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
她不想再同陸琮討論這劍墜子的事兒。
而且她覺得陸琮這番言辭頗有些耍賴的意味在裡頭,可偏生他看上去是一本正經的,也沒法讓人將這罪名扣在他腦袋上。她不曉得陸琮是不是在她面前才這樣,可瞧著他的舉止心裡倒是有些歡喜。至於那劍墜……畢竟陸琮是為了救祐哥兒,而且看在他將劍墜保存了這麼久的份上,她也就大方些,再送給他一個更值錢的,反正她不缺銀子。
她道:「那成,這段日子忙著過年,我沒工夫出門,等有空了我給再給你挑一個。」說著,她抬起臉,將陸琮揉著她鼻尖的手拿開。
陸琮訕訕然將手收回,知道小肉包已經是姑娘家了,不能再隨便捏隨便抱。聽著她答應,陸琮也覺得方才的言辭有些不妥,不過見她仿佛沒有生氣,便道:「嗯,我不著急。」
她當然知道他不著急,不就是個劍墜麼?沒了劍墜這劍耍起來興許還能方便些。不過誰叫她是個有責任心的,既然答應他要給他重新買個劍墜,這事兒便擱在心上了。
何況他在她心裡的位置不一樣。
薑令菀微微翹了翹嘴角,突然瞧著剛才溜走的馬兒重新回來了,這才喜上眉梢,抬手指了指:「琮表哥,你看,馬兒回來了,咱們可以騎馬回去了。」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陸琮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陸琮將馬牽了過來,瞧著面前這小姑娘,曉得她自己會上馬,又道這男女有別,便沒有伸手將她抱上去。姜令菀瞅著陸琮這樣兒,沒指望他厚臉皮,只自個兒上了馬車,之後見陸琮也上來,從後面將她抱住。
說實話,這回騎馬同小時候的感覺不大一樣。
小時候陸琮充其量不過是個少年,而她更是個五六歲的奶娃娃,胖墩子似的一個被他系在褲腰帶上,就算她裡頭的芯兒不一樣,可面對那般青澀的陸琮,不會生出旁的心思。可如今呢,陸琮是個將滿十八的年輕男子,這身上各方面都是健全的,體力也不錯,而她也是個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一男一女就這麼騎在馬上,的確有些曖昧了。
可如今就只有這一匹馬,她也不想繼續矯情。
陸琮低頭看著懷裡小姑娘的花苞髻,兩人挨得近,他自然能聞得到她身上的味道,不像小時候那般淡淡的奶香味兒,而是一股屬於少女的馨香。這些年他跟著舅舅上戰場,也曾想過那小肉包應當是長大了些,可那日見她亭亭玉立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他擁緊了一些,用力夾緊馬腹。
薑令菀心下琢磨著該如何向爹娘解釋,而蘇良辰和薑令蕙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曉得會如何誇大其詞壞她的名聲。這最壞的打算,怕是要陸琮給她負責。爹娘都喜歡陸琮,她自個兒也是願意的,這事兒自是水到渠成的。可若真的是這樣就嫁給陸琮了,她反倒有些不甘心了。
這姑娘家年輕的時候不矯情一下,日後等成了黃臉婆了,再矯情可就不可愛了,而且男人也不樂意哄。
快到衛國公府的時候,薑令菀這屁股震得有點疼。
好些日子沒騎馬了,沒穿專門的騎馬裝,又是同陸琮坐在一個馬鞍上,的確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動了幾下,可這一動,馬兒一顛,同身後的陸琮挨得越發近了。她不說話,突然感覺到屁股後面有些異樣,頓時臉色變了變。
她不是未經男女之事的小姑娘了,自然不會問出那等無知天真的蠢問題,知道那是什麼,一時耳根子發燙,連控制都控制不了,生怕被陸琮知道她懂這些。
到了衛國公府外頭的時候,馬兒一停下,薑令菀便逃也似的下了馬,頭都不回的往裡頭走,仿佛後頭跟著一頭會吃人的狼似的。
陸琮面色淡然的望著避她如洪水猛獸的小姑娘,瞧著是毫無表情的,可細細一瞧,便可以看到他這耳根子破天荒的隱隱泛紅。
·
薑令菀紅著臉低著頭趕緊往府中跑去,一進去,便見穿著一身玉色紅青酡絨三色緞子鬥水田小夾襖的娘親站在那兒。姜令菀打量著自家娘親,見她一張嬌美的臉蛋緊緊繃著,以她多年的經驗,正是發怒的預兆。她嚇得不輕,這個時候也不敢往木倉口上撞,慢悠悠的走了過去,低著腦袋喚了聲兒:「娘。」
周氏望著自家閨女,見她身上披著男人的披風,趕緊伸手去解。
薑令菀卻一把按住,哭喪著臉道:「娘,女兒衣裳髒了,迫不得已才……」
周氏果真是氣得不輕,沒說一句話,直接將女兒拎回去了。
不遠處的長廊上,薑令蕙望著遠去的母女二人,對著面色淡然的蘇良辰道:「瞧瞧她這副樣兒,你為何還幫她隱瞞?若是讓外人知道她就這麼隨隨便便和一個男子共騎,看她日後還怎麼出門?」
蘇良辰卻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嗎?你想想,若是這薑令菀的名聲壞了,你身為衛國公府的姑娘,指不准也被連累了。蕙表妹,你如今正是說親的年紀,這名聲可是一丁點都不能有損……再說,蕙表妹也想嫁給如意郎君,是不是啊?」
姜令蕙覺得蘇良辰說得在理,待提到「如意郎君」的時候,這俏臉紅了紅,心裡也不禁隱隱憧憬起來。
瞧著薑令蕙這樣兒,蘇良辰嘴角翹了翹。
她不知今日陸琮為何突然出現,可她清楚陸琮對薑令菀有些特殊,況且薑令菀那張臉的確生得好,若她是男子,肯定也會喜歡的,更何況是陸琮這般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若今日這事兒傳了出去,以衛國公府和榮王府這兩家的關係,這薑令菀,陸琮是娶定了。
這廂薑令菀不敢吭聲,瞧著一旁的陶嬤嬤投來自求多福的模樣,也只能暗自鎖眉。
姜令菀跟著周氏回了玉枝院,她看了一眼金桔和枇杷,見倆丫鬟都面色發虛、唇色泛白,這才趕緊過去,道:「你們怎麼了?」
金桔和枇杷乖乖的站著,不敢說話。
薑令菀急了,忙看向自家娘親:「娘,你是不是罰她們了?」這金桔和枇杷從她六歲的時候就跟在她身邊伺候,到如今已經近七個年頭了,她被養在深閨,終日學著琴棋書畫和女紅,日子過得悶,唯有這二人同她能說上幾句貼己話。
周氏見女兒眼眶紅紅的,頓時就心疼了,可想著今日這事,卻是氣得發堵。
金桔和枇杷齊齊跪下。金桔沉穩些,低頭說道:「六姑娘別怪夫人,是奴婢們做錯的事兒,該責罰的。夫人念在六姑娘的面兒上,已經是手下留情沒將咱們趕出府去,奴婢們心裡感激著呢。」
姜令菀曉得這金桔和枇杷肯定是挨了不少的板子,忙對著陶嬤嬤道:「陶嬤嬤,你帶著她們下去上藥,拿最好的藥,別讓她們留疤了。我想同我娘單獨說說話。」
陶嬤嬤聽著,瞧了瞧周氏的臉色,見周氏點了頭,才領著倆丫鬟下去。
門合上了,薑令菀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周氏一見心肝兒都疼了,面上哪裡還能端得住,立馬將寶貝女兒扶了起來,道:「你這是做什麼?」
她雖然生氣,卻也沒有到要女兒下跪的地步。
她懲戒兩個丫鬟,不過是做給她看,讓她日後長點記性。
說到底,只是為這女兒好罷了。
薑令菀倔強道:「娘。女兒並不是因為今日這事兒向娘認錯,因為女兒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女兒下跪,是求娘日後別再隨便責罰金桔和枇杷,她們都是苦命的姑娘,雖是下人,可女兒一向待她們如姐妹一般。她們是女兒的丫鬟,卻比府中那些姐妹對女兒更加真誠,娘,就當女兒求你了,成不成?」
都到這份兒上了,周氏哪能說些什麼,只趕緊把女兒摟到懷裡,道:「娘答應你,不過你也要記著,你是個姑娘家,做事要有分寸。」
姜令菀知道自家娘親是個講理的,如今應下了,她哪裡還能說些什麼,忙點頭道:「謝謝娘。女兒知道……今日,今日的確有不妥之處。」
周氏道:「娘雖然不喜歡你良辰表姐,可今日也虧得她,只說是你去榮王府找小郡主玩去了。若是傳出旁的風言風語,那你的名聲也就壞了。」
姜令菀不想提蘇良辰,只老老實實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才道:「前些日子四姐姐來了月事,女兒想著自己以後也會經歷這事兒,便好奇問了問。今日三姐姐差點害我出糗,若是被外人瞧見了,我都沒臉活了。」
周氏一聽氣得立馬起身。
薑令菀趕緊抱住周氏的手臂,道:「娘,這件事情傳出去對女兒也沒有什麼好處,女兒私下捉弄她一番就成了。」這件事情她咽不下這口氣,她總得給薑令蕙一點顏色瞧瞧。
周氏是個護短的,聽了這話哪有不依的道理,道:「你可別被人家欺負了。」
薑令菀露出了往日的嬌態,眨了眨眼道:「娘就這麼不相信女兒?」
見女兒露出微笑,周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知道你會點兒小聰明,可若是落在道行深的人身上,那可是要吃苦頭的。璨璨,你那琮表哥可有……」
薑令菀頓時明白了自家娘親的意思,道:「娘還信不過琮表哥嗎?你不是整天掛在嘴邊誇嗎?」
周氏道:「你琮表哥的確是個好孩子,他的人品娘信得過,但是你瞧瞧你這張臉,生得如花似玉,就怕你被人欺負了。」
薑令菀道:「娘放心好了,今兒女兒不過是在琮表哥面前出了點兒醜罷了,女兒小時候流口水、缺門牙的模樣他都見過了,還差這一回嗎?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周氏對陸琮甚是放心,可眼下聽著女兒這小嘴喋喋不休的說著,便詫異道:「你不是說早就將你琮表哥給忘了嗎?」
薑令菀一愣,之後蹙眉嘟囔道:「如今瞧著人兒回來了,記起來了還不成嗎?」說著,她便起了身,道,「好了,娘你先回去吧,你待在這兒,我這院子裡的下人們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了。女兒得沐浴一番將這衣裳給換了,就不送娘回去了。」
如今女兒平安無事,周氏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薑令菀喚來上好藥的金桔和枇杷,作勢欲掀她倆的裙子,瞧著她們忙躲到一忙,便睜大眼睛道:「躲什麼呀,咱們都是姑娘家,有什麼好害羞的?來,讓我瞧瞧這小屁股開花兒了沒?」
金桔臉皮薄,趕忙道:「上了藥倒是好多了,六姑娘別看了,省得汙了六姑娘的眼。」
這話薑令菀可就不愛聽了,板著一張俏臉:「什麼話呢?我什麼時候真把你們當成下人看待?」
枇杷一張圓圓臉也笑了笑,虛虛捂著屁股扭捏道:「六姑娘你就別擠兌我們了,這屁股雖沒開花兒,卻也不好看呐。還是讓奴婢們伺候姑娘沐浴吧,得趕緊換身衣裳。」
見狀,薑令菀也不勉強。
香柏木浴桶中,薑令菀舒舒服服的泡著澡,這一身嫩白的肌膚瞧著忍不住叫人摸上一把。薑令菀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胸口,果真被勒出一道淺淺的紅印子了,好在不大疼。可目下她這兒剛長著呢,若是陸琮勁兒太大妨礙著長大了,到時候她肯定找他算帳。日後他若是想碰,連門兒都沒有。
枇杷眼尖,瞧著驚訝的「咦」了一聲。
姜令菀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道:「別大驚小怪的,待會兒給我抹點玉膚膏就成了。」
枇杷也不說話的,只轉身走出屏風外頭,去準備玉膚膏。
薑令菀沐浴完,身上抹了一層薔薇露,連腳丫子都不放過,整個人香噴噴的,這才赤著腳躺在榻上,讓枇杷伺候著給她抹玉膚膏。等做完了這些,才細細回憶今日同陸琮說的話,頓時覺得自己的表現傻透了。
她心裡莫名其妙的樂,最腳瞧了瞧,忍不住卷起被褥,整個身子往裡頭滾了一圈。
咚!
「疼……」薑令菀擰著臉緊緊捂著小腦袋。
·
而陸琮在衛國公府門口待了一會兒,便騎上馬去街上遛了一圈,待身上消停了,才瞧見一家首飾鋪子,便下馬走了進去。
那店家是個矮胖的中年婦人,穿著半舊彈墨綾薄棉襖,梳著整齊的倭墮髻,瞧著進來這位年輕男子的樣貌,頓時眼前一亮,之後才招呼道:「公子是要買首飾送人?」
陸琮面無表情,點點頭。
之後想了想,道:「最好是有牡丹圖案的。」
婦人瞧著這位公子的穿著氣度,便曉得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趕緊將店裡的好貨拿了出來,道:「這是咱們店裡剛進的頭面,這上頭是粉牡丹,最適合年輕女子,公子若是想討媳婦兒歡心,這套准錯不了。」
陸琮瞧著這雕紅漆牡丹花開匣子裡頭擱著的一整套精緻首飾,的確好看,遂滿意的微微頷首道:「嗯,就這個吧。」
婦人一聽這位公子這般爽快,連價錢都不問,趕忙將這套頭麵包了起來。
陸琮手裡提著這精緻的匣子回了府。
剛進前院,恰好碰見了陸寶嬋送周琳琅出來。
陸寶嬋見著自家哥哥,立馬歡喜,眼睛亮亮道:「哥哥,你怎麼這會兒才回來?上哪去了?」
陸琮道:「騎馬而已。」
周琳琅今日著一襲月白繡花小披風,隨雲髻整齊精緻,只簪著一支玉蘭花簪,可這臉生得俏麗嬌美,整個人看著如同冬日白梅,氣質雅致。她一雙漂亮的杏眸靜靜打量著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想到那一日她在樓上往下看,他騎在馬上,英姿勃發,引得不少姑娘羞紅了臉。特別是最後往上望了一眼,那一瞬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
周琳琅瞧著陸琮,忙不急不緩道:「琮表哥。」
陸寶嬋道:「哥哥,你瞧著琳琅是不是變漂亮了許多,認不出來了吧?」
陸琮敷衍著微微頷首。
周琳琅察覺到陸琮眼中的淡然,不禁有些隱隱失落,畢竟她是個從小被人捧在手心兒的,如今還未有男子這般無視她。可另一方面,她卻欣賞陸琮不為美色所迷的品格,是以心裡又將他高看了幾分。
陸寶嬋從小到大就曉得自家哥哥是這副性子,也沒多說什麼,只將目光落在了他手裡的匣子上,立馬眼前一亮,驚呼了一聲,伸手就去拿,好奇道:「哥哥,這是什麼?」
陸琮不露聲色的避開,沒讓陸寶嬋碰著,言辭淡淡道:「我先進去了。」
「噯,真是悶葫蘆,這樣以後怎麼娶媳婦兒啊。」陸寶嬋望著自家哥哥的背影心頭擔憂著,一張小臉擰了擰,之後望向周琳琅,發愁道,「琳琅,你說是不是啊?,我都愁死了。」
周琳琅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往著陸琮那方向看了一眼,敷衍的點了點頭。
心道:方才那匣子的做工,分明是姑娘家才用得東西,這陸琮既然不是給陸寶嬋的,那會是送給何人的?
晚上陸琮沐浴完上了榻,摸出枕頭底下那兩半劍墜瞧了瞧,之後才闔眼休息。
杜言是跟在陸琮身邊伺候著的小廝,不過這世子爺不喜下人近身伺候,什麼事情都喜歡親力親為,也就讓他省了不少事兒。他守在外頭,這三更的梆子敲過,聽得臥房裡頭有些動靜,這才站在外頭道:「世子爺怎麼了?」
裡頭傳來一個略微暗啞的聲音:「沒事,休息去吧。」
杜言聽著這聲兒覺著有些不大對勁,可聽世子爺都這麼說了,只趕緊退下。
陸琮此刻正靜靜坐在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上,身上穿著一身白綾寢衣,領口微微敞開著,露出光潔的胸膛,仿佛是大夢初醒般,額頭有些薄汗,俊臉有些泛紅。
他呆呆的坐了許久,這才起身下榻,打開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紋立櫃,從裡頭拿了一條乾淨的褻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