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見薛讓這般聽話,甄寶璐也放心了些。
撇去其他姑娘不說,安國公府內便有一個垂涎他許久的表姑娘周娉婷。若是她大表哥也和徐承朗那般熱心腸,那倘若周娉婷使了這一計,就能如願嫁給大表哥了。
這可不成。
香寒拿著披風便過來了,看著樹下靜靜站著的二人,當真覺得美得像幅畫似的。她走近些,才輕輕咳了幾聲。
甄寶璐一聽動靜,當下便往後退了一步,看著過來的香寒,耳根子紅了紅。
香寒拿了一件櫻紅色錦上添花雲錦披風,樣式新穎又喜慶。她過去,先是朝著薛讓行了禮,而後準備將披風給自家姑娘披上,剛抬手,卻聽得身旁男子道:「我來吧。」
她還沒應下,那一雙修長的大手便橫了過來,拿過她手上的披風。
甄寶璐沒想這麼多。薛讓待她好,小時候她經常這般照顧她。這種小事,她自然不會放在心裡。可這會兒,那披風包裹著她的身子,將寒風擋住。披風上繡著極精緻的花紋,花朵栩栩如生,她略略低頭,眼前便是那雙骨節勻稱的大手。
他系披風的動作並不熟練,可見不常做。不過她能看出,他正努力將這件小事做好。
姑娘家的心思敏感,有時候送漂亮首飾衣裳,雖然合心意,可到底沒有新意,也不大能打動人。往往一件極細小的事情,會忽然觸碰到姑娘家最細膩的心思。甄寶璐笑了笑。雖然她心裡還是有些彆扭,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舉止,她非常受用。
薛讓的確不擅長這個,可他曉得她愛美,系完之後又問了一句:「這樣成嗎?」
甄寶璐低頭瞅了瞅,他的手還沒放開,指腹便輕輕碰觸在她的臉頰上,卻只是不經意的碰觸,不是故意的。她表情微怔,有些不好意思,也沒再仔細看,稀裡糊塗點頭「嗯」了一聲。
系完了,她就得走了。畢竟男女有別,就是表兄妹也不能走的太近。
她準備走,抬頭看了看他,見他一雙眸子靜靜的盯著自己,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盯出一朵花來。她嘟囔了一句:「你看我做什麼?」
這會兒她在外面,身邊又有香寒,她曉得他沒法厚著臉皮欺負他,一時底氣也足了些,當下就從懷裡掏出一把粽子糖,低頭瞧了瞧,撿了幾顆自己最喜歡的口味的粽子糖,一把塞到他的手裡,舉止很是大方。
「喏,這樣總可以了吧。」
給了糖,她笑盈盈看了他一眼,便同香寒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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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憋了一肚子氣回了甄寶璋的房間。屋內伺候的丫鬟,瞧著她這般模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都不敢大聲說話。躺在黃花梨雕花架子床上的甄寶璋,白著一張臉,氣色倒是比方才稍稍好了些,至少唇瓣沒有發紫了。
她見自家娘親進來了,是這副表情,心知這事兒怕是沒成。
也好。甄寶璋松了一口氣,還是起身道:「娘。」
到底是心疼女兒,程氏忙過去:「叫你好好躺著,你起來做什麼?」她緊緊握著自家閨女的手,眼圈微紅道,「是娘沒用,讓你白白受了苦。不過你放心,今兒這件事情沒幾個人知道,日後娘會再替你想想法子。」
甄寶璋道:「嗯。女兒知道。」她靜靜斂眉,心裡想著:只要不要讓她嫁個徐承朗,怎麼樣都成。
之後徐氏薛氏都過來看了,可老太太聽說之後,卻是看都不過來看一眼。老太太經歷過大風大浪,哪裡看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覺得丟人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過來?便是徐氏和薛氏,一個個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徐氏是當家主母,不好說些什麼,只柔聲安撫了幾句。可薛氏卻是個直性子,今兒是她兒子大喜的日子,這二嫂竟然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甚。一時也沒給程氏和甄寶璋好臉色看,臨走之前還對著程氏道:「二嫂可要好好照顧璋兒,別到時候又落水了。」
程氏在莊氏那裡憋了一肚子氣不說,又碰著這個到處噴火的三弟妹,當即便要發作。
還是徐氏趕緊攔住,對著薛氏道:「今兒是銳哥兒的大喜日子,妹妹該開心些才是。」
如此,薛氏才不說什麼。同徐氏一道離開西院後,薛氏才忍不住道:「平日裡我瞧著二嫂眼睛長在腦袋上,素來看不起人,沒想到為了一個女婿,竟然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情來。」在薛氏看來,今兒這件事情,最大的責任在程氏,沒有這個娘親教,姑娘家哪裡會這般大膽?
徐氏也贊同的點頭:「的確,這回二弟妹做得太過了。」她曉得自己這外甥搶手,卻也不能使這種法子。因著這件事,方才她娘和大嫂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許責備。
徐氏的心裡非常不好受。畢竟平白無故的發生這種事情,而她還是齊國公府的女主人呢,總是有些責任的。
再說了。甄寶璋是二房的姑娘,若是她鬧出什麼事情來,那可是會連累別的姑娘。餘下還有幾位姑娘沒說親,若是被連累著壞了名聲,那甄寶璋便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了。
薛氏道:「璋姐兒年紀不小了,二嫂為著尋一門好親事,怕是狗急跳牆了,下回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不要臉的事情來。大嫂,阿璐過了年便十四了,正是說親的要緊關頭,可不能被連累了去。今兒銳哥兒成親,老祖宗將阿璐帶在身邊。阿璐漂亮乖巧,瞧著多惹眼。連我這邊都有好些夫人來詢問過了,一聽阿璐沒定親,一個個的都非常的有意向……」
這小侄女曉得時候脾氣驕縱,她也是心眼兒小容不下她,可解除久了,便能看到這小侄女身上的優點。薛氏自然越發疼愛了。
說到這會兒,徐氏也當然明白薛氏的意思。她道:「我也想早些給阿璐定親,只是國公爺說阿璐還小,再等等也不遲。」說起這件事情,徐氏眉眼又是一陣黯然。
如此,薛氏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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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景銳的親事過後,甄寶璐同往常一眼去女學念書,而甄寶璋卻是因為身子不適請了假。過幾日便是甄寶瓊甄寶璋的結業考試,是女學這幾年頂頂重要的事情,在這個關頭請假,這甄寶璋怕是很難在結業考試中取得較好的名次了。
甄寶璐沒心思擔心甄寶璋,只一心念著自家姐姐罷了。
只是甄寶璋好端端的突然請假,女學裡的姑娘都在私下議論,也不曉得是哪個消息靈通的姑娘,隱隱約約知道了甄寶璋落水的事情,還徐承朗有關。如此一來,聰慧的小姑娘們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一個個的都對甄寶璋甚是鄙夷。
也難怪女學姑娘們會瞧不起甄寶璋的作風,這徐承朗溫潤如玉,是好些情竇初開的姑娘愛慕的男子,私下收藏他的畫作和詩集,甚是狂熱。姑娘家一個個心知肚明,卻都不說破,這徐承朗她們心裡都念著,都瞧著,可都得不到,自然相安無事。偏生甄寶璋卻使出這種下作手段。
徐繡心說起這事兒,便對著沈沉魚抱怨道:「就憑她那樣兒,也想嫁給我哥哥,都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說著,還甚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甄寶璐的位置。
甄寶璐也是心煩,瞧著徐繡心這樣兒,自然明白了這件事情是怎麼流傳出去的。她自個兒也瞧不起甄寶璋,可甄寶璋的名聲不好,於她而言也是一件壞事兒。
沈沉魚聽著徐繡心喃喃的念叨,心裡也是氣憤。話說那日薛宜芳生辰,她看了那芝蘭玉樹的薛大公子,心裡頭可是念了好幾日,便是做夢都會夢到。這是她對徐承朗從未有過的感覺。先前她覺得徐承朗是皇城最好的男子,出身高貴,學富五車,又生得溫潤俊朗,皇城好些姑娘都愛慕她。這樣的男子,才是她沈沉魚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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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過徐承朗配她,可真正的男女之情,卻是沒嘗到過。這會兒她發現自己對薛讓心心念念,心下煩惱不已。畢竟她這幾年同徐承朗在塊兒,付出了這麼多,連徐繡心都忍了,就是想著結業之後便能嫁給他。郎才女貌珠聯璧合,成為皇城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侶。
如今,卻是有待考量了。
她到底該選徐承朗,還是薛讓。
雖說正在猶豫,可她也容不下旁人打徐承朗的主意,畢竟明眼人都知道,徐承朗日後是會娶她的。這時,沈沉魚也忍不住說了一句:「的確是恬不知恥。」
徐繡心贊同的點頭,得意的看了一眼甄寶璐。
甄寶璐被她看得有些心煩,當下便對著身旁的薛宜芳道:「我去後山看書。」
眼不見為淨。
薛宜芳明白,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嗯,馬上就要考試了,後山安靜,適合看書。」
甄寶璐這便去了後山,不過有了上回的教訓,這回卻是學乖了,將香寒帶上,省得到時候又遇見什麼不想看見的人。
甄寶璐坐在涼亭看書,想著那徐繡心和沈沉魚,心裡還真有些期待。沈沉魚嫁到長寧侯府之後,該如何忍受這挑剔難惹的婆婆和小姑子?便是縣主又如何?當了人家媳婦兒,總歸是要溫良賢淑的,她那舅母也不是個善茬,可在她外祖母面前,還不是乖乖的跟小綿羊似的。
這便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想著這個,甄寶璐的心情舒暢了許多。她靠在柱子上,雙腿並著微微曲起,將書擱在自己的腿上,抬手輕輕翻了一頁。
而後聽著身旁的香寒道:「姑娘。」
甄寶璐「嗯」了一聲,抬眼去看。
看著正朝著涼亭過來的男子,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站好,驚訝道:「徐表哥?」
她望著面前儒雅俊秀的徐承朗。
自打那日她二哥成親徐承朗落水救人,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她抱著手裡的書,彎唇一笑,說道:「福安縣主和繡心表姐不在這兒。」這幾年,她和徐承朗保持距離,卻也多次在女學見到他,每回都是接送徐錦心和徐繡心,順道接送沈沉魚。所以她自然覺得徐承朗是來找徐繡心的。
徐承朗頓了頓,心下非常不是滋味兒,靜靜凝視她,柔聲道:「我找你。」他見她驚訝,才微微笑了笑,「……阿璐,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