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wxcne
「顧大夫,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顧朝歌的尖叫,盛三從外頭傳來詢問,隔著兩道屏風和一個廳堂外加兩扇大門,盛三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遙遠。
顧朝歌扭頭過去想要說話,伊崔已搶先替她回答︰「無事。」他的語氣隱含惱怒,顧朝歌下意識回頭看他,一雙幽深的鳳眸正緊緊盯著她,盯得她臉頰發燙。
「還不出去。」伊崔的聲音聽起來更惱怒,又帶著輕微的喘息,顧朝歌進來之前他手忙腳亂,做了一系列他本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成的事情。此時此刻,房間裡被熱水燻出騰騰霧氣,伊崔背靠著沐浴所用的木桶,左腳赤著踩在地上,右腿無力地耷拉著,右邊腋下則支撐著匆忙從旁抓來的木拐,這個姿勢令他的背不得不彎曲以調整重心,因而敞露出鎖骨和瘦弱的胸膛來。
顧朝歌進來得太快,他連裡衣都來不及穿,只匆匆抓了一件外袍披上。當他眼神沉沉盯著顧朝歌的時候,他的左手正在慌亂地系外袍的衣帶。這個動作對雙腿完好的人很容易完成,然而他需要另一只手使用拐杖來支撐身體,只能用一只手完成繫袍帶的動作。出浴濺出的熱水沾濕了外袍的邊角,他的身體也沒有擦幹,原本幹爽的外袍因此變得有些濕沉,也更服帖了。
「你你你,要,要不要幫忙。」顧朝歌其實很想跑,但是又忍不住透過指縫偷看他。她看出了伊崔的窘態,他靠在木桶壁上用一只手笨拙地系著袍子的衣帶,卻因為衣帶落地太長怎麼也系不好。顧朝歌捂著兩只眼睛,透過指縫去給他尋另一根木拐。
「你你你,先撐著拐杖找個地方坐下,慢慢來,不不不不著急。」顧朝歌不僅說話不利索,她連走路都有點晃悠,不知道為什麼,她腿軟。
伊崔輕喘了幾口氣,這個姿勢對他來說的確十分吃力,而且鋪著青磚的地面沾上水後變得濕滑,他的木拐必須小心會滑。
「另一根在你左邊,走三步,看到沒有。」他指揮顧朝歌。
「看,看看看到了。」顧朝歌伸出右手去摸,同時連忙用左手蓋住兩只眼睛,只留兩條小縫認路。
摸著木拐,她的手有點兒抖,右腳邁出,小心翼翼向前探了一步︰「給給給你。」
伊崔卻沒接。
他覺得顧朝歌這樣子很好笑。
她右腳向前,左腿卻向後邁,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握著拐杖的右手抖啊抖,帶動著拐杖也在抖動。
就像一只給大灰狼送胡蘿卜的小白兔。
伊崔忽然心生愉悅,因著她冒失闖入而驟生的羞惱消失,他低低笑了一聲︰「再過來點,我夠不著。」
伊崔一笑,顧朝歌的臉騰騰直冒熱氣,她抖著腿又上前一步,結結巴巴︰「現現現在呢?」
「還差一點。」
他渾身上下真的只穿了一件外袍,還是沒系好的。靠得近了,顧朝歌捂著眼睛根本不敢再偷他,頭扭到一邊去,右腿顫抖著往前艱難地邁了一個小碎步︰「現現現在呢?」
「還差一點。」
伊崔說。
其實木拐的一端已經伸到他的面前。
顧朝歌不疑有他,抖著小腿肚子又往前踏了一步︰「現現現在呢?」
伊崔伸出手來,輕輕握上木拐的一端,兩眼牢牢盯著她︰「差不多了。」他低低出聲,與此同時,握住木拐的左手猝然收緊,往前猛地一拽。顧朝歌本來鬆了口氣想要放手,卻被這股來自木拐另一端的大力給突地拉了過去。那個拐騙她往前再往前的男人把她好不容易送來的木拐一丟,反將她攬進懷裡。
「嗯呃。」伊崔低喘一聲,這個動作又耗去他不少體力,左肩的傷口有些疼。木拐從腋下滑落,單腳無法支撐兩人重量,他抱著顧朝歌,左腿屈起,順著木桶壁坐在地上。
「你你你……」顧朝歌想要掙扎著起來,然而圈住她的雙臂再次猝然收緊,如鐵箍一般,把她抱得更緊了。
伊崔是身體不好,可是拜她耳提面命天天要求他堅持步行所賜,他的手臂還是相當有力氣的。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搖頭,我就放開你。」他俯下身來,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蹭上她的額頭。他的身體帶著沐浴後的熱度,還有濕漉漉的水汽,一件單薄的外袍根本遮擋不了什麼。
而且……而且他真的只穿了一件外袍啊!當顧朝歌掙扎的時候,她的雙手胡亂揮舞,一不小心摸到了長袍滑落後露出的皮膚,有點糙,有點毛絨絨的觸感,顧朝歌愣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伊崔的腿。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你,你你先放開我。」小白兔向大灰狼虛張聲勢地張牙舞爪。
伊崔笑了笑,嘴唇貼上她的額頭,髮絲蹭著她的臉頰,低低道︰「我說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搖頭,我就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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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什麼問題?」顧朝歌兩眼發直地盯著他滾動的喉結,已經把過去二十來年學會的說話技能丟得一乾二淨。
伊崔先不說話,他的指尖挑上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貼著她低低開口︰「我問你,在揚州的時候……」
他頓了一下,顧朝歌被他看得渾身發軟,窘迫地想要從這種困境中脫離,她急匆匆地開口︰「揚州,什什麼?」還是結巴。
伊崔笑了笑,他俯身在她的耳邊吹氣︰「在揚州的時候,你說喜歡我的這件事,現在還作不作數?」
他的氣息搔得她耳朵癢癢的。
小白兔四肢發軟,抵抗無力,因為這一句話,騰地一下變成了小紅兔。
「你不回答我?」伊崔挑了挑眉︰「不回答的話,我就當你是默認,它,作數。」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字,一個比一個低,帶著一點喑啞,誘惑得不行。
顧朝歌試圖進行最後的抵抗︰「那那那又怎麼樣?」
伊崔笑了,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貼著她的耳朵繼續吐氣︰「這件事情作數,那麼,我的那句話就不作數了。」
「什什麼話?」顧朝歌的大腦已經徹底放棄運轉。
「我為我的拒絕道歉,」伊崔的唇在她的耳朵邊沿摩挲來摩挲去,「顧朝歌,我伊崔,喜歡你,一直都是。」
轟的一下,顧朝歌的腦門上仿佛升起一朵蘑菇雲,粉紅色的。
即便是早就猜到的結果,可是從他嘴巴裡親口說出來,還是在這樣一種旖旎的情境下,對純潔可愛的顧大夫的衝擊力是巨大的。
伊崔的指腹摩挲著她下頜的線條,他朝顧朝歌微微笑了一下,低聲道︰「所以讓伊崔娶你吧,朝小歌。」
「啥?」顧朝歌呆呆地看著他,四肢癱軟,形同廢人,而且她覺得自己已經產生幻覺。
伊崔笑得更開心了,男人的笑聲低沉又性/感,他的胸腔因為他愉悅的笑而震動。伊崔低頭,鼻尖在她的脖頸和臉頰處蹭來蹭去,時不時用唇瓣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肌膚,直到它們因為主人的害羞而粉紅一片,他才慢悠悠道︰「我說,我娶你。」
小白兔雙眼發直,渾身滾燙,軟綿綿成一灘水,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徹底失去抵抗意志。
狡猾的大灰狼顯然不滿足於花言巧語將小白兔騙到手,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將小白兔吞吃入腹,拆骨扒皮,吃得連渣都不剩。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伊崔將她凌亂的髮絲順到耳後,邪惡的指尖開始摩挲她的唇瓣,︰「畢竟你沒有搖頭,沉默就是答應,我明白的。」他得意地笑。
顧朝歌的神智稍稍清醒。
她她她是很想答應,可是為什麼不給她一點矜持的,反抗的,拒絕的餘地呢?這樣子太快了啦!
「那個,那個……」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試圖掙扎著坐起來一點,可是她被伊崔抱得很緊,姿勢也有些彆扭,她的手所能踫到的支撐物不是他的胸膛就是他的大腿。而且她試圖反抗的後果就是,伊崔的臉色微微一沉,然後毫不猶豫捏住她的下巴,嘴唇貼了上去。
這個吻可不是在刺史府前廳裡頭那個蜻蜓點水,最後還因此被她扎了一刀而草草結束的親親。
它更像常州會盟那夜的小樹林,那個帶著酒氣的,熱浪滾滾的,掠奪的,佔有的,甚至略嫌粗暴的親吻。
明明他今天沒有喝酒,可是顧朝歌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直到她敏感的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氣。
她猛然清醒,身體比腦子的反應更快。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嘴裡的另一根舌頭,待它吃痛縮回去,她立刻用手頂住他的下巴不讓他靠近繼續,惡狠狠道︰「傷口,這回傷口真的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