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溏心這一天把自己安排了個滿滿當當，似乎只有在忙碌的時候才能剋制住不去想關於那個男人和孩子的事情。
第一次完全放手給他，當媽媽的心情不會好受，甚至可以說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七點半，她一刻都不停歇的跟司機趕往老宅。
去的路上，看着車窗外已經被夜幕籠罩的街景和路燈，心頭煩亂不減，她選擇刻意忽略掉。
一路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四十分鐘後，車子停在老宅前院。
“太太，到了。”
季溏心這才恍然，解開安全帶下車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那份沒有來的心悸總算是恢復平靜了些。
走到別墅門口，她還沒等敲門，傭人已經將門拉開，似乎恭候多時，“太太，請進。”
“曜曜呢？”
“小少爺在樓上，剛纔哄着睡着了。”
季溏心不自覺放緩了動作，換下鞋子走到樓上，站在主臥門口，剛平復的心跳再一次席捲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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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的時候，雖然她一直都跟戚家人有來往，也時不時到老宅看望，可沒有一次是到主臥的。
那是戚嶸的臥室，很久很久都沒人打開了。
現在再一次面對這張熟悉的門板，壓力劇增，還帶着一絲曖昧難辨的慌亂，尤其是一想到戚嶸在裏面，擡起的手怎麼都落不下去。
似乎見她在門口站了太久，保姆有些尷尬的小聲提示，“太太，先生在裏面呢，您直接進去就行。”
季溏心手心都沁出了一層汗，舉步維艱的時候，眼前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戚嶸聽到動靜便走過來，開門看到表情慌亂的小女人，定了定神，“進來吧，曜曜在牀上。”
季溏心將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默默點頭跟在那人身後進了主臥。
視線不受控制的打量了一圈四周，跟從前一樣，屋子裏沒有多少變化，傢俱的位置也沒有變，讓她的記憶一下子回到兩年前。
戚嶸走在前面，到了牀邊的時候輕輕蹲下去，聲線壓的很低，“剛睡了二十分鐘，估計今天也累壞了。”
季溏心回過神來，明明房間溫度適中，可她卻覺得熱的不行，只想趕緊離開。
“我抱他下去吧，李叔還在車裏等。”
說着，她就要彎腰伸手去抱孩子。
戚嶸微微蹙眉，往旁邊挪了一步擋住她的動作，“待會兒吧，剛睡着，李叔等一會也不要緊。”
李叔不要緊，但她要緊。
季溏心默默想，臉上的平靜就快要維持不住，“早回晚回都要回的，待會也是一樣要喊醒……”
戚嶸還以爲她是不放心自己，有些無奈的開口，“我又不會跟你搶孩子，只是想讓曜曜多睡一會，他剛纔哭了一小會兒，現在起來肯定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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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距離猛然間拉近了不少，季溏心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味，“那、那我先去樓下等。”
“在上面吧，有你在他睡得更安心一些。”
戚嶸怎麼可能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要不是因爲有孩子在，她恨不能離自己八丈遠。
季溏心別的都行，就是提起戚曜來拔不動腿，聽到他這麼說又忍不住心軟，本來想走這會也只能待下去了。
臥室裏很安靜，氣氛說不出的詭異，季溏心渾身都緊繃着，站在原地沒動，腦海中不斷提醒自己集中集中。
戚嶸看起來很閒適，其實心裏也緊張的不行，實在是地點太過於惹人遐想，他們曾經又是彼此親密的夫妻，不可能一點都沒關係。
看出她的拘束，戚嶸主動開口挑起話題，“今天忙嗎？”
季溏心心裏咯噔一下，裝作正常，“還好。”
“曜曜很乖，幾乎沒怎麼鬧，可能知道我是爸爸吧，你走了之後他跟我也很親。”
“他本來就乖。”季溏心將視線放在牀上那一抹小小的身軀上，“從出生後就不怎麼愛哭，看到生人也不怕，是個小男子漢。”
戚嶸忍不住驕傲，“我的兒子，肯定不會差。”
他驕傲的樣子溢於言表，季溏心看着心裏又複雜起來。
是啊，不管她再怎麼否認都改變不了戚嶸是父親的事實，當然，她也沒想要改變過，只是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罷了。
畢竟當初他一走了之，留下她一個人懷着身孕，那段日子實在是太黑暗了，現在想起來還會揪的心口疼。
見她不說話，戚嶸看過來，卻意外的捕捉到她眼底還未散去的傷痛，頓時心頭一顫，“心心……”
季溏心側過身，“他是你兒子，我沒想否認，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戚嶸心想，如果不是太過了解，一定就被她轉移話題了。
“你心裏恨我吧。”他將視線收回，沒有繼續給她壓力，語氣也淡淡的，但有多麼心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封閉的空間讓各種感受都被敏感的放大，聽到這樣一句話，她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說了，都過去了。”
“你熬過去了，可我心裏的坎兒怎麼都過不去了。”戚嶸說完自嘲的苦笑了下，“身爲男人，我沒能給安穩的生活，身爲父親，我沒能盡到該有的責任，我太失敗了，你恨我也對。”
季溏心沒說話，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攥緊，生怕自己會情緒失控的哭出來。
都到現在了，還說這些幹嘛呢？
“心心，離開你之後我沒有一天過着舒坦日子，我的身體，我的心都被折磨着，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在生死線上徘徊，慕白開始提出的治療讓我對hvn3上了癮，我燒傷的皮膚慢慢癒合，可身體卻在不斷扭曲着，最後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從未跟她說過這些，不想讓她因爲自己愧疚而原諒什麼，但此時此刻面對心愛的女人和兒子，他忍不住了。
“後來的換血治療，是一個危險而又漫長的週期，我幾乎將身體裏百分之七十的血液都換了，偶爾有一天會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抵抗力下降，身體虛弱不堪，瘦到沒有人樣，這些都讓我邁不出走向你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