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兵分三路的首戰,以曹猛爲主的西大軍無功而返,牽制漠南王的前將軍損傷慘重,一萬精兵折損過半,索性直逼漠北王王庭的左右兩位將軍收穫頗豐,斬獲蒙軍千人。
但是整體來說夏軍依舊折損許多。
準備了數月的首戰,這樣的結果並不算好,沒有擒住漠北王又傷亡不少,首次領兵的主帥曹猛,也不是很好向皇帝交代。
而且還有那位特意被陛下安排道軍營的少爺,不聽軍令私自追趕漠北王,如今天天已經矇矇亮,卻始終不見人影。
輸完精騎也未曾佔到什麼便宜,只消一想邵驚羽身邊只有堪堪百人,曹猛便一個腦袋兩個大,十有**,這位少爺與數百精兵定是回不來了。
首戰打的不算漂亮,曹猛發愁如何要給陛下寫摺子,下邊士兵們戰後打理,死了平日一起的兄弟哭幾嗓子,受了傷卻並無大礙的求老天保佑多活幾年,剩下的時間難免提起這次首戰。
左右兩位將軍麾下的兵士這次殺的痛快,收起來自是眉飛色舞,前將軍那邊則是愁容滿臉,最後齊刷刷的提起那位莽莽撞撞的少將軍,皆是嘆了口氣。
雖說之前衆人皆是看不慣京城的少爺來軍營裏作踐別人,但是如今真的有去無回,想想那日邵驚羽的風采,衆人依舊覺得可惜。
將軍可惜,當日跟了他的七百將士更是可惜。
那位與顏一鳴關係甚好的百戶不知嘆了多少聲氣,早就提醒別讓他去,偏偏不聽,得的功勞再多又哪兒比得上命重要。
第二天又已然到了傍晚,他們依舊沒有回來,幾乎無人認爲邵驚羽一行人可以回來,卻在天邊夕陽西下時,一行人映着夕陽緩緩而來。
這位失蹤了一整天的少將軍與身後僅剩的二三百人,帶着浩蕩而來的戰俘,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邵驚羽騎在馬背上的身影越來越近,一日一夜未曾閉眼,已經很疲憊,但是那雙眼睛卻亮的不像話,一張年輕的臉上是這個年紀該由的傲然與自得道,“幸不辱命,漠北王庭全軍覆沒。”
曹猛聽聞邵驚羽回來,差些感動落淚,親自出了營帳接人,卻纔看見邵驚羽身後的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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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被布巾包起來的頭顱被扔在地上,布巾散開,漠北王驚魂未定的表情依舊分明。
曹猛與前來接人的衆位將軍齊齊愣在了原地,他們盯着這顆頭顱看了許久,再緩緩對上邵驚羽的臉龐。
他居然真的追上了!
僅憑七百騎兵,追上了連夜逃跑的漠北王,更是斬獲逃跑的漠北王一行兩千餘人!
這……
這,這……
曹猛愣了片刻後終於回過神來,朝天大笑一聲大喝一聲“好!”
曹猛倒不是真的有多麼替邵驚羽高興,而是因爲邵驚羽拿下了漠北王的這顆人頭,他終於可以向遠在京城的陛下交代了!
所有人都以爲邵驚羽沒辦法活着回來,但是他不但回來了,而且成了此次戰役最大的功臣。
將軍們再也不敢小瞧這位初上戰場的少年,兵士們驚歎之餘,纔開始羨慕那日跟隨邵驚羽的那些人。
所說七百人回來時只剩不過二百,但是這二百人卻是跟着邵將軍出生入死,聽說將軍重重搞賞了邵將軍與此次追擊漠北王的兵士,從此成了邵將軍的親兵。
怎能不讓人羨慕。
尤其是當日那第一個願意跟隨邵將軍的小白臉,聽說此次殺敵無數,更是救了邵將軍一命,被將軍親提到了身邊。
當初勸說顏一鳴的百戶聽聞後恍惚了許久,最後無奈苦笑一聲。
許是他看錯了,邵將軍根本不是京城的草包。
他這位小兄弟的眼光,果然要比他好得多啊。
七百人死傷過半,但是活下來的二百多人,無疑真正成了邵驚羽的親衛,邵驚羽已然識得大多數的面孔,不過讓他第一個記住名字的,卻是顏一鳴。
邵驚羽記得那驚魂一刀,若不是他救了自己一命,現在已經是槍下亡魂。
那日回營時衆人坐在草原上休息片刻,邵驚羽身邊的副將笑着打趣她,看起來瘦瘦弱弱,殺敵還真是半點不含糊。
邵驚羽點頭一笑,問她叫什麼名字。
顏一鳴頓了頓,她下意識想說自己喚作顏一鳴,但是突然想起剛剛去世的那位太子妃也是這個名字,“將軍就喚我阿鳴吧。”
許是因爲一場戰役成了生死之交,邵驚羽已經覺得顏一鳴很是熟悉,此刻又是心情大好,嘴裏咬着狗尾巴草樂道,“長得面嫩像個女子,名字也像個女子,阿明不好聽,我看你比我要小一點,就叫你小明吧。”
顏一鳴:“……”
誰要叫這種爛大街的名字啊!
邵驚羽靠在副將背上,長腿舒展,餘光瞥見她一臉抗拒又是一樂,“怎麼,不喜歡啊,你不告訴我真名我只能這麼叫你,可是名字有什麼忌諱?”
還真是直接的不像話。
顏一鳴擡頭瞧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也不算什麼忌諱,我姓顏名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
顏一鳴?邵驚羽聽着耳熟,想了半晌才陡然想起,這不就是定國公府那位小姐,也就是剛剛去世不久的太子妃麼。
難怪他不願說,邵驚羽將嘴裏的狗尾巴草扯了出來,敏捷的站了起來,“即使如此,以後就叫你一鳴吧。”
顏一鳴坐在地上擡頭看着他笑了笑。
“多謝將軍。”
邵驚羽突然愣了愣,繼而轉身離去,一直充當人形坐墊的副將也站了起來,臨走前又沒忍住多看了顏一鳴一眼。
男生女相,這小白臉笑起來,還真是漂亮極了。
一場首戰,雖說皇帝那邊還未收到戰報未曾封賞,但是邵驚羽卻經此一戰,在軍營中迅速立起了軍威。當日與邵驚羽一行的將士們差些將他吹成天神下凡,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邵驚羽在軍中的威信已然不比大將軍曹猛低。
邵驚羽當初答應顏一鳴的話沒有失信,第二日便親自將他提到身邊,頓時,顏一鳴已經可以與邵驚羽身邊那名副將肩並肩,可以隨意進出邵驚羽的主賬。
顏一鳴一瘸一拐的走近了主賬,邵驚羽眼尖看見,放下手中的筆問道,“怎麼了?”
“沒事,腳崴了”,顏一鳴道,“曹將軍請您過去一趟。”
邵驚羽微微蹙眉,但是到底還有要事,只能先行離開,等回來時不見顏一鳴身影,隨口問旁邊的小副將,“一鳴呢?”
那名副將是邵驚羽從京城帶來的親信,比起顏一鳴也不過大了一兩歲,性子跳脫又話多,總是欺負顏一鳴長得像個小白臉生了女人腮。
本身就是個姑娘的顏一鳴翻了個白眼,理都不想理他揚長而去。
小副將在後邊喊她去哪兒,顏一鳴身子頓了頓才簡單的吐出兩個字,“河邊。”
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一句,“你別過來。”
正準備跟上去的小副將剎住了腳,將嘴邊的“去河邊幹嘛”收了回去,這會兒邵驚羽問起顏一鳴去了哪兒,小副將癟了癟嘴委屈,“說是去了河邊,都是大老爺們,一起去怎麼了?我就說他長得像個娘們性子也像個娘們。”
邵驚羽拎着手中的槍抽了他一記,“整日嘰嘰歪歪的碎嘴纔像個娘們。”
小副將:“……少爺您去哪兒啊?”
“河邊”,邵驚羽道,走了兩步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別跟來。”
說的話都一樣,小副將很憂傷的想,自從一鳴來了後,少爺都不帶他玩了,不就是比他生的好看了些麼,大老爺們生那麼好看做什麼。
邵驚羽倒不是和小副將一樣想去和顏一鳴一起沖澡,而是想起顏一鳴走路時一瘸一拐的模樣,適才去顏一鳴的營帳中發現了帶着血跡的布條,這才覺得哪裏不太對。
顏一鳴此刻正撩着褲管與小蘋果扯皮,小蘋果已經不知道回頭看了多少眼,實在不確定的問,“你確定邵驚羽會來?”
“百分之七十應該會來,邵驚羽比你想象的要細心”,顏一鳴道,掀開褲子,小腿與腳踝之間的地方,那日被一槍扎中現在依舊鮮血淋漓,雖然因爲小蘋果沒什麼痛感,但是看起來還是很猙獰。
“夠不夠嚇人?”顏一鳴打量着腿上的傷道,“有沒有讓人看見就覺得萬分憐惜又心疼?”
小蘋果虛弱的捂上眼睛,“我不看,我暈血。”
“出息”,顏一鳴白了它一眼,當初她爲了騙簡玉衍劃了臉,小蘋果可是興奮的在拍手叫好,那時候可沒見它暈血。
驟然兩人突然間齊齊安靜了下來,腳步聲響起,小蘋果飄起來瞅了一眼興奮道,“來了來了。”
顏一鳴頓時收了臉上的輕鬆與笑意,驟然間滿是難以忍受的疼痛。邵驚羽走過來時,遠遠看見顏一鳴坐在河邊,走近時聽見清晰的抽氣聲,低頭這纔看見地上的血跡,許是聽見腳步聲後擡頭看他過來,驚慌之下忙要將傷口遮起來。
邵驚羽兩步上前蹲下身子,一手將她的手拿開看見慘不忍睹的傷口,驟然厲聲道,“受了傷爲何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