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柔光從門外照了進來,江雲纓回頭一看,便見一名身穿乾淨白衫的男子面色慍怒的跨進屋內。
那張清瘦的面龐矜貴幽冷,深邃的眼眸泛着一抹憂愁的暗色,眉目間的憔悴掩藏不住。
看着那幾乎與金景麒一模一樣的面容,江雲纓有些驚訝,竟是雙生子!
只是他們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精明爽利,一個儒雅文質。
“我很快就能找出合適的方子,兄長如今的情況根本經不起這般折騰!”
金景麒面帶笑意的看向來人,彷彿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怒火,而是煞有其事的介紹着江雲纓,“雲麟,來得正好,這位賽華佗小大夫說能治好我的病。”
對方面色當即一僵,立刻憤憤的訓斥了一句,“胡鬧!莫非你舟車勞頓趕來京都,就是爲了找他?”
金雲麟厭惡的看了江雲纓一眼,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還敢自稱賽華佗?
“噯,你怎麼不信我呢?你大哥如此精明,難道真能讓人騙了去?”金景麒無奈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隨後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長嘆了口氣。
“就不能給點兒顏面?被自己的弟弟這般教訓,大哥往後怎麼服人?”
卻不想,屋內突然安靜了下來,金雲麟就那樣無力的站在原地,他的眼眶頓時一紅,積壓了多日的委屈和擔憂一瞬間傾瀉而出。
“大哥……你當真就這樣放棄了?你不信我,所以才……”
對方越是笑,他的心便越是疼痛。
這男子一時間怒極攻心,眼前突然一黑,晃了晃身子,即將昏厥之際一雙蠻橫的纖細手臂卻是牢牢地撈住了他的窄腰。
“雲麟!”金景麒大驚失色,立刻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放心,他只是多日未眠虛弱過度,歇息片刻就好了。”江雲纓立刻抽出了銀針,在金雲麟的頭頂上紮了幾針,很快那清美的男子便幽幽轉醒。
他似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猛地推開了江雲纓,惱羞成怒正要趕人,反而聽見頭頂上傳來了一聲嘲諷。
“自己沒本事,反而責怪兄長另尋生路,固執的人是你!”
什麼?!
金雲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江湖騙子教訓,而江雲纓已然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睨視着他,手上拿着不知何時從他身上搜出來的藥方,“這就是你的治病藥方?究竟是誰給你的自信,以爲這樣就能治好他的肺癆?”
“你……你是何身份,竟敢如此無禮!我師傅乃是藥王鍾懷……”
“藥王?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那你兄長的病怎麼還沒好?”
“……”
金雲麟差點沒被氣出一口血來,身後的金景麒一臉無奈,忍不住替自己的胞弟賠着不是,“江神醫莫怪,雲麟並無惡意,只是……”
“只是他心高氣傲,輸不起又不肯承認,還要你這個身患重病之人處處考慮他的感受,爲他謀後路!”
江雲纓已然猜到了金景麒把自己找來的原因,並非是因爲相信她的醫術,而是想給自己的胞弟尋條生路!
想必金雲麟在醫術方面確實有點兒本事,倘若金景麒將來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無法走出失敗的陰霾。
所以,才需要這些各路神醫來橫插一腳,在金景麒病逝之後,金家便會把一切的責任推卸給他們,以此減輕金雲麟的罪惡感。
“江某並非好事之徒,這是你們的家務事,但同爲醫者,不得不提醒金二公子,醫路曲折並不可恥,可恥的是無法虛心接受自己的不足,天下之大,疑難雜症何其之多,既然解決不了,爲何不借助他人之力?”
江雲纓的話讓金雲麟喉間乾澀,袖中的手不由得緊緊握起,“說得輕巧,連藥王之徒都無能爲力,天底下還有誰……”
他見過太多居心叵測之徒,他們都是爲了金家的財富和權勢而來,根本不是真心在意他兄長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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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他如何相信他人?
“家主的肺癆,應該是由肺炎轉變而來,肺炎又分兩種,通常病毒性肺炎可以自愈,症狀較輕,具有一定的傳染性,細菌性肺炎症狀偏重,常有咳嗽甚至發熱的症狀。”
聽着這些陌生的用詞,金雲麟呆呆的擡起頭,看着江雲纓眼底沉澱的銳利,他縱覽醫書,從未聽說過這些……
“兄長的病症從未傳染給任何人,且他已咳嗽多年,時好時壞,發熱之症常有。”
此時他似乎已經平靜下來,只見眼前陌生的小大夫輕輕笑了笑。
“與我判斷相同,家主應該是細菌性肺炎演變至今,幸好有二公子極力救治緩和了他的病情,只需注射抗生素配合中藥治療,注意調理,一年半載便能恢復如初。”
金雲麟聽得雲裏霧裏,但比起之前那些江湖騙子動不動就是煉製什麼神丹妙藥,江雲纓的話讓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爲何覺得這初次見面的小大夫言語中有種讓人信服的魔力?
“雲麟,就讓大哥試試吧,不僅僅是爲了你。”
一旁的金景麒忽然露出了認真無比的神情,看着他眼底的溫柔,金雲麟神色微動。
他知道,這位小大夫說得都對,真正自私的人是他自己,若真的爲了大哥好,就應該試試別人的法子。
“給我一間屋子。”江雲纓看向這兩兄弟,伸手撫了撫自己指間的銀戒,臉上已然揚起了一抹深沉的笑容。
金家的利用價值,絕對值得她展示自己的底牌!
金雲麟忐忑的看着自家兄長被江雲纓領進了屋內,片刻之後,屋內卻是傳來一道驚呼聲。
“真是太神奇了!江神醫,方纔那到底是何神物?”
這動靜驚得金雲麟顧不得其他便闖了進去,只見自家兄長目瞪口呆的躺在榻上,一個奇怪的瓶子掛在他身側,連接着一根細管紮在他的手背上。
“金二公子,藥王會以你爲豪的,胸透正位片顯示家主的肺部結核影不多,這些年辛苦你了。”
江雲纓不似方纔那般疾言厲色,只見金景麒神色激動的看着他點了點頭,這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從自家大哥的臉上看見那般生機勃勃的表情。
他愣了許久,才隱忍着激動問了句。
“我兄長……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