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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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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填漆托盤上,赫然放著一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綾。

魏王妃瞳仁一縮,耳邊聽到裘嬤嬤冷冷聲音響起,“老奴奉命,前來送娘娘一程。”

紀婉青收到魏王妃已經去世的消息,比正式報喪早了一夜。

與此同時,是明面上魏王妃急病,王府遣人召太醫的消息。

紀婉青雖然被高煦開解過,但心頭依舊沉甸甸的,一夜輾轉沒睡好。

不過即便沒睡好,她次日依舊早早起來了。借口太子“微恙”需要照顧,她好幾天沒去坤寧宮請安了,如今再拖延不下去。

紀婉青皺了皺秀眉,對於去給皇后請安,她現在是打心眼裡厭惡。

“娘娘,不過就是個差事罷了,我們待不長,很快便回來了。”何嬤嬤一邊伺候主子更衣梳洗,一邊勸解。

“嬤嬤,我知道的。”道理她都懂,不過並不妨礙她在屋裡厭棄一番。

紀婉青換上水紅色百蝶穿花紋蜀錦宮裙,坐在鏡台前,何嬤嬤給她選了一套赤金嵌紅寶頭面,等挽了發後,為她戴上。

雖說尊者不就卑,但作為妯娌,魏王妃去世了,她實際不應該打扮得這般喜慶的。但問題是,喪報還沒出魏王府,而紀婉青大婚沒多久,往日都是華麗裝扮,今日若突然一改風格,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整理妥當,紀婉青登上轎輿,往坤寧宮而出。

跟在引路宮人身後,沿著熟悉的路徑,在大紅回廊下走了一段,便到了紀皇后平日愛待的西暖閣。

“娘娘,這安平伯家的嫡出三姑娘,素有賢名,看著頗為不錯。”這聲音聽著是胡嬤嬤的。

皇后立即接話,“這三姑娘不過就是繼室所出,且安平伯一貫態度曖昧,恐怕一個繼室嫡女並不能讓他下定決心。”

很明顯,皇后與胡嬤嬤正在商議的,正是魏王繼妃的人選。

需要這麽迫不及待嗎?

雖說天家親情淡薄,更別提婆媳情了,但好歹魏王妃每隔幾日便進宮請一次安,畢恭畢敬稱對方為母后一年多,至於嗎?

難道就不能過個十天半月再商議?

紀婉青一瞬間憎惡至極,好在她面子功夫修煉到家,外表不見分毫端倪。

宮人進屋通稟,“啟稟娘娘,太子妃娘娘來了。”

“請進來罷。”

皇后擺擺手,讓胡嬤嬤先把炕幾上的小冊子收好。

她神色看著好了很多,概因皇帝昨天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動作。

昌平帝是個掌控欲不小的君王,他在後廷各宮,清寧宮、魏王陳王府都放有眼線,大家不是完全不能察覺,但是誰也沒有動,只以防備為主。

皇帝傳遞消息的渠道更暢通,魏王妃沒了這事,他肯定第一時間知道了。他沒做聲,就表示默許了皇后母子的處置方式了。

這讓皇后信心大增,他們確實沒有涉及盜賣官糧一案,即便折損羽翼,目前也基本肯定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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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被皇帝厭棄就好,即便元氣大傷,也能養回來的。

這算是壞消息中的大好消息了。

皇后緊繃的神經一放松,又有余力關注紀婉青了。她細細打量對方一番,端起茶盞呷了口,好整以暇道:“你考慮了幾天,考慮得如何了?”

紀婉青請罷安,落座在宮女搬來的太師椅上,也沒碰茶水,“回皇后娘娘的話,婉青已經想清楚了。”

她微微垂目,“之前是婉青著相了,這幾日反覆思量,覺得娘娘說得才是正理。”

紀婉青腰背挺直,神色卻平靜,似乎已經深思熟慮,終於做出了決定。

皇后聞言滿意點頭。很好,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比蠢人輕松。

這些夏日用冰冬日用炭的陰損招數,看著不大,實際若反覆地用,鐵打的身子估計也熬不住。

這是後廷一宮主位,專用來折騰低位寵妃的,不能常用,因為折騰對象還得寵,萬一讓皇帝不暢快了,得不償失。

換了紀婉青,皇后就沒有這個顧忌了,昌平帝不可能為她出頭,皇太子也冷落她,她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乾熬著。

在皇宮大內這潭水既深且渾,沒有勢力,多聰敏的人也無可奈何,更被提紀婉青的胞妹還被她握在手裡了。

皇后早有預料,最多幾次過後,便能很大程度馴服了對方。

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也不想多為難你。”接連兩件順心事,皇后面上終於浮起一絲微笑。

她隨意說了幾句,便再次提起之前的話題,“前段時間,太子神色表現可有異常?”

“早七八日開始,殿下有幾日,回屋歇息格外晚,我等到亥時末,才見到人。”紀婉青回憶一番,如此說道。

亥時末,已經接近午夜,對於古人來說,已經是很晚的一個時間。特別高煦,他卯時便要上朝,亥時末睡下,幾乎合眼不過兩個時辰。

這分明說其中有異。

皇后神色立即緊繃起來,“你再想想,還有何不妥之處?”

“殿下向來不喜我,神色一貫淡淡。”紀婉青認真想了很久,有些不肯定道:“但那段時間,心緒似乎要更輕快一些。”

以上的話,她是與高煦商量過的。他表示,即使含糊糊弄幾句,皇后也同樣暗暗把這事歸到他頭上的,不如將計就計。

直接證明這事是東宮插手的,激起皇后怒意,她盛怒之下,等事情平靜後,便立即出手反擊,不再拖延。

這正合了高煦之意。

因為紀皇后一黨元氣大傷後,自然就頹了下去,這麽一來,一直安然無恙的東宮便突出了,這很容易招惹昌平帝的側目。

他頗為了解他那位皇父,心中不安,對方很可能出手打壓。

皇后一黨的反擊力度,可比昌平帝親自出手打壓小多了,高煦只要提前做好準備,收斂勢力,那基本能無甚損傷。

事後再順勢蟄伏下來,給皇帝一種保持平衡之感,這件事便算圓滿結束了。

再者,紀婉青還能表示服軟,一來不再受折騰;二來證實了皇后心中所想,還能為日後傳遞的消息,增添多一些可信度。

是的,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是把雙刃劍,皇后固然想抽絲剝繭,去偽存真,但高煦同樣可以迷惑對方,誘敵深入。

端看誰棋高一著。

這頭一回交鋒,顯然太子夫妻小勝。

紀婉青雖微微垂首,但余光一直關注著上首,眼見自己話音一落,皇后眸底冷厲光芒一閃,放置在身前的雙手猛一收,嵌紅寶赤金指甲套尖銳的尾部刺入了腕部皮膚。

她放了心,看來效果到位了。

皇后到底久經風浪,即便被宿敵狠狠算計一把,元氣大傷,但有紀婉青在場,她依舊頃刻間恢復了平靜。

“很好,你做得很對。”

對於再一步投誠的太子妃,皇后表示嘉獎,隨即又勉勵一番,“日後你只要繼續配合本宮,大事成功之日,本宮答應你之事,便可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