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還在下着雨。
這種雨水打在人的皮膚上會有刺激腐蝕性,喬寶兒脫下自己的舊球鞋,她腳趾丫的皮膚都破皮出血了。
她只能用乾淨的清水沖洗傷口,沒有藥物療傷,慢慢應該會恢復的,大概會留下疤,無所謂,這時候誰在乎美醜,小命更重要。
“……我這還有一瓶雲南白藥粉。”猴子把他的私藏貢獻出來。
喬寶兒一屁股坐在這山洞黑塵的泥土上,揚起頭看向他,揮揮手,直接說道,“不用給我,”說着,她往君之牧那邊的男人堆看去,“他們幾個傷的更重,給他們用吧。”
“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無所謂。”
喬寶兒大長腿伸直,活動了自己的小腳丫,“只是有點辣痛,熬過今天晚上應該沒事,你那個止血聖藥,留着吧,後面不知道還會遭什麼罪呢。”
喬寶兒自言自語的說着,也沒有擡頭看猴子,猴子拿着這棕色的小藥瓶有些遲疑,其實大夥關照喬寶兒是礙於君之牧,不得不把好東西貢獻出來,沒想到人家不稀罕。
喬寶兒沒有矯情逞強,以她的傷勢是所有人之中最無足輕重的,老鬼他們手臂手掌都出現了紅腫腐肉,他們比她更需要藥物。
這場雨限制了他們的生存環境。
如果是之前他們受了傷還可以去查一下一些消炎止痛的草藥,現在外面的植被河水都被污染了,就連他們的儲備乾糧估計也熬不了幾天。
這個山洞估計以前是一些野獸的窩,沒有他們期待的乾柴,倒是有不少喫剩的獵物腐屍和骨頭。
到了傍晚的時候,外面還繼續下着雨,山洞內黝黑一片,洞外雨水吹來陣陣冷風,他們勉強用那幾具獵物腐屍燃燒,湊了一個小火堆。
這火堆燒起來噼裏啪啦,味道有些難聞。
大家圍坐在火堆的四周,一邊嚼着肉乾,一邊閉目休息。
野人族長依舊雙手緊抱着一截權杖,她坐在山洞最裏邊的角落,命令桑巴坐在她旁邊看護。
如果真的硬要搶,君之牧他們有槍支現代的重型武器,桑巴一個野人是敵不過的。
不過欺負老人這種事,君之牧他們有些不齒,而且現在大家都被這場雨困在小山洞裏,誰也逃不出去,暫時沒必要起衝突。
比起君之牧個個休閒的模樣,拉斐爾卻顯得很煩躁,他故意說道,“這場雨會下七天七夜,這附近有野獸,也有很多可食用的果子,野人的體格並不懼畏這場雨。”
意思是桑巴可以在雨中自然行動,對他身體影響不大。
“你怎麼能保證,桑巴在這雨裏泡久了他皮膚也會腐爛。”喬寶兒轉頭懟他一句。
拉斐爾恨恨地瞪着他這個腦筋不靈活的便宜妹妹,有些氣地提高嗓音,“我是說,這大野人有可能拿着權杖就跑了!”
他是在變相提醒君之牧,野人族長是塊老薑。
喬寶兒哼一聲,“桑巴纔不要你的權杖,野人族長本意也沒想跟你搶,她死拿着一截權杖能有什麼用處呢。”
喬寶兒知道她便宜哥哥對權杖的執着,簡直是瘋子的行爲。
喬寶兒是快言快語,野人族長此時緊握着權杖也不過是拿着個燙手山芋,權杖三合一纔有真正的神力。這場雨一旦停了,野人族長將權杖必須歸還,她根本沒有決定權。
將話說出來了,大家真正鬆了一口氣。
是啊,不必爭搶,不必衝突,都是自己人,都不想搞得那麼尷尬。
螃蟹心情不錯拍了一下旁邊老鬼的肩膀,然後笑着說道,“原來咱們大嫂是個大智若愚。”
另一頭的君之牧聽到了,薄脣微揚,倒是先笑了。
少了那份爭奪的氣氛,大家都心情輕鬆了不少,人一閒下來就愛琢磨着怎麼享受。
譬如,今晚的肉乾太難啃了,又柴又硬,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還有點發黴的味道。
“……桑巴,桑巴。”
“明早天一亮,你出去給我們摘些果子回來。”陸祈南立即打起了壞主意,指揮桑巴幹活。
桑巴雖然坐在他娘野人族長那邊,但他其實目光一下瞧着喬寶兒那雙受雨水傷害的爛腳丫子,桑巴還沒進化的大腦裏不斷地思考着有什麼草藥可以給她治病。
也不知道陸祈南他們那邊講了什麼,只到別人好像在喊他,桑巴看了過去,大塊頭迷惑地點了點頭。
陸祈南激動地讚揚一句,“好兄弟!”
老鬼跟螃蟹也很無恥地攀親,“桑巴,咱們是自己人,好哥們!”
桑巴能聽懂他們的語言,有些不好意思,重重點頭,嘀咕了一句,【我不會傷害你們】
被賣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第二天早上,雲層積厚,雨勢漸弱,天色灰濛濛一片,沒有太陽,下着細雨。
桑巴很主動出去山洞外找喫的,野人族長也沒攔他,族長蒼老渾濁的老眸望着山洞的天空,像是心如死灰一般,明白了就算她拿着一截權杖也無法阻攔拉斐爾的行動,也無法阻止災難的到來。
猴子告訴喬寶兒,這位野人女族長之前打算留下來跟野人島嶼共存亡,不肯跟隨大隊遷徙,是桑巴情急之下扛着他老孃跑地,否則這位老族長肯定死在海嘯,地震坍塌之中。
“沒想到野人也有這種高尚的犧牲大義精神。”陸祈南聽了,直嘆呼。
螃蟹這種俗人則呸了一聲,“屁,那叫找死。”
活着不好嗎,非要尋個壯烈犧牲,那叫愚蠢。
一羣人閒着在洞裏扯淡,外面那雨不停,他們可不樂意出去,反正有桑巴這種真正皮粗肉厚,腦子又愚鈍的人願意出去給他們當苦力。
下午2點多的時候,桑巴冒着雨,從外面趕回來。
桑巴雙手雙肩,連他粗膀腰上都繫了好幾圈藤蔓果子,還有,碩果累累,圓溜溜的……
“這好像是椰子!”
陸祈南這喫貨一眼就瞅出來了,很殷勤的上前幫桑巴卸貨。
老鬼和螃蟹這些人精也立即衝上搶分食物,喬寶兒看着桑巴這全身被淋的溼透,他帶着豐富的食物回來,她想起了曾經與桑巴一起在隕石地帶的窯洞生活的日子。
喬寶兒一開始對桑巴誤會很深,多次逃跑,惡意猜測桑巴有不純的目的,但無論她怎麼個思想掙扎,桑巴由始至終只做一件事,他很努力地照顧好她。
就算是到了此時此刻,桑巴覺得他出去外面找喫的回來也是理所當然,桑巴不會去計較這些得失,是否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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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情極差的拉斐爾也擡頭朝桑巴多看了一眼。
如果是以前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桑巴,可此時,拉斐爾那雙湛藍的眼瞳裏多了一分思考,似乎聰明絕頂的他遇上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像桑巴這樣腦子沒開化的野人,拉斐爾見過很多,但桑巴這野人卻有些特別。
一般的野人性情比較急躁,魯莽行事,做事粗糙,而此時這個野人桑巴卻很細心,採了大捆草藥回來,給喬寶兒這便宜妹妹採摘消炎的草藥了。
一般的野人大腦愚鈍,做不來深謀遠慮的事情,對於被利用,利害得失,不懂深入分析研究。這野人桑巴他是不懂得失,還是他不計較得失。
“……難道被我小妹訓化了?”拉斐爾調侃自言自語。
他不願承認喬寶兒這個便宜妹妹,卻又脫口而出而不自知。
人終究是羣居的生物,在一起過日子,潛移默化的就會互相感染,若不是曾經太過寂寞,誰又會這般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