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看看你這個女兒的高考考試成績，數學37分，總分238。”
“你整天不在家，孩子也不管。”
“這個家算是徹底廢了。”
劉美麗叼着煙，盤腿坐在破皮的舊沙發上，抓着手機看剛纔收到的高考成績短信。
她越看越生氣，氣着氣着，突然笑起來。
“哎！我的笨蛋女兒啊。”
“你這個腦子怎麼和我一樣。”
“一樣你就完了啊，會找你爸這樣的男人！”
周小芽垂着頭，兩只交握的手臂放在一起，右手食指不停扣動着左手的小拇指。
似乎已經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
“初中小學成績那麼好，經常是班裏的第一名，現在怎麼這樣？”
周海陽從外面走進來，蹲下身到電視櫃跟前拉開抽屜找到一把剃鬚刀，去衛生間刮鬍子。
“還不是因爲你這個當媽的不好好管教。”
“家裏一直是你做主。”
“我做生意，一直在外面跑。”
劉美麗再次看了一遍收到的高考成績短信，唉聲嘆氣地說話。
“不行的話，給芽芽報個補習班吧。”
“我可不想孩子和我一樣。”
“沒文化，沒眼界，被人三言兩句就騙到手了。”
從衛生間響起電動剃鬚刀“嗡嗡”工作的聲音，接着周海陽的聲音自裏面傳出來。
“女孩子上個高中就行了，上大學沒什麼用，出來還不是一樣要嫁人。”
劉美麗聽到這裏，忍不住嚷起來。
“人家現在哪個女孩不是大學畢業？”
“你想讓我女兒以後在人面前擡不起頭來啊？”
周海陽從衛生間探出腦袋。
“上大學有用嗎？”
“畢業24歲，工作兩三年就結婚了，結婚之後還不是一樣生孩子帶娃。”
“孩子上幼兒園之前，必須有人帶。三四年下來，學的知識也忘的差不多了。”
“這和沒上大學還不是一樣。”
“女孩只要長得漂亮，身材好不是一樣。像什麼美妝博主，模特也很賺錢。”
“不行，芽芽一定要上大學。”
劉美麗認真地說。
“這個補習班一定要報。”
周海陽刮完了鬍子，重新把臉洗乾淨，用毛巾擦着雙手來到客廳。
“不是不能報，”
“你能保證她把成績提上來嗎？能保證她不像今年一樣連二本線都過不了嗎？”
“錢白花了怎麼辦？”
“現在賺錢這麼難，我爸媽每個月還要打一萬。你媽現在又生了病，哪一樣不是我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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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陽走到劉美麗跟前，繼續說話。
“老是說當初騙你就沒意思了。”
“我能騙得了你，能騙得了你爸媽嗎？”
“當初結婚還是你們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做的見證。”
“出的彩禮還不是你們村裏最多的？”
“可是你現在變了！不止變了心，人也變了！”
劉美麗指着他的鼻子大聲斥責。
“你不是一樣嗎？”
兩個人又吵起來。
周小芽深吸了一口，到臥室拿到自己充電的手機。
“砰”地一聲，用力關上房門離開了家。
她現在腦子裏一片迷茫。
未來，
未來到底是什麼？
她完全沒有概念。
她只知道自己考得很爛。
夏天還是很熱，白天被曬得發燙的柏油路，到晚上纔好了許多。
她把兩個白色耳機塞進耳朵裏，聽着快節奏的歐美電音，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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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補習班！”
“成績沒考好不要緊，明年再繼續努力！”
“小姑娘，你來看看我們的衝刺班。很厲害的，市一中的狀元就是從我們這裏出的。”
一位發傳單的老年灰髮阿姨，一把抓住了周小芽的手，熱情地笑着對她說。
見到阿姨枯瘦如柴的手沒有一點肉，剛纔像是被雞爪猛然抓住一樣，周小芽趕緊掙脫開來。
“我不需要，”
“我考上了。”
她心虛地說。
實際上只是想擺脫這煩人的糾纏。
老阿姨打量了她一眼，佈滿皺紋的眉間笑容更深了。
“小姑娘！你不要自己騙自己。”
“沒考好，不要緊的。”
“我孫女第一年也沒考好，第二年她就厲害了，考了全班第二，是個重點大學！”
“你一定行的！”
老阿姨的話還沒有說完，周小芽就匆匆逃也似地跑開了。
她現在又想回家了。
在街上很可能遇到班裏同學或者老師，還有其他班級的高三學生。
見到他們就感覺自己那可憐的成績像是被被人硬生生扒開，窺見了。
是啊，班上前面二十三個人都考上了。
只有她和後面成績倒數的七位同學連二本線都沒有過。
家裏開酒店的那個少爺，準備上大專了，上完大專出來就當他爸的管理人員。
好想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啊。
周小芽煩躁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