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有了身孕,不易奔波,送藥討帳的事兒就落在了甄十娘身上,因熬製阿膠費時費力,為盡快籌措到簡武簡文的學費和開藥堂的本錢,甄十娘索性將攢的銀子都拿出來買了藥材,煉製了一批丸藥。
“……這個叫烏雞白鳳丸。”這一日,甄十娘拿了剛煉好的藥丸來到瑞祥藥鋪,“是用烏雞、鹿角膠、鱉甲、人參、黃芪等煉製的,能補氣養血,調經止帶,用於氣血兩虛,身體瘦弱,腰膝酸軟……”掰開一粒藥丸,耐心地把藥丸的療效用途向坐堂大夫馮喜和掌櫃李齊解說了一遍,最後道,“……這些藥丸都是大周罕見的,藥效絕沒問題,李大哥幫我賣個試試吧。”
丸藥在現代早已不足為奇,甚至都已經被西藥代替,可在醫療技術落後的大周,治病大多是抓中藥,除了皇家的太醫院,還很少有人能煉製藥丸,一般的藥堂也都不賣這些,一是沒處進貨,二是尋常百姓也用不起,雖然知道這些規矩,但甄十娘也沒辦法。
她身子骨弱,讓她去上山采藥炮製了出來賣是不可能的,就連按時按點過來當坐堂大夫她都吃不消,無奈之下才想煉製藥丸來撞撞運氣。
丸藥!
李掌櫃眼前一亮,驚奇道,“簡姑娘竟會煉丸藥?”候地又暗了下去,“這東西雖好,可您也知道,咱們這小鎮子,哪有個有錢人?”就算有,也都去上京城找太醫給瞧,在哪兒拿藥,他搖搖頭,“簡姑娘這個……我不是不相信簡姑娘的手藝……”又搖搖頭,“恐怕賣不動。”
“不要緊……”甄十娘笑道,“這丸藥有效期一年多呢,三十文一粒,李大哥就幫我放在櫃上試試吧,實在賣不動,再退給我就是。”又保證道,“你放心,我決不讓您搭一文錢。”
“三十文?”李掌櫃睜大了眼睛,“這麽便宜?”春天時他去過太醫院,那裡的丸藥少說也五十文一粒。
“都是父親留下的秘方,自己煉的……”甄十娘點點頭,見李掌櫃目露疑惑,又補充道,“李掌櫃放心,這都是上好的,假一補十……”歎了口氣,“說句實話,三十文我只是保個本……孩子明年就該上學塾了,用銀子的地方多。”
聽到這幽幽的歎息,李掌櫃心頓時軟了下來,“……就給你放在櫃上試試吧,能不能賣動就看簡姑娘的運氣了。”話題一轉,“簡姑娘的阿膠賣得極好,您不如多熬些阿膠……”想到她醫術高超,就指著馮喜身邊的空地,“您若原意,我就再在哪兒按個座兒,以後你也每日來坐診。”想到若她真肯過來坐堂,這裡一定會門庭若市,“……診療費都歸您,我只掙賣藥錢。”又看向馮喜,“你也別攀比,她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都一個鎮上住著,我們能幫就幫一把。”
梧桐鎮慣例,坐堂大夫的診療費大都三七分,大夫拿七,藥堂拿三。
“哪裡,哪裡……”馮喜連連搖頭,“簡姑娘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你若真收她的坐堂費,我還看不起你呢。”自兩年前替他解了圍,馮喜打心裡折服甄十娘。
這藥堂本就不大,真放兩個坐堂大夫,以她的手藝,怕是不出半月,馮喜就得喝西北風了,聽了這話,甄十娘就笑了笑,“謝謝李大哥了。”她話題一轉,“我這身子骨您也知道,熬一次阿膠至少要歇上半個月才能緩過來,哪還坐得了堂?”
看了眼甄十娘那風一吹就倒了的身子骨,李掌櫃和馮喜俱搖搖頭:
窮人長了個富身板,
這也真是要了命!“咳,咳……”馮喜不自然地咳了兩聲,“……簡姑娘坐不了堂也沒關系,等哪天遇到大主顧,我一定推薦你,簡姑娘若能登門去給那些內宅夫人小姐們瞧病,光打賞就比咱們坐一個月的堂掙得多!”
馮喜這話倒不是框人,那些內宅小姐夫人們有些難以啟齒的婦科病,也確實不適合他們這些男大夫去瞧,更主要的,馮喜打心裡想給甄十娘找一戶好人家,雖然穿著粗陋,但細看上去,甄十娘也算是少見的國色天香,一旦被哪個大戶人家的老爺看上,哪怕做妾,也比她現在苦巴苦業的強。
好一好能做個續弦,她們母子也算是飛上高枝了。
去年馮喜就曾介紹她去給一個內府小姐瞧病,那家夫人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的打賞,也知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聽了這話,不知馮喜的還存著這份心思,甄十娘就點點頭,“多謝馮大叔了。”
正說著,就聽藥堂門被咣當一聲推開,一個清亮的聲音問道,“……掌櫃的,這有簡記阿膠嗎?”
聽有人找自己熬製的藥, 甄十娘就好信兒地抬起頭,不覺倒吸一口氣: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廝,倒也沒什麽出奇,令甄十娘震驚的是他身後那個英氣逼人的男子。
她前世也見過明星大腕,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冠絕古今。他烏發如墨,五官輪廓清晰,唇薄而潤,眼眸狹長,眸光清瀲,如深邃夜空中的一抹星光,讓人只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淪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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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賞心悅目,更何況這男人又冷又酷,正是她喜歡的那一類型,甄十娘不覺間就看呆了去。
感覺有人窺望,那男人側目回望過來。
四目相撞,甄十娘心砰地一跳,她迅速低下頭,那男人目光一震,他若有所思地皺皺眉。
“對,對,對,簡記阿膠就是小店獨家經營的!”雖然那男人神色淡淡的,可閱人無數的李齊一眼就看出這人氣勢不同凡響,忙撇開甄十娘點頭哈腰地迎上去。
“先給抓十斤……”那小廝說道。
“這……”李掌櫃一陣遲疑,他訕訕地看著小廝身後的男子,“客官來的不巧,簡記阿膠幾日前便買光了,客官要買,只好等下個月了。”
“下個月?”以為他故意推諉,那小廝眉頭一立,“今兒才二十,怎麽就打發到下個月了?”見李齊要開口,又道,“你可別打錯了主意,知道咱們大爺是誰嗎?”他回頭指著身後的男子,“咱們大爺就是剛打了勝仗得勝還朝的輔國大將軍!”
他聲音微微一頓,瞪眼看著李齊,“若用好了你的阿膠,賞賜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