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整一天的時間，宋天堯都在想昨天晚上的事。
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勇於承擔後果。
哪怕大將軍不喜自己，自己配不上大將軍，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必須要負這個責任。
這是他身爲一個男人，必須要去做的。
時值冬日，寒氣逼人。
因爲窗開着的緣故，屋裏的燭火搖搖晃晃。
像極了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他不敢看林莞的眼睛，一味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緊張極了。
林莞聽完他的話，走到窗邊，將窗子關上。
又回到桌案前，拔下頭上的簪子，將燭火挑得更亮一些。
這纔看向宋天堯：“宋天堯，昨天晚上的事和你沒有關係，我早已非處子之身，原就用不着你負責任。”
如果他說這些話，只是出於負責任的原因，她寧可他沒有說這些話。
如果今天宋天堯過來，是向她表達愛慕之情的，她願意接受他這一番盛情。
跟他成親，之後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可是……
宋天堯由始至終沒說過一句愛慕她的話。
如果只是出於負責任，她不需要！
宋天堯站在那裏，繼續盯着自己的腳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將軍，昨夜之事，原是末將錯了。”
“只求大將軍給末將一個機會，讓末將迎娶大將軍。”
他滿腦子都是想的，要對林莞負責任。
兩個人既然有了肌膚之親，哪怕林莞不是處子之身，他也應該迎娶她過門。
林莞想了想，突然就笑了：“宋天堯，你對我可有半分喜歡之情？”
這麼多年的瞭解，他知道：宋天堯是個認死理的人。
有時候，他就是一根筋。
這件事倘若不同他說開了，這人指不定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來呢。
宋天堯緊緊盯着自己的腳尖，想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給出一個答案：“末將對大將軍確有喜歡之情。”
回答完了之後，他還怔愣着看了林莞一眼：“這跟末將娶不娶大將軍有關係嗎？”
林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想了想，又問他：“那你喜歡芍藥嗎？”
宋天堯重重點頭：“喜歡！”
聽完他的回答，林莞覺得自己心臟一陣絞痛。
但……
她絕不會在他跟前表現出來。
便又問他：“那你可喜歡你姑姑家的表妹？”
宋天堯繼續點頭：“喜歡啊！”
“但是這和末將娶大將軍有關係嗎？”
林莞聽完他的回答，心上一片死寂。
曾經……
在與慕容奉和離之後，她和葉鳳頃徹夜長談過。
那個時候，她就對自己說過：將來我要嫁的夫君，必然敬我、愛我、疼我、信我、惜我，對我絕無二心，我不希望他出於別的目的迎娶我。
聽完宋天堯的回答後，她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
轉過身去，背對着宋天堯，輕聲說道：“宋將軍，本將軍不需要你負責任，你可以回去了。”
如果宋天堯的迎娶只是爲了對她負責任，於她而言，毫無意義。
林莞此生，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雖然她也知道在這亂糟糟的世道里，這個想法太過於兒戲。
想一想，總還是可以的吧！
察覺到宋天堯還未曾離去，又叮囑了一句：“更深寒重，宋將軍路上小心。”
她和他之間，原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必空傷懷？
宋天堯呆立原地，不解的望着她的背影：“大將軍，這是怎麼了？難道屬下說錯話了？”
“若是屬下說錯了話，大將軍儘可以懲罰末將！”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是來找大將軍提親，怎的反而惹了大將軍不滿？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奈何……
林莞根本不想回答他的問題，見他不走，她便率先起身，推門而出。
“既然宋將軍不願意走，那還是本將軍走吧。”
像葉鳳頃和寧王殿下那樣兩心相悅的愛情，誰不想要？
可，並不是人人都是寧王殿下。
既然宋天堯對她無意，又何需介懷？
林莞站在寒風中，望着天上孤月，硬生生將那一點愛慕抹去。
――――
這幾日，林莞都沒有上朝。
不僅如此，她還特意托馬將軍嚮慕容焱遞上了告病奏疏，奏疏裏夾了一行小字：芍藥身陷囹圄，攝政王不管麼？
可惜的是……
她沒有接到慕容焱的只言片語。
那張紙條，就好似沒有被人瞧見過似的。
這幾日，林莞過着晝伏夜出的生活。
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丁香，問她一些事情，但丁香院子周圍全是高手，她根本無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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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莞發愁之際，宋天堯又來了。
林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秀眉緊蹙。
“宋將軍這是何意？”
“還是說宋將軍特別喜歡夜間私闖女兒家閨房？”
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不需要他負責，這人緣何又出現在她跟前？
宋天堯從她不耐煩的語氣裏聽出來她心情不好。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有些話不說出口。
“屬下是來保護大將軍的！”
林夫人和芍藥將軍琅璫入獄，這事兒都還沒調查清楚呢，怎可提迎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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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是他唐突了。
林莞看到他就心煩，頗有幾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本將軍喜歡獨來獨往，不勞煩宋將軍，你還是請回吧。”
既然這人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她也就沒必要再和他有過多往來。
免得自己看到他，生出許多不必要的小心思來。
這世上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恨、求不得。
尤以“求不得”最爲苦。
她對宋天堯，就是求不得。
往後的日子還長，她真怕因爲求不得，而怨上他。
宋天堯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將軍，屬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想保護大將軍。”
“至於迎娶之事，末將知道說的不是時候。”
“待到林夫人和芍藥將軍出獄，屬下再向將軍請罪。”
林莞轉過臉去，負手而立：“不用了，宋將軍請回吧，本將軍自己能保護自己。”
越是不想見這人，這人反而越沒完沒了了！
宋天堯根本聽不出她話裏的怒氣，又道：“屬下知道大將軍想去見一個人，又沒法子，屬下願意與大將軍配合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