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華君澤看到坐在上首的人並不是王閣老,而是一個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子。
男子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雖溫和地笑看着華君澤,但華君澤還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威嚴和氣勢。
坐在下首的王閣老站起來,躬身向上首的人行禮道:“皇上,這就是我經常跟您提起的華君澤。”
原來這就是皇上。華君澤激動地趕緊跪下磕頭:“草民華君澤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哈哈”笑着,虛扶了華君澤一把,說道:“快快起身。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華君澤站起身來,微微將頭擡起了些,目光依然很守規矩地低垂着。
皇上誇獎道:“君澤這容貌這氣度,哪裏像是鄉野之人?君澤啊,王閣老很欣賞你的才華人品,對我誇過多次。這樣的人才若不能爲朝廷所用,實在是朝廷的損失。”
華君澤躬身行禮說道:“皇上謬讚,草民誠惶誠恐。草民滿懷報國之心,可惜才疏學淺,今後定然奮發圖強,勤學苦讀,以期早日學成爲朝廷效力。”
皇上滿意地捋捋鬍子說:“嗯,君澤不必過謙。如今,山莊金磚案基本已經了結,不知君澤對此案有何看法?”
華君澤沉吟了一下說:“草民知道的不多,但既然皇上問起,草民就斗膽直言了。”
皇上點點頭。
華君澤說道:“其一,紀德庸品級不高,即便是他的岳父,也纔是從四品。尋常官員貪腐,能搜刮來這麼多金磚金條,着實蹊蹺。其二,這麼多金磚金條不像是只爲了玩樂享受,怕是另有見不得人的用途。其三,他們似乎很着急用這筆金子。”
皇上點頭說:“君澤猜得不錯,這些金磚金條,有的來自紀德庸翁婿倆貪腐所得,有的是偷墳掘墓得來的。他們還招攬富商爲他們提供金銀,許諾有朝一日若造反成功,一定將他們加官晉爵。”
華君澤驚訝地說:“就憑紀德庸翁婿倆,就想造反,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們純屬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
皇上正色道:“的確如此,就憑他們倆,呵呵。而那些富商居然信了,這纔可恨。唉,可惜有些積弊已有成,有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朕也不能隨心所欲,痛快殺伐啊。”
華君澤沉吟一下說:“再厲害的百足之蟲,一條腿一條腿地斷;再厲害的老虎,一顆牙一顆牙地往下敲。奸人既然露出了行跡,以皇上的聖明,定然能將他們消除殆盡。”
“父皇,父皇,我跟你說過的荷香來了。”
皇上臉上露出笑意,寵溺地說:“言心,慢點跑,快把身上的雪撣一撣。”
言心歡快地說:“父皇,您都沒聽到言心的話。言心剛纔說,荷香來了,就是超級有趣的那個荷香。”
荷香俯身跪拜:“民婦柳荷香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揮手道:“快起來吧。難得言心喜歡你,天天在我跟前唸叨你的名字。對了,還有你那個弟弟,叫……柳飛揚是吧?也是個有趣的孩子。”
荷香笑道:“公主殿下赤子心腸,活潑可愛,親切隨和,實在是大順百姓之福。”
皇上哈哈笑道:“朕這公主,被嬌慣得狠了,比朕的那幾個皇子還要淘氣上幾分,絲毫不讓人省心。”
言心跺跺腳,嘟着嘴上前,拉着皇上的胳膊搖來搖去說:“父皇,您哪裏嬌慣女兒了?女兒跟您討要那溫泉山莊,您還沒有鬆口呢。”
皇上問道:“柳荷香,你們是否想再要回山莊啊?”
荷香回道:“山莊的硫磺溫泉實在難得,況且民婦一家經營山莊,花費了很多心血。但是,既然它跟貪腐扯上了關係,要獻出它,民婦心甘情願。民婦有個粗淺的想法,不知當不當提。”
皇上笑道:“但說無妨。”
荷香說:“以民婦的拙見來看,溫泉山莊金磚案,前所罕見,或許可以在這裏建一個官員廉潔警示基地,讓我大順朝的其他官員引以爲戒。”
皇上捋着鬍鬚道:“這個想法好。朕要好好處置相關的人,這樣才能起到震懾作用。”
言心搖着皇上的手臂說:“不妥不妥,那溫泉山莊不就沒有了?唉呀,父皇,您是不知道溫泉山莊多好玩。”
王閣老笑着說:“皇上,金磚金條都是在內院找出來的,要不然把除了內院以外的地方歸還給他們,溫泉井還歸荷香一家所有。旁邊再劃給她們一些地,補足原來的大小就好了。”
皇上點頭說:“可以。既然言心懇求,那就這麼辦吧。”
當天晚上,言心鬧着要看錶演,荷香將手下的藝人和原本山莊的樂隊帶了過來。
皇上最喜歡柳飛揚的rap《滿江紅》,尤其是其中的“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皇上拍案叫好道:“我大順將士當有如此豪情壯志!”
表演結束,每個人都得到了不少賞錢,皇上讓人將《滿江紅》的歌詞記了下來,還讓人給了荷香夫婦不少賞賜。
回到西郊的家,已經是深夜,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二尺厚。荷香站在臥房的窗前,看着飄飛的雪花,笑着對華君澤說:“相公,聽說有兩個人在下雪天一直走一直走,你猜他們最後怎麼了?”
華君澤迷茫地說:“怎麼了?受涼得了風寒?”
荷香咯咯地笑着說:“纔不是呢!他們一起白了頭。”
華君澤過來拉住荷香的手說:“嗯,手有點涼。我可不捨得讓我的小娘子在大雪裏走,我們一樣可以白頭偕老。”
荷香白他一眼,點了點他的額頭說道:“書呆子,一點都不懂浪漫。”
華君澤抓住荷香水蔥一般的手指,親了親說:“哼,上回誰說讓我不要太浪漫來着?咱們不要浪漫,要實幹。”
室內頓時一片溫柔繾綣,牀榻輕晃,被翻紅浪。
雪花被風裹着,趴在窗口向裏看,卻又羞得趕緊隨着風飄走了。
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三了,是小年。書院放半個月的假,一直可以休到正月初七。
荷香正在準備用芝麻糖祭竈,牙行的夥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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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笑道:“你倒不必頂風冒雪地來,馬上該過年了,晚一晚也無妨。”
夥計凍得哈着手說:“沒事兒,我們乾的就是這麼個辛苦活兒。我問過那富商了,整條街兩邊一共有三十六間鋪子,一共要五千兩銀子。”
荷香喫驚地說:“那這價格太貴了。我們要不起。那些鋪子有多冷清你也看到了,如今租都租不出去。要想把人氣炒起來,得不少銀子往裏面砸。”
夥計將手揣進袖筒裏說:“柳掌櫃,那可是三十六間兩層的鋪子,還帶小院。您算算地皮和建造工本得多少銀子?若不是急需銀子週轉,那南方商人可是不會以這價格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