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馬車到了齊國公府門前,甄寶璐提著裙擺踩著馬凳小心翼翼下來。
而剛剛睡醒還一臉迷茫的江眉輕輕「咦」了一聲,看到甄寶璐下去了,才眨了眨大眼睛,乖巧道:「璐姐姐,眉眉送你。」小女娃很乖巧,同甄寶璐一道下來,一副要送她到門口,親眼看著她進去的架勢。
甄寶璐原先想說不用的,可江眉太過懂事,她有些不忍心拒絕。
甄寶璐朝著門口瞧了一眼。
往昔她回來的時候,每回都是榮哥兒巴巴的再等她的,不過昨兒榮哥兒受了驚嚇,被煙熏得也比江眉嚴重些,還在榻上休息呢。可這個時候,甄寶璐看著門前立著的一個矮矮胖胖的團子,穿著寶藍色小袍,一張白嫩的小臉一本正經的,在她下馬車的時候,才朝著她這邊看了一眼,卻要面子的沒過來。
甄寶璐倒是有些驚喜,沒想到尚哥兒會等他。不過她知道,肯定是榮哥兒的意思。她這弟弟,雖然面無表情的,卻是個心軟的。
甄寶璐手邊的江眉,看到立在門前的小男娃,開心的笑了笑,然後像只活潑的小白兔似的「噔噔噔」跑了過去,歪著腦袋叫他:「榮哥哥。」
小女娃的聲音甜糯糯的,笑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又軟綿綿的問道,「榮哥哥還難受嗎?為什麼不好好休息,怎麼出來了?」小孩子之間的友情一向來得快,何況昨兒小江眉和榮哥兒也算是經歷了生死,小小的年紀,的確算是不淺的緣分了。
她很關心他,見他不像昨日那般笑容燦爛,以為還難受呢,便伸出肉肉的小手握住他的,甜甜道:「聽眉眉的話,乖乖去休息。等榮哥哥生病好了,眉眉就找你來玩兒。」
尚哥兒和榮哥兒是雙胞胎,倆小傢伙雖然容貌極像,和尚哥兒比榮哥兒略高些,也沒榮哥兒那般圓潤,身邊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可偏生小江眉才四歲,哪裡曉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小哥哥不是昨日同她一起玩的榮哥兒。
尚哥兒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著眼前這個粉嫩嫩的小女娃,才頓了頓,而後抿著唇,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往日不喜歡旁人碰觸的小傢伙,這會兒倒是由著小江眉握著他的手。
咦?
江眉煩惱的蹙起了眉頭,到底是個聰慧的小女娃,這個時候,倒是有些看出面前這個「榮哥哥」的異樣了,而後才求救般的望著身後的甄寶璐,喊道:「璐姐姐……」
甄寶璐本來還擔心尚哥兒對江眉態度冷淡,在看到江眉握他手的時候,尚哥兒定然會將手抽回來的,正想著若是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可不好了。沒想到尚哥兒除卻板著一張臉,旁的倒是沒說什麼。
在甄寶璐看來,這已經算是極給面子了。
甄寶璐對著尚哥兒道:「這是江家的小妹妹,叫眉眉,昨兒和榮哥兒一道玩的。」又摸了摸江眉的小腦袋,說道,「這不是榮哥兒,是榮哥兒的雙胞胎哥哥,尚哥兒。」
江眉小小年紀,倒是知道什麼叫雙胞胎的,她在柳州的時候,認識的小夥伴裡,也有雙胞胎的,長得一模一樣。這會兒江眉倒是明白了,不好意思的將握著尚哥兒的手放開,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大抵是覺得非常丟臉,江眉收回手,小小的身子就躲到身後的盧氏邊上,粉粉的小嘴一張一合,喃喃道,「好像啊。是眉眉太笨了。」
盧氏對著甄寶璐相視一笑,而後沖著自家閨女道:「眉眉乖,叫尚哥哥。」
有娘親在,江眉倒是不怕生,將躲在盧氏身後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叫道:「尚哥哥。」一雙大眼兒撲閃撲閃的望著尚哥兒,仿佛是要從他臉上找出和榮哥哥不一樣的地方來。
尚哥兒喊了一聲:「江妹妹。」而後才小大人似的朝著盧氏行禮,「江夫人。」
盧氏雖然驚歎尚哥兒小小年紀便有大人般的成熟穩重,卻也知道尚哥兒身為長房嫡長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怕是從小就嚴苛的教育,所以才成了這般的性子。如此想來,盧氏便覺得這孩子當真是乖巧的讓人心疼。
送走了盧氏和江眉,甄寶璐才問尚哥兒:「榮哥兒好些了嗎?」
尚哥兒難得有些心不在焉,許久才「嗯」了一聲。抬腿跨進大門的時候,尚哥兒靜靜站在,又轉身看了一眼遠去的江府的馬車,小眉頭忽的蹙了起來。
甄寶璐可是看出尚哥兒的異樣了,蹲下身子同他平時,眨眨眼道:「怎麼?尚哥兒也覺得眉眉可愛?那尚哥兒長大後娶眉眉當媳婦兒,怎麼樣?」
她本是隨便打趣兒的。畢竟這尚哥兒才六歲,江眉也才四歲,小孩子之間,開開玩笑很正常的。哪知她一說話,便見尚哥兒一張肉肉的小臉紅了起來,漆黑的大眼睛難得小孩子氣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微微掀袍,一本正經的、邁著小短腿走了。
甄寶璐「噗嗤」笑出了聲。
甄寶璐經過影壁,穿過垂花門,在長廊上,倒是遇見了甄寶璋。二房住在西院,倆人算是難得遇見。
今兒甄寶璋一襲淺杏色繡梅花褙子,娉娉嫋嫋,卻很是端莊秀氣。身邊是她的貼身丫鬟拂冬。往常甄寶璋是不給甄寶璐好臉色看的,便是見著,也是能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久而久之,甄寶璐自然也習慣了,哪知今兒倒是微笑著迎了上來。
「六妹妹。」
甄寶璐倒是覺得有些奇了,這會兒她二嬸嬸不在,這甄寶璋居然還對她這般客氣。甄寶璐道:「三姐姐怎麼在府上,今兒不用上女學念書嗎?」
甄寶璋道:「上午有事請了假。」又問甄寶璐,「六妹妹呢?這是去哪兒了?」
甄寶璐這才明白為何甄寶璋對她的態度這般好,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如實道:「昨兒大表哥救了榮哥兒,我今兒就去瞧瞧。」
甄寶璋自然是知道的,昨兒那玲瓏館後院閣樓走水,榮哥兒和江府的小姑娘被困在裡頭,是薛讓奮不顧身將他們二人救出來的。她本是不愛管這些閒事的,只是恰好看到甄寶璐同徐氏急急忙忙上了馬車將榮哥兒帶回府去,而薛讓則因為救人受了傷,右臂灼傷了好大一片。她在馬車上看得膽戰心驚,卻見薛讓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
甄寶璋本就對薛讓有好感,如此一來,更是佩服他的英武和男子氣概。
甄寶璋問道:「那薛公子的傷勢如何了?」
問這個的時候,甄寶璋語氣淡淡,仿佛是隨意問問罷了,只是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甄寶璐。甄寶璐瞧著她那樣兒,哪裡不知道她心裡念著薛讓。她固然不喜歡她,可這個時候甄寶璋對薛讓的關心卻是真的。
甄寶璐覺得有些不舒服,有一種「自己家的表哥甄寶璋這麼關心做什麼」的心情。可細細想來,她同薛讓也不過是名義上的表哥,因為姐姐的緣故,她才同他有這層表兄妹的關係。
甄寶璐有些不想說,淡淡道:「有勞三姐姐關心了,我大表哥沒事兒。」
甄寶璋原不過是打聽打聽,她都腆著臉過來了,沒想到這甄寶璐半點面子都不給她。
到底是個姑娘家,甄寶璋對薛讓也是心心念念的,目下聽著甄寶璐的話,一張俏臉「唰」的一下紅了。
她道:「成,是我多嘴了。六妹妹,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到底不敢太得罪甄寶璐,甄寶璋說完這話才憋著氣走了。
甄寶璐抬眼瞅了瞅甄寶璋遠去的背影,瞧著她亭亭玉立的身姿和婀娜的身段,倒是覺得這甄寶璋也挺好看的。
如果大表哥知道甄寶璋喜歡他……
甄寶璐低頭看了看自己攥著的雙手,煩惱的蹙起了眉頭,待身後的香寒叫了好幾次,才應了一聲。
·
這廂靜王特意去了安王府看薛讓,進薛讓臥房的時候,便見他靜靜坐在榻上,手上執著書。靜王是當今宣和帝最寵愛的皇子,意氣風發,最是春風得意,同這位安國公府的大公子也是一見如故的。當下便如普通好友般道:「在想什麼呢?」
薛讓抬眼,見是靜王,便作勢要下榻行禮。倒是靜王三兩步上前,將他扶住,爽朗笑道:「得了,這裡沒什麼外人,你傷還沒好,不用行禮了。」他瞅著邊上擱著的食盒和糕點,倒是微笑打打趣兒道,「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喜歡吃糕點?」
靜王容貌酷似宣和帝,生得儀錶堂堂,也算是俊朗不凡的。他語氣隨和,儼然是將薛讓當成了好朋友。事實上,他的確非常欣賞薛讓。而且,旁人同他比賽騎馬射箭,都讓著他,讓他覺得沒勁兒,唯獨薛讓不會。
想著這茬,他拍拍薛讓的肩膀道:「你這傷得趕緊好起來。本王給你帶了一些補身子的藥材,你吃著,不夠本王再去拿。」
薛讓道:「多謝王爺。」
靜王笑笑,不拘小節的一屁股坐了下來,道:「你同本王客氣做什麼?」靜王的性子非常隨和,加之他本就只有十八,又被宣和帝和沐貴妃寵著,更是有些孩子氣。他閑著無聊,瞅著這幾盤點心紅紅綠綠做得倒是精緻,便伸手去拿。
哪知他還沒拿到,便聽身旁傳來一個聲音——
「王爺,這糕點太甜,我讓人給你換些別的。」
靜王一笑,倒也沒拿了,瞅著薛讓的模樣,才眨眨眼道:「怎麼?心上人送的?」他的語氣很是羡慕。
出身皇家,雖然有至高無雙的尊貴身份和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可就是因為如此,才看不清身邊人的人心。便是有姑娘送糕點來,都要用銀針試試有沒有毒,這麼一來,哪裡還有什麼甜甜蜜蜜可言?
既然是人家心上人送的,那靜王自然也不吃了。
不過他同薛讓雖然認識不久,卻是知道他至今還沒成親呢,他方才進四和居,也是看到身邊照顧的都是小廝,連個像樣點的丫鬟都沒有。他還真沒想到,薛讓會有心上人。
靜王面上看著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皇家人,有些細心是與生俱來的。當下便道:「心上人送糕點來探病是好事兒,可本王進來的時候,看到你臉上可是沒有半分喜悅。若說你不喜歡人家姑娘,那你也不會寶貝這些糕點,可若是喜歡嘛,怎麼連絲笑意都沒有……」很快靜王便得出一個結論,鳳眸含笑道,「那麼結果只有一個,你是單方面喜歡人家小姑娘吧?」
不得不說,這靜王能得宣和帝的寵愛,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的聰慧。
薛讓細細回憶方才小姑娘義正言辭的拒絕,看向靜王道:「王爺可是在笑話我?」
靜王道:「哪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事情,本王怎麼會笑話呢?」他不但沒有笑話,反而相當理解,雙手環臂說道,「姑娘家其實挺好哄的,你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身份樣貌樣樣不缺,就是臉皮太薄了些,你慢吞吞的,人家小姑娘哪裡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真中意,便直接點,拿出你在馬場上的氣魄來,保管人家小姑娘死心塌地。」
薛讓難得勾了勾唇,還真想不出她對他死心塌地的樣子。他也不提這事兒,只問道:「王爺此番前來,除了探病,可還有別的事情吩咐?」
靜王立馬道:「沒有,本王就是順道過來看看你的。」
薛讓淡淡勾唇,緩緩道:「王爺有心了。」
靜王見他這副病弱書生的模樣,還真沒法把他將馬場上的那個勇猛威武的男子聯繫在一起。他眸子沉了沉,之後繼續含笑。
·
自打這回甄寶璐去安國公府探望過薛讓之後,兩人便斷了來往似的。加之快到年末了,甄寶璐功課多,除卻頭幾日煩惱了些,後面倒是習慣了。
在女學的時候,薛宜芳也會同她說起薛讓的情況,這般養了一個月之後,倒是好得差不多了。這麼一來,甄寶璐也算完全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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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宜芳生辰的時候,甄寶璐難得去了安國公府。只是她身子有些不適,來晚了一些。
薛宜芳在皇城貴女圈子裡人緣素來好,每回她生辰,都是辦得熱熱鬧鬧的。薛宜芳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再過一兩年就該出嫁了,自然得珍惜這美好的閨閣生活。
待瞧見甄寶瓊甄寶璐姐妹倆的時候,薛宜芳忙迎了過去,道:「總算是來了,我巴巴的瞧了好幾回了。」
今兒薛宜芳穿得一身桃紅色繡牡丹花褙子,梳著隨雲常髻,很是明媚端莊。
不過今日雖是薛宜芳的生辰宴,可小姑娘的心思就是這般,但凡有點姿色的,便想著法兒的豔壓群芳,一時來的這些個小姑娘,一個個錦衣華服、雲鬢珠釵,很是養眼。
特別是福安縣主沈沉魚。見她身上穿得一身水紅色繡桃花瓣對襟長衫,下面一條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腰間系著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髻上戴著墜珍珠流蘇金玉步搖簪,這簪子不僅做工精緻而且璀璨奪目,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動,那盈盈柔光打在她的臉上,便使得這沈沉魚原本只有七分的容貌增加到了十分。
見著她的姑娘,沒有不上前誇讚的。
沈沉魚抿著嘴矜持的笑著,可心裡卻是相當受用的。
相比之下,甄寶璐一身水波紋新芽嫩綠長衫和月白繡花小披風便是有些普通了。加之因這幾日身子有些不適,甄寶璐的臉色的確不好。
不過今兒到底是個喜慶的日子,甄寶璐總不好頂著一張虛弱的臉去,便在唇上稍稍抹了一層口脂。
這口脂顏色不及沈沉魚那般紅豔,粉粉潤潤的,很是適合她這個年紀,而且是甄寶璐最喜歡的葡萄味兒。
再說沈沉魚,雖是精心打扮,可就是身上穿的戴的每樣都太精心了,反而失了特色,頭一眼覺得驚豔會被吸引,只是看第二眼的時候,便會覺得也不過如此。
二房的薛宜蓉看到沈沉魚來了,忙上前招呼。
薛宜蓉的身旁還有一個穿著碧色衣裙戴著白珠金簪的姑娘,便是在安國公府借住了好幾年的表姑娘——周娉婷。
往常甄寶璐對周娉婷不感興趣,可想著這周娉婷一心愛慕薛讓,這會兒倒是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
周娉婷的家底身份擺在那兒,身上的衣裳自然不是上乘料子。不過,雖然不及其他貴女的出彩,在一些小配飾方面,倒是下足了功夫。她打扮的清新脫俗,乾乾淨淨的,笑容恬靜婉約,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甄寶璐垂了垂眼,身旁的甄寶瓊小聲問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甄寶璐搖搖頭,沖著姐姐笑了笑,道:「沒有。」她這姐姐,便是對她太過小心了,總覺得她像是個一碰就碎的瓷人似的。她看了一眼正在同沈沉魚說話的周娉婷,瞧她這架勢,也是想結交沈沉魚,攀上這位縣主的高枝兒。
待人到齊了,大家會兒才一道落座。
玩的都是尋常的對對子、行酒令之類的。往常甄寶璐喜歡玩兒,加之她聰慧,每回都能玩到最後。可今兒身子不適,倒是提不起精神,前面幾局便輸了,還罰喝了一杯桃花釀。
沈沉魚見甄寶璐今兒狀態平平,嘴角倒是翹了翹,越發是興致勃勃要繼續了。
甄寶瓊瞧著妹妹身子不適,喝了一杯桃花釀就臉頰緋紅,便無奈捏捏她的臉道:「得了,我同宜芳說一聲,你趕緊去休息休息。」
甄寶璐沒轍,只得借著身子不適為由去客房小憩一會兒。
哪知甄寶璐剛出薛宜芳的香雪塢,便碰上了剛剛過來的薛讓。
他今兒穿得一襲寶藍色錦袍,頭戴白玉發冠,很是溫潤儒雅,打扮的仿佛是要做客去似的。也不曉得是不是許久不見的緣故,甄寶璐覺得今兒的薛讓格外的俊美。
她愣愣的瞧著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本是極親近的表兄妹,一時倒是顯得有些生分了。待聽得他喚了她一聲表妹,才恍惚的緩過神來,彎唇道:「大表哥。」她瞧著薛讓身後的小廝手裡拿著一個小匣子,想來是專程給薛宜芳送生辰禮物來的。
薛讓見她一雙眼眸清澈明亮,臉頰卻紅紅的,便知她大抵是喝了些酒身子身子有些不適,準備去客房休息,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淡淡道:「那我進去了。」
「嗯,好。」她點點頭,看著薛讓進去。
裡面都是小姑娘,他沒太走過去,而是薛宜芳看到他之後走過來的。只是今兒這群小姑娘,一個個的都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正是對男子最好奇的時候,這會兒見這般俊美如仙的男子走了過來,一個個眼睛都目不轉睛的。
便是素來高傲的沈沉魚都有些微微失態呢。
甄寶璐瞧了一眼,垂了垂眼倒是沒興趣再多看了,只對著身旁的香寒道:「咱們走吧。」
進了客房,倒是比甄寶璐想像的要好多了。這客房佈置的溫馨雅致,又乾淨整潔,想來是因著今兒薛宜芳生辰小姑娘多特意準備的。
便是那羅漢床上都鋪了一層軟軟的褥子。
甄寶璐沒上床,只打算在羅漢床上歇息一會兒,便讓香寒去外面守著。
屋內安靜,甄寶璐趴在羅漢床上,登時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些輕微的動靜。
以為是香寒,榻上闔眼的小姑娘努了努嘴,臉頰枕在寶藍色繡鯉魚大迎枕上,綢緞般的烏髮隨意披散,喃喃道:「不要吵……」
待臉上有一陣粗糙溫熱的感覺,甄寶璐才隱約發現不低,慌忙的睜開了眼睛。只是她睡得正香,一雙眼睛還有些霧濛濛的。
入目的是男子英挺的鼻樑和漆黑的眼眸,還有那微微抿著的唇瓣。
她翕了翕唇,半晌才難以置信道:「大……」
「唔!」
表哥兩個字還未說出來,唇瓣便一下子被堵住了。男人的唇帶著清冽卻又有侵略性的氣息,結結實實的吻在她的嘴上。
她身子有些涼,可這會兒貼上來的這具身軀,堅硬結實又炙熱。她愣了半天,才將雙手置於胸前,伸手去推他。
好在她推了幾下,他就立刻鬆開了。
甄寶璐深吸了幾口氣,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他趴在她的身上,兩人眼對眼,鼻尖兒對著鼻尖兒,他眨一下眼睛,眼睫都會輕輕掃著她的臉頰。挨得這般近,她自然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他呼出的氣息徐徐噴在她的臉上,溫溫熱熱的,又癢癢的。
可她從來都是信他的。便是今日他喝了酒,她推他,他也立刻鬆開了不是嗎。
甄寶璐不曉得這薛讓是從哪裡出來的,只緊張的呼吸急促道:「大表哥,你……你別這樣。」若是旁人,她才不顧自己的名聲,老早喊外邊守著的香寒了,可他不是旁人。只是他還趴在她的身上,甄寶璐耳根子燒了起來,有些著急,又輕輕叫了一聲「大表哥。」
薛讓一張臉也微微泛紅,因喝了酒,不似平日那般眉目清明,眸色幽沉沉的。他靜靜看著眼前小姑娘白玉般的臉龐,平日清澈的大眼睛此刻滿是緊張。
他抬手,蹙了蹙眉,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啟唇道:「阿璐……」
「嗯。」甄寶璐見他表情終於平靜下來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之後卻感覺到他撫著她臉頰的手慢慢覆在了她的雙眼之上。一下子變得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甄寶璐想開口說話。
下一刻,那柔軟的唇再一次準確無誤的落了下來,重重覆在她的唇上,而後張嘴含住了她的嘴,長驅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