪滲人的。”
若是顏一鳴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他大可親自去看看,可是如今得知顏一鳴實則根本是個姑娘,南宮曄自然無法探望。
邵驚羽寫給陛下的摺子,從他府中出去的摺子自然要過他的眼,南宮曄只不過輕輕掃了一眼,卻好巧不巧的看見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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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校尉救治無效,戰死。”
捏着手中的摺子,南宮曄突然覺得,諷刺的可笑。
他並非對顏一鳴有什麼,只是出於對一個如此不凡的女子的欽佩所以不忍,這麼簡單的幾個字,從此就將顏一鳴所做的一切全部抹殺。
所有的功勞從此將屬於一個名號,一個死人,而對她而言,她什麼也沒有得到。
不,或許還是有的,南宮曄嘲然,她得到了邵驚羽的喜歡,至此之後,她不再是屹立於天地的巾幗,而是一個只能依附於邵驚羽的普通女人。
而這些,對於邵驚羽而言,似乎並無壞處。
所以他問的直接,這樣做,未免太過自私。
邵驚羽根本沒有解釋,有些話用來愚弄他人尚且有效,對於一眼將所有看得透徹的南宮曄,邵驚羽根本無從辯解。
他放下手中的書,半晌之後對上南宮曄的眼睛問他,“王爺要阻止我嗎?”
“不會”,他沒有立場也阻止不了,“我只是覺得可惜,希望以後你不要後悔。”
南宮曄甩袖轉身離開,離開時語氣已經比起往日冷淡了許多,“越王府的御醫治不了顏校,顏姑娘的病,邵將軍還是早些打算前往京城吧。”
他不會阻止,因爲在幾月之前,顏一鳴就像未卜先知一般的向他提出一個要求,她說以後無論邵驚羽做什麼,都請他不要插手。
顏一鳴到底是早就猜到會有今天一日,還是另指其他,南宮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等下次再見,也許已經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顏一鳴,而是邵驚羽所希望的那個陌生的顏姑娘。
一切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名字相同而已……
顏一鳴與小蘋果將一切盡收眼底,當初看清邵驚羽摺子上的內容時,顏一鳴就嘆氣道,“我還沒想出好辦法,結果邵驚羽倒是自己送人頭。”
江逸只不過因爲一個小小的錯誤卻換來了他無法承受的代價,小蘋果激動的搓了搓手,“你要和邵驚羽正面剛嗎?”
“當然不”,顏一鳴淺淺一笑,“當然是給他最想要的顏姑娘,然後在由他親自毀滅這個假象,畢竟,我可沒有給他替我決定人生的權利。”
小蘋果不敢再問了,對上顏一鳴晦暗不明的眼神冷不丁一個寒顫,心中默默的替邵驚羽點了一只蠟燭。
“不過小五還真是無情啊”,顏一鳴幽幽道,“明明是爲了我和邵驚羽起了矛盾,但是也不看在我的面子再讓我留幾天,舟車勞頓的,也不怕我中途發生點什麼意外。”
“有我在能有什麼意外”,小蘋果擡頭。
“說你傻你還真傻”,顏一鳴嘆了口氣,“今天不下跳棋了,改成五子棋吧。”
小蘋果歡呼一聲“好耶”。
因爲天性純良,所以會質問邵驚羽緣由,但是心中之念一人,所以不會多此一舉,管不了又看不慣,直接趕走就是,南宮曄的愛憎,最是分明。
邵驚羽的摺子終於送到了皇帝面前,邵驚羽在摺子中詳盡的敘述了此戰的經過。
他主動承認此戰是他準備不周落了蒙軍的圈套,導致兵力較弱的西路軍遇上了蒙軍主力,更有左將軍不聽指揮私自行動以至於被蒙軍發現了蹤跡。只不過有顏校尉的力挽狂瀾,巧計阻斷蒙軍後援給了蒙軍一個措手不及。顏校尉出擊蒙軍陳老將軍負責鎮守營地,兩人相互配合終是取得了此戰的勝利。
只是天不遂人願,顏校尉與陳老將軍皆在此戰中隕落。
皇帝讀完摺子,大勝之後的大喜已經過去,現在再讀摺子,竟生出幾分蒼涼之感。
陳老將軍一生征戰精忠報國,那顏校尉聽說比邵驚羽還要小上一些,卻是有這樣的本事與血性,雖說寒門出生卻亦是頂天立地。
皇帝年齡大了,念及如此年少之棟樑命喪沙場難免有些感傷,又得知顏一鳴早已無父無母更是覺得可憐。
陳老將軍一家自是好生體恤,而對於這個只聞其名的少年,人已死又無親人,就算是萬金賞賜也是不知賞給誰,最終皇帝封他爲毅勇侯更是親賜榮譽無數。
只不過念在他的名字與已逝的太子妃衝撞,皇帝再賜恩典親自賜名。
論是風光無限,卻是無人消受,未免平添幾分傷感,就連邵家一衆人提起這位未曾謀面的毅勇侯也是感嘆非常。
聽驚羽說首戰時正是這孩子救了他一命,之後又是他帶兵即使趕到扭轉了戰局,再次救了邵驚羽一命。
此戰若非有他再出良計,勝負亦是未知,可惜卻是無緣得見。
三戰之後北方已平,皇帝命邵驚羽回京述職,一年前邵驚羽離京奔赴戰場無人看好他,如今回來卻已是人人仰望的一品大將軍,比起邵家家主邵老爺一品太師這個虛職,邵驚羽用軍功換來的位置更讓人心悸。
邵驚羽回京的那天,金陵長街兩邊擠滿了人,邵驚羽騎在烏色馬背上,一掃之前的稚氣已是成熟俊美,身後是一輛奢華的馬車以及望不到頭的將士。
邵家一衆人等不及似的站在門口等着邵驚羽回來,可是終於將人等回來,還未曾歡歡喜喜的說幾句話,邵驚羽急忙命人去宮裏太醫院請御醫,然後一衆人眼睜睜的看着邵驚羽小心翼翼的將馬車中那人抱了出來。
一家上下面面相覷,最後喚來一直跟在邵驚羽旁邊的雲曉,“驚羽抱的……是誰?”
“啊”,雲曉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他知道顏一鳴是女子時也是驚訝到合不攏嘴,之後迅速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如今在所有人眼中毅勇侯已死,所以如今顏一鳴的身份……
“將軍說那是他未曾國門的媳婦兒。”
跟在邵夫人旁邊本是滿臉笑意的明媚女子,登時間眼神一凜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