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不知老夫人的心思,她只是搖了搖頭,道了句不知。
可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老爺的打算,她只是懶得惹麻煩,不願沾上如今這瘋婦一樣的三夫人。
且她和錢氏雖是親妯娌,但錢氏太過斤斤計較,所有好處都想着要佔一佔,還想要府中所有姑娘少爺,都做她一雙兒女的陪襯。
她怎麼可能願意。
只是孫氏也瞧了出來,如今老夫人年紀越大,就越偏心三房。
甚至還真聽了她的慫恿,想趁着這次大房出事,將掌家權搶過來交到她手上。
也不想想,若錢氏真執掌了中饋,這沈家沒有大房的幫襯,又能走多遠。
思及此處,孫氏對錢氏這個妯娌越發不喜,也對老夫人時不時叫她過來訓斥感到不耐。
“母親,您何必同弟妹一起生氣,這婚事退了也不是壞事,總歸只要沈家好,您這日子才舒坦不是。”
說罷,孫氏看了眼怒氣衝衝的錢氏,又嘆氣道:“弟妹你也是,眼下你還有心思去操心大房的事,聽聞三弟都已經三日未回府了,你有這力氣,還不如先管好自家院落,若三弟他在外頭有了人……你這不是要被其他夫人瞧了笑話去?”
錢氏臉色一沉,手裏的帕子都快要攪爛。
被其他夫人看笑話,眼下明明就是她孫氏在看笑話!
還陰陽怪氣,不知道幫着自家人!
“二嫂說的倒是大度,溪姐兒一個姑娘家,這般拿婚事當兒戲,幾萬兩的東西更是說捐就捐,沒同家裏知會一句!這樣毫無教養的丫頭二嫂不說,反倒來說起我三房後院,也不知二嫂打的什麼主意,這麼巴結大嫂……”
“你有幾萬兩你也捐就是了。”
孫氏不耐,“你也不必同家中說,不必和今日一樣,捐了個幾百兩恨不得敲鑼打鼓唱一場。”
“我怎麼就不能說?”
“夠了!”
老夫人呵住兩人,連連拍桌。
眼下大房懲治不成,反倒鬧得二房三房爭了起來,讓人看笑話!
“老二呢,叫老二來見我!”
何氏不想再聽兩個婦人的爭執。
今日溪姐兒的婚就是老二去出的頭,眼下他怎麼都該來她跟前解釋幾句,再同三房好好說道說道!
眼見孫氏似要開口拒絕,老夫人生怕臉上無光,作勢便要哭天喊地。
曾經慣愛用在大房身上的路數,眼下也輪到了二房身上。
孫氏心裏越發厭煩錢氏,恨她鬧出這麼多幺蛾子,也煩老夫人屢屢替她出頭,可面上,她仍只能對老夫人帶着恭敬。
一個孝字便能將她壓死。
二老爺畢竟是老夫人的親兒子,大房能狠下心,她不能。
可孫氏到底瞧不慣錢氏這仗勢欺人的模樣,她起身應下,旋即話鋒一轉,看着錢氏笑道:
“我家老爺從侯府出來還進了趟宮,聽聞陛下又給他下了新差事,眼下正是忙得時候,說起來,我倒羨慕三弟,還有閒暇,去做旁的事。”
說罷也不等錢氏反應便轉了身,行出了屋子,“母親且等等,我這就去請老爺。”
福安院裏這一鬧,越發襯得大房地界格外安靜,而沈桃溪今日的這一場,也讓原本想投靠三房的奴僕,又起了動搖。
大老爺如今雖未有消息傳回,但大房這模樣,也依舊不容小覷。
不聲不響退了婚,還在短短一日,從被人指指點點,到讓人讚不絕口。
這樣看來,他們這位沈三姑娘,根本就不似以前瞧見的那般無用和驕縱。
……
同樣鬧起來的還有清遠侯府。
顧錦文一身酒氣踏進府中,還未坐穩,便聽丫鬟傳來消息,說是老夫人喚他過去。
想都不用想,必是爲了沈桃溪。
果然,一踏進老夫人的院子,被人扶着的何氏便開始唉聲嘆氣。
但這一次,她沒有咒罵。
“今日他們搬走了近半數的東西,一點情面不講,外人看笑話不說,若再搬下去,我們侯府,可留不下幾樣寶貝。”
何氏抹了抹眼淚,想起沈桃溪那張臉,忍下不滿,又接着道:“眼下四處都要用錢,即便這婚退了,往後你也還要娶妻,總不好讓新婦瞧見咱們侯府的落魄,如若不然……”
“母親!”
顧錦文從沈府外離開後又飲了酒,眼下酒意未散,眸底猩紅,瞧着格外陰鷙。
“侯府不是沒有田地鋪子,母親這是做什麼?捨不得賣掉那些死物,要我去朝沈桃溪低頭?”
“我怎會讓我兒去低頭!”
何氏驚呼,讓丫鬟們下去,只留了嬤嬤在身側。
“你同那沈桃溪相識了十幾年,她什麼脾性你清清楚楚,我雖嫌她沒規矩,但也知她心儀你,你若願意哄,還不是幾句話的事?”
“只要她知曉你心中有她,這一次不過是場誤會,她定是會又重新抱着東西回頭,今日這事,也能徹底翻篇,不然就算是賣了鋪子,咱們侯府手上也留不下多少銀錢,屆時說不準還會惹人笑話。”
“你先哄一鬨,把這婚事哄回來,到時候嫁進來了,還不是你說了算?”
聽聞此話,顧錦文心底生了幾分戾氣。
他目光狠了幾分,連從小看大他的老嬤嬤都心中一驚。
“我去哄她?”
顧錦文冷聲道,“當初我同母親說不要去招惹她,等她嫁進來再慢慢調教,母親不願,偏要去尋她的麻煩,眼下鬧出這退婚一事,母親倒知道不能惹了?”
何氏被他的話一堵,心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如今是懊悔得不行。
以往沈桃溪每次瞧見她都是笑意盈盈,說話輕聲細語,盡力守着規矩。
她哪想得到,這臭丫頭還有這樣狠心的一面。
說翻臉就翻臉,這東西也是說搬就搬。
她原本打算送信給女兒,讓她挪點嫁妝出來幫襯幫襯,再不然去沈家說說好話,可信不過剛送出去,就被女婿的人給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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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侯爺既然讓她少管侯府的事,那這次她便也不插手了。
何氏一肚子火沒地方發,面對眼前的棘手,她思來想去,還是只想到了造成這一切的沈桃溪。
“她心裏有你,你去哄她兩句又能如何?到時候她回頭,連帶着今日那些個什麼善舉,都會成爲笑話,於你照樣有益,難不成你願意瞧着她拿我們侯府的東西,去給她自己掙名聲?”
“行了!”
顧錦文怒意上涌,再無耐心,“這樣的事,母親不要再來同我說第二遍,若是要去低頭,母親是後宅之人,比兒子更合適!”
去哄沈桃溪?
她那樣的性子,就是該冷着!
嬤嬤看着拂袖而去的顧錦文,心中連連嘆息。
如今母子鬧成這副模樣,沈家又是如此決絕,若沈三姑娘真狠了心不回頭,清遠侯府,怕是好長時日都會難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