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歡神色冷漠，無動於衷。
心理醫生頓了頓，繼續說道，“他這個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敏感多疑，對誰都不信任，也很少來看病，但是在今天晚上卻格外的配合……”
“大概，這是我接診他以來唯一一次治療的如此融洽了！”
心理醫生說，“如果一直維持現在這個治療的話，傅先生人格分裂的症狀是有機會得到痊癒的，他並非生來暴戾易怒，而是因爲這個病，將自己心軟善良的一面給僞裝了起來。”
聞言，舒意歡突然想起藍夜的性格，溫柔和煦，如沐春風，好像永遠都不會發火一樣，完全傅司寒截然相反，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將他們錯認成兩個人。
“傅夫人，我相信您也發現了，傅先生的身體一直是由主人格所掌控着，想法也是不同於常人，異常的偏激，尤其是近日來，越來越嚴重，如果再不得到及時的治療，幫他走出陰影的話，那他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失控……”
心理醫生接着說，“看的出，你對傅先生的成見很大，我也明白讓你跟着我們一起幫助至於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也不敢奢求其他，只是希望他每次過來看病的時候，你能過來陪着就行了，僅此而已，希望您能認真考慮考慮。”
否則，按照傅司寒每次看病來那拒絕溝通，混時長的態度，怕是下輩子都痊癒不了，有時候，他真的是恨不得自己會讀心術。
舒意歡的情緒沒來由的很焦躁，這些日子以來，傅司寒是爲了她改變了很多，不，甚至可以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般，她知道他想得到什麼，但他想得到的東西，是她給予不了的。
可想到他今天脆弱蒼白的樣子，心頭處又不自覺免得有些柔軟。
她現在自己也不知道，是對傅司寒怨恨更多，還是同情更多……靠，這叫個什麼事？！舒意歡向來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最討厭陷入到這種搖擺不定的情緒當中了。
“哦。”
留下這單音節，她拿過了他手中的藥，單手插在風衣口袋中，瀟灑離開。
心理醫生留在原地，微微凌亂。
……哦？
這是什麼意思？
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她倒是說清楚點啊？
這女人的脾氣，怎麼比傅司寒的還要古怪……
……
舒意歡回去後，傅司寒還駐守在原地。
光線覆蓋在了他精緻冷雋的五官，墨眸藏匿着淡淡的陰翳，鼻樑高挺，抿緊的薄脣透露着他此時的不耐和暴戾，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他猛地擡起頭，看清楚來人時，臉上的那些情緒才逐漸消散褪去，眼神都跟着亮起，幾步邁到了她的面前。
“回來了？”
傅司寒自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藥袋，雙目觀察着她臉上的情緒。
“你們之間有聊什麼嗎？”
舒意歡不冷不熱睨了他一眼。
傅司寒默了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說了什麼，你不必理會，更不必放在心上。”
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對於傅司寒來說，是心裏面最見不得光的事。
他最怕的，就是舒意歡知道。
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
她沒有對他因此產生憎惡，噁心的情緒，已經是上天憐憫了，哪裏敢奢望其他的東西。
他很怕心理醫生多嘴，對舒意歡造成什麼心理上的負擔。
舒意歡譏誚地勾了勾脣，“你覺得我會放在心上嗎？”
“不會。”
傅司寒篤定回答。
因爲舒意歡從不關心他的事。
他心裏面也清楚，她今天陪自己過來只是處於憐憫。
突然間，傅司寒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問題是有多麼的腦殘……
夜已經深了。
傅司寒讓傅洲先回去了。
電梯直接通向了地下停車場，走了出去後，空無一人。
他們朝車位走着，頭頂的電燈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滋滋啦啦響着，還一閃一閃的，和演鬼片一樣，在這死寂的大空間內顯得尤爲的滲人。
舒意歡最怕這些東西了，皺了皺眉，擡頭朝上望去，忽然——
啪得一聲，電燈炸開！
碎片飛濺了下來，舒意歡驟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避，好在傅司寒的反應迅速，及時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了另一側，反身用背抵擋護着。
“你的臉沒受傷吧？”
剛剛他看那些碎片朝着她的臉上來，聲音中多了幾分緊張。
舒意歡驚魂未定，在心中暗罵了好幾聲這是什麼破停車場，緩和下來後，就聽到頭頂上落下來這問題，也說不清處於什麼心態，嗤笑來了句。
“怕我毀容給你丟人？”
“……”傅司寒頹喪嘆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他喜歡的，早就不僅僅是她的肉體。
早就遠超這些之外。
舒意歡淡淡，“你剛剛反應那麼及時，我怎麼可能會受傷。”倒是他，也不知道有沒有事，隨後，這不是自己應該有的情緒，沒有將這話問出。
滋啦啦，這一個電燈壞了引起連鎖反應，其他的電燈也都跟着開始短路，不過半分鐘的功夫，停車場內陷入一片黑暗，只剩牆壁上的安全指使，亮着幽幽綠光。
傅司寒，舒意歡，“……”
舒意歡苦中作樂，“看來我們的點真背。”
這樣的事，都能遇到。
“等找到車就好了。”
傅司寒的安慰乾巴巴的，卻是目前最好解決問題的辦法。
舒意歡眯着眼睛適應黑暗，腳步試探的打算朝前走去，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傳遞來了源源不斷的安全感，恐懼感也隨之減退。
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是誰牽的她，不用想也知道，舒意歡的睫毛顫了顫，沒有吭聲，傅司寒也沒有說話，單手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跟着我往這邊走。”
他的聲音從容而又確定。
舒意歡第一次來這裏，完全不知道方向，只能輕嗯一聲，相信他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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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唯有他們緊緊依靠在一起。
兩只手交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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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交替。
只剩下了淺淺的呼吸聲，和通通通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