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一身紅裝

發佈時間: 2024-10-01 15: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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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爸呢?我爸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衝進急診室女孩長髮微亂,頭上的飾品應該是在車上摘掉的,頭髮還能看出造型,說話時有濃郁的酒氣,身上還穿着大紅色的傳統敬酒禮服,看樣子晚上舉辦完婚禮她還沒回新房。

新娘子大概有二十七八歲,新娘妝容下,女孩眼睛很大很明亮,長長的睫毛顫抖,淚水在眼角低垂,稍稍用力便會流下。

當了急診室大夫幾年,劉雨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患者家屬,不光她,整個急診室應該都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都在好奇的觀望。

“你先別激動,王先生在搶救室呢,今晚他還算幸運,我們心外科的王牌大夫恰好值班,他在這裏,你父親問題應該不大。”

患者年齡不算小了,女兒結婚情緒他情緒起伏肯定大,又喝了酒,急性心梗說不定要出大事。

劉雨蒙應該跟患者家屬說實話,可是看到她一身喜服,正歡歡喜喜的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她不忍心。

聽到醫生的話,女孩雙腿一軟,高挑的身子伏到了身邊男人的懷裏,嗚嗚嗚哭泣,“老公,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一身西裝的男人是她丈夫,新郎官的妝容不算很搶眼,算不上特別帥,但很持重穩妥,他輕輕的撫摸妻子的肩膀安撫,“沒事的,不怕,最好的大夫在裏面呢,咱爸一定會沒事的,不怕,不怕。”

安撫完,他又對劉雨蒙道了謝,“大夫,辛苦你們了。都怪我,晚上忙着照顧兩邊的客人,忽略了他,他心臟原本就不太好,今天晚上喝了點酒,說有點累想先回家,我尋思他是想休息,也沒多想……怪我,怪我沒問清楚。”

男人滿臉的歉疚,太多的心疼藏不住,但懷裏的妻子正在無助哭泣,他不能跟着一起哭,他要做她的依靠,讓她安心。

女孩哭的肩膀起伏,若不是男人撐着,只怕要倒下。

劉雨蒙看多了生老病死,對死亡已經沒有了太深的感觸,何況患者不見得會怎麼樣,但女孩大紅色的禮服深深刺激了她,潔白的醫院走廊,潔白的醫生制服,她的紅那樣的絢麗,那樣的灼熱。

劉雨蒙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先坐下等等吧。”

說完,她交代男人,“你稍後去辦理住院手續,還有相關的費用。”

“好,好的大夫,我一會兒就去,等她情緒穩定了去。”

他眼中全是她,彷彿再也沒有什麼能奪走他的注意力。

“嗯。”

急性心力衰竭主要是內科範疇,孟西洲沒太忙活,心內科的幾個醫生奮戰兩個小時,患者的心跳終於恢復,但尚未脫離危險。

劉雨蒙在值班臺等了兩個小時。

她並沒太刻意觀察,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晚她看到的所有風景都是那對新人,女孩在哭,男人在哄,女孩在傾訴,男人在傾聽,女孩自責,男人把所有責任都包攬到自己身上,說自己沒能照顧好她和她父親。

劉雨蒙喝了口水,嗓子有點澀。

搶救室的指示燈終於熄滅。

小夫妻跑過去,拉住第一個走出來的大夫迫切問,“我爸怎麼樣?他嚴重嗎?”

出來的是心內科趙大夫,他是心外的專家,已經快五十歲了,恰好也是今晚值班,他在心內科的資歷遠遠在孟西洲之上。

劉雨蒙這纔想起來,她剛纔應該重點強調趙大夫,真是笨。

趙大夫摘下口罩,推高近視眼鏡,“你父親暫時沒有大礙,稍後送去病房,大概得五六個小時才能甦醒。”

小夫妻連聲道謝,“多謝孟大夫!多謝您!多謝!”

趙大夫蹙蹙眉頭,看來自己被人認錯了,“應該的,去看看你父親吧。”

孟西洲從裏面出來,被趙大夫給堵住了,“小孟,咱們得談談。”

“趙大夫跟我談什麼?請我喫飯?別啊,太客氣了。”

“你啊!”趙大夫指了指他的鼻樑,“我懷疑咱們醫院值班室的小姑娘喜歡你,什麼患者都讓你插手,就說今晚這位,用得着你們外科嗎?”

“說不準啊趙大夫,萬一患者心肌收縮不足,或者有急性冠狀綜合症,再或者有大量心包積液,你們你內科能直接拿刀子開膛破肚嗎?”

趙大夫餘光瞥了眼已經走開的患者和家屬,這才橫了他一下,“淨胡說!被新娘子聽到不是要嚇死?你啊,嘴巴要積德!”

孟西洲樂呵呵的道:“是是是,趙大夫您說的都對!我信口雌黃了!”

趙大夫又忍不住想教育他,但他要去病房跟家屬交代注意事項,便暫時放過了孟西洲。

劉雨蒙無聊的在值班臺玩兒筆亂寫亂畫,“孟西洲,你們心外科很閒嗎?”

“說實話,有點,這兩天我沒有手術,手癢。”

午夜十二點多了,孟西洲打了個哈欠。

劉雨蒙道,“咖啡,喝嗎?”

幾分鐘後。

醫院一樓的便利店。

劉雨蒙和孟西洲一人一杯速溶咖啡,抱着坐在吧檯喝。

晚上的掛號處冷冷清清,如果不是有人說話,跟恐怖片裏面某些場景很相似。

劉雨蒙喝了口咖啡,“大爺真沒事嗎?”

孟西洲對醫院的咖啡相當不滿意,這味兒簡直了,“有事,不樂觀。很可能產生併發症,輕度的可導致心源性休克,嚴重點會觸死,趙大夫善良啊,看到家屬一身大紅色的裝束,沒捨得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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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雨蒙揉了揉鼻子,“有點感冒,”掩飾完她又說,“那麼……你多照顧他一點吧。”

“這是趙大夫的患者啊,我……”孟西洲想說我不湊熱鬧了,不然趙大夫又罵我,但他話沒說出口,低頭髮現劉雨矇眼圈紅紅的,“你怎麼了?哭了?”

“誰哭了!我感冒,反正,這個患者你多操心,沒看到人家女兒才結婚嗎?你忍心把婚禮把變成葬禮嗎?所以,你走點心!”

孟西洲嗯了聲,“好,我明天去看看,其實剛纔就是那麼一說,不一定呢,你是大夫,心理沒點數嗎?”

劉雨蒙瞪他,不說話。

喝完咖啡,劉雨蒙回去值班,孟西洲走到一樓的藥方,鬼使神差就探頭爬近了窗口。

“小杜,又是你值班?”

被稱作小杜的藥劑師揉揉眼睛,他理藥品理的頭暈,“孟大夫,你也值班,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感冒了,給我拿點沖劑。”

小杜看他面色,好像在判斷真假,“沖劑能行嗎?換季感冒挺嚴重的,是不是病毒性感冒?給你拿點快客吧?”

“不用,就是小感冒,中成藥就行。”

拿了藥,孟西洲拎在手裏,猛然明白了自己做的事。

靠……他是不是有病?竟然給劉雨蒙那個男人婆買藥?

但是買都買了,丟了可惜。

他經過劉雨蒙的值班臺,她恰好不在,孟西洲隨後將藥丟在桌子上,輕飄飄拂袖而去。

反正她不會知道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