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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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進宮

直覺告訴他, 皇后娘娘宣柳姑娘進宮,絕對沒好事。別的不說, 柳姑娘那張臉, 就足以嚇到皇后了。

可是皇后娘娘懿旨,他阿武沒膽子拒絕, 殿下今日又不在府裡,他只能儘量拖延, 暗示小厮去請殿下回來。

高公公沒功夫陪他閒磨牙, 直接道:「那個姑娘呢?別讓皇后娘娘等急了。」

阿武眼看是拖不得了, 只能教人去請柳姑娘。

聽聞皇后娘娘傳喚,秦珩嚇了一跳, 手裡的針一不留神,就戳破了手指。

血珠滲出,秦珩低頭吮去。她放下手頭的針綫, 竭力保持鎮定:「我知道了, 容我更衣。」

她匆忙更衣, 幷將妝容做了小小的修飾。

嗯, 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可是儘管她扮作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高公公看見她時, 還是不由得一怔:「河東來的姑娘?」

這姑娘有幾分像已逝的四殿下。乍一看, 還以爲是四殿下換了女裝。

秦珩偏了偏腦袋, 微微一笑:「對,是我,我叫瑤瑤。」

高公公點頭笑了笑。不一樣。四殿下向來老實膽小。而這個姑娘, 看起來可不像是個膽子小的,還有點不懂世事的懵懂與天真。

高公公咳嗽一聲:「走吧,去見見皇后娘娘。」他說話間,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個小姑娘。

她走路時不大老實,跟京中貴女的優雅大方完全不同。

高公公暗笑,鄉野之人,到底是不大懂規矩。四殿下雖然老實不出挑,但規矩上可沒出過差錯。

於是,在進宮途中,他好意提醒她:「宮裡頭規矩大,姑娘進宮要注意一些。不要多走,不要多問。見到了皇后娘娘,記得要行禮,要自稱民女……」

秦珩眼睛亮晶晶的,連連點頭:「嗯嗯,我記下了。」想了一想,她又小心翼翼地問:「皇后娘娘好看嗎?」

高公公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說呢?」

秦珩似是認真想了想,大著膽子道:「我聽說皇后娘娘是天下人的母親,應該很美吧。」

她面上天真無害,可心裡頭却不免惴惴不安。母后爲什麽忽然想起來召她進宮?是太子妃的緣故?還是單純知道了她的存在好奇才想見她?

秦珩不知道,一時也想不出來。她在心裡自嘲一笑,秦瑤啊秦瑤,你自回京以來,太子見了,太子妃也見了。如今又要見母后,若是這一關過得,那也沒什麽能難得倒你了。

她在心中暗嘆一聲,如果她還在太平縣,就沒這麽多事了。可是,現在想這些沒用,她得打起精神,去應對皇后娘娘。

她自小在皇宮長大,對皇宮格外熟悉。但此刻,還是少不得要做出一副好奇懵懂的模樣來。臉上不做太多表情,一雙眼睛却滴溜溜直轉。

皇后娘娘在鳳儀宮見她,秦珩剛走進去,就看到端坐著的皇后娘娘,她深吸一口氣,隨著高公公上前。

「娘娘,柳姑娘帶到了。」高公公說著,暗暗給了瑤瑤一個眼神,暗示其跪下。

秦珩低呼一聲,像是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一般,撲通一聲跪下,大聲道:「民女,民女柳瑤瑤參見皇后娘娘。」

陶皇后微微一怔:「抬起頭來。」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那小姑娘抬起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已經多少年沒人這般大膽的直視她了!

但這不是最讓陶皇后驚訝的,真正教她驚异的,是面前這張臉。

眉目如畫,容顔端麗。她恍惚看到了十多年前的珍妃蘇雲蕊!

仔細一看,又不大一樣。珍妃氣質憂鬱,且行事規矩,可不像柳瑤瑤這般天真懵懂帶點野性。

陶皇后顫聲問:「你,你是誰?!」

「我嗎?我叫柳瑤瑤。」

「大膽!皇后娘娘面前,也你呀我的!」一旁的宮人沒看清她的面容,直接低聲斥道。

陶皇后擺了擺手:「無事。」她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慢慢恢復了鎮定。她輕聲道:「柳瑤瑤是嗎?起來回話。」

秦珩迅速站起身:「是,娘娘!」

「你就是晋王從河東帶回來的那個女子?」陶皇后問道。

秦珩點了點頭:「……應該,是我吧。」她轉了轉眼珠:「有什麽不對嗎?」

陶皇后在她沒來之前,自己也想像過,迷倒了晋王秦珣,讓其拒絕婚事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美人兒。

也許他會像他父親那樣,偏愛清秀佳人,也許會是個明艶不可方物的女子……

但是,陶皇后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種情况。

柳瑤瑤也美,有魅惑男子的資本。可是陶皇后很清楚,她最大的資本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臉,像極了珍妃,也像極了死去的老四。

晋王秦珣同他四弟感情深厚,大家都知道。不過她沒想到,哪怕是對著一個贋品,秦珣也能放在心上。

陶皇后聽見自己一字一字說:「沒什麽不對。你今年多大了?父母是誰?爲何無媒無聘就跟著一個男子進了京?」

秦珩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模樣:「我沒爹沒娘,王爺哥哥要帶我進京,我就跟著來了啊。他對我很好的。」

她印象中的陶皇后是個賢良大方的人。按理說,皇后娘娘應該不會爲難她才是。

「對你很好?」陶皇后神色有些古怪,「那你知不知道,他爲什麽對你好?」

「我知道啊,他說我是個好姑娘,值得他對我好。」她眉眼彎彎,隱約有些小得意。

陶皇后輕笑:「他對你好,好到連婚事都不要了。」

「什麽?」

陶皇后這會兒已經從柳瑤瑤的面容所帶來的震撼中走出。她想起了今日召柳瑤瑤進宮的目的。她面色沉沉:「柳瑤瑤,你可知錯?」

秦珩有點懵:「知什麽錯?」

陶皇后動了動唇,「狐媚子」、「狐狸精」這一類駡人的話,她自持身份,原是說不出口的。她深吸一口氣:「什麽錯?你慫恿晋王,離間他與皇上的父子之情,讓他無視君父,甚至抗旨。你還不知錯!」

她語速由緩至急,到後來頗有幾分疾言厲色。

秦珩有些著慌,她還是第一回 見到陶皇后這般模樣,她竟不知道她何時做下這許多錯事。

高公公輕輕咳嗽了一聲。大約是因爲柳姑娘的相貌,他有心想提醒她一下。

秦珩看他一眼,跪在了地上:「我沒有。」

她想,她大概知道陶皇后宣她入宮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皇兄做了什麽事,惹惱了父皇,竟讓母后把她給宣進宮。

「還說沒有?如果不是你,晋王殿下會忤逆君父?」陶皇后冷聲道。

忤逆君父?皇兄做了什麽?剛才母后提到婚事,總不會是以她爲藉口,推了婚事吧?

秦珩思緒轉的極快,口中問道:「什麽忤逆君父?」

陶皇后正欲回答,忽然聽到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秦珩一怔,下意識低眉斂目。

在場衆人忙施禮,陶皇后一眼瞧見了皇帝,神色微微一變,迎了上去,含笑道:「皇上怎麽來了?」

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他直接坐下,環顧四周:「朕有樁舊事,想問問皇后……」他眼神一閃,在跪伏於地的一衆宮人中,看到一個特別的身影。

他話鋒一轉,緩緩問道:「這是誰?」

陶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消失不見。她笑道:「不相干的人,高公公,你帶她下去吧。」

「是。」高公公應著,輕輕扯了扯秦珩。

秦珩暗暗鬆了口氣,看皇后娘娘方才的架勢,還以爲會爲難她,沒想到父皇進來,竟然無意間解救了她。

她學著高公公的樣子,彎腰低頭,面容幾乎隱藏不見,倒退著出去。

陶皇后心裡驀然一鬆,這個柳瑤瑤,關鍵時刻倒也乖覺。她含笑看向皇帝:「皇上想問臣妾什麽舊事?」

然而皇帝却不看她,他的目光穿過皇后,落在那個淺黃色的身形上。他鳳目微眯:「皇后有事瞞著朕呢。」

陶皇后分辯:「皇上說笑了,臣妾……」

「高成海!」皇帝提高聲音,打斷了陶皇后的話,「站住!」

高公公才倒退數步,聞言連忙停下脚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

皇帝又看一眼陶皇后:「皇后,朕再問一次,那是誰?」聲音已然帶了些森然之意。

他最忌別人隱瞞。以前倒也罷了,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可是自他病了以來,他疑心更重。連結髮妻子,都覺得不能全然相信了。

皇后宮裡有個明顯的宮外人,可皇后竟用一句「不相干的人」給打發了。

就這麽糊弄他?

陶皇后只得道:「回皇上,這是珣兒自河東帶回來的姑娘。臣妾想著不是什麽大事,就不想驚擾了皇上。」

皇帝點頭:「原來如此。」然而下一刻,他就揚聲道:「老三府上的人?來,讓朕看看。」

陶皇后好奇,他也好奇。沒遇著人也就算了,人都在跟前了,他能不見見?

陶皇后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慌亂籠罩了她,她輕聲道:「柳氏,楞著幹什麽?還不來拜見皇上?!」

秦珩知道這個「柳氏」指的是自己,此刻此情此景下,她要面見父皇,心下惶恐不安。她深吸了口氣,上前兩步,下跪行禮:「民女柳瑤瑤參見皇上。」

「抬起頭來。」

她慢慢抬起頭。

待看清她的面容後,皇帝唇角的笑意凝固了。他霍地站起:「大膽!」

秦珩身體微微抖了一抖。父皇是說她大膽?是因爲這張臉麽?她轉了轉眼珠,有些怯怯的樣子:「我,我做錯什麽了麽?」

做錯什麽了?皇帝冷笑,你做的最錯的,就是長了這麽一張臉。

若是早幾個月看見她,皇帝不會想到珍妃。可是自那日知曉珍妃給他戴了綠帽子以後,已經被他漸漸淡忘了的珍妃的相貌,在他腦海裡竟越發清晰起來。

珍妃蘇雲蕊膽敢背叛他,還生下了不知哪個野男人的一雙兒女,不可饒恕。

面前這個柳氏,倒有七八分像蘇氏。

秦珩不明白父皇爲何在一瞬間變了臉色。看著父皇臉上密布的陰雲,她隱約猜到是自己惹怒了他。

可是,父皇認出了她?所以在追究她的欺君之罪?不,不,不,男女不同,父皇只瞧了一眼,不可能這般篤定。而且,分別一年有餘,她自覺變化不小,父皇不可能一眼就認出她的!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轉了轉眼珠,有點懵懂。

皇帝冷聲道:「哪裡錯了?你錯就錯在生的一副淫賤相。」

秦珩大驚,她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這般形容過她!她容貌酷似生母,端麗大方,却幷不俗艶。她自忖也不是舉止輕浮之人,不料今日竟被父皇這般形容。

縱使她與父皇無甚感情,平素不大在乎旁人眼光,此時也不由得尷尬難受不堪其辱。

她的父皇,對她相貌的評價,竟然是淫賤麽?

皇帝話一出口,也暗暗後悔。——他倒不是後悔自己將對珍妃的怒火撒到眼前這個小姑娘身上,而是唯恐旁人察覺到不妥。

畢竟被人下藥無法生育,又被自己的妃子戴綠帽子,對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且是不能說與外人聽的耻辱。連結髮妻子,他也不想她知道。

陶皇后面色微變,顫聲道:「皇上!」

她腦海裡仿似有一道光亮閃過,身體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皇帝心念急轉,斥道:「所以,你就是憑著這張臉,迷倒晋王的?」

他想起來了,這個柳氏就是老三自河東帶回來的女人。皇后叫她進宮,是不是就是特意爲此來警告她的?

陶皇后想讓侄女陶築嫁給老三,老三不同意?是爲了她?

若在往日,皇帝幷不樂意看到皇后做這樣的事情,有失身份,可現在,他竟然覺得皇后此舉頗得他心。

秦珩一楞,聽父皇言下之意,竟是爲了這麽一個緣由駡她麽?他,沒看出她跟「四皇子秦珩」的相似之處?

她也說不出來是輕鬆還是失落,只輕聲爲自己辯解了一句:「我沒有迷倒晋王。」

她與皇兄清清白白,只是她不好向父皇坦誠她的身份。

陶皇后暗暗鬆了口氣,是她想多了。她見皇帝大怒,忙遞了杯茶,柔聲道:「皇上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體。」

然而皇帝輕輕推開她,往前走了幾步:「沒有迷倒?」

秦珩眨眨眼:「他讓我叫他哥哥,他就跟我親兄長一樣,不是迷倒。」

皇帝微微一怔,是了。他倒是險些忘了,這柳氏也很像秦珩。他知道秦珩不是他的骨肉,老三可不清楚。過去十多年,老三都跟秦珩走得很近。如今見到一個相貌相像的,巴巴地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這麽一想,皇帝心頭的怒氣又加重了幾分。在他眼裡,柳氏不是迷惑他兒子的女子,而是給她戴了綠帽子的珍妃。

「大膽淫婦,還敢狡辯!」皇帝上前,异常强勢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肌膚光潔幼滑,可他却像是不小心摸到了什麽肮髒的東西一般,嫌惡地甩開手來。

他這一甩力道極大。秦珩下巴疼痛,身體也被帶得脚下不穩,摔倒在地。她心頭一陣茫然,她素知帝心難測,沒想著去向父皇坦白,但是她更沒想到,父皇竟會這麽對她。

迷倒三皇兄?淫婦?這都從何說起?

「皇上,民女冤枉……」

陶皇后也覺得皇帝有些失態了,柔聲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不管她是否冤枉,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發泄對象,更妙的是她還頂著一個誘惑老三的名頭。

他冷哼一聲:「皇后,宮裡頭的規矩,對於不安分的,想著勾搭主子的宮女,是怎麽處置的?」

如果珍妃就在他面前,他肯定毫不猶豫將她千刀萬剮。對這麽一個替代品,他或許能稍微手軟一些。

「皇上,民女冤枉!你說的罪責,我都沒有。」秦珩搖頭,眼中盈盈含泪,「我沒有不安分,也沒有想著勾搭誰,我不是宮女,我是從河東那邊來的。我家裡遭了灾,王爺哥哥帶我進京。我就跟著他進京。皇上老爺要是覺得我不該在這兒,那我還回河東就是……」

她原本就不想到京城來的。

皇帝鳳目微眯:「照你這麽說,都不是你的錯,都是晋王的錯了?」

看著單純,倒是會推卸責任。難怪跟那個外表老實,却會偷人的珍妃長的像!

秦珩還不知道,她多說一句,皇帝的惱意就重上一分。她爲自己辯解時,皇帝甚至動了殺心。

皇帝近來受病痛折磨,還要遵醫囑忌葷腥女色,又有鴛鴦散、珍妃偷人等鬧心事憋在心裡,這個酷似珍妃的女人的出現,皇帝的怒火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大夫教他莫動怒,他已經忍了很久了。這簡直可以說是老天給他機會讓他發泄的。

秦珩抽泣了一聲:「民女不敢。」

「哦,不敢說你沒錯,那就還是有錯。」皇帝點了點頭,「來人!」

陶皇后心頭一跳,覺得不妥,匆忙勸道:「皇上莫要衝動,還請皇上三思,不要因爲一點小事,父子之間生了嫌隙。」

她想不明白,皇帝今天爲何如此暴躁易怒。莫非是他的病情又加重了?按說皇帝真處置了一個女人也沒什麽,秦珣是做兒子的,肯定不敢因爲這事記恨他父皇。可是難保他不會將賬記在她身上。畢竟今日是她下旨要柳氏進宮的。

誰料想,陶皇后不勸還罷,她這番話一說出口,皇帝更怒了:「父子嫌隙?就爲了這麽一個玩意兒?」

秦珩能感覺到父皇對她遮掩不住的惡意,可她却想不明白到底爲什麽。她今日分明什麽都沒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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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皇兄對父皇說了什麽惹怒他的話?

皇帝一聲令下,立時有侍衛奉命入內。

陶皇后暗悔,連忙再勸:「皇上三思……」

正自僵持,忽聽外面一陣喧鬧。

「王爺,您不能進去……」

皇帝面色微微一變,却見晋王秦珣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