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742
江碧茹這才信了青青的話。
她伸長脖子看著進來之人。瞧著來人著一襲芙蓉色蘇繡外衫,下身一條乳白色撒花洋縐裙,腰際束著掌寬夾金線繡荷葉腰帶,襯得這腰肢如煙似柳,不盈一握。江碧茹往上看,待看到這位榮安郡主的樣貌時卻是吃了一驚。
江碧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這……這不是……
江修遠也著實愣了一把:「阿皎姑娘?」
阿皎瞧著青青乖乖的坐在玫瑰椅上,而對面坐著的江碧茹神情頗有些狼狽,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她看到自己,似是頗為詫異。阿皎自己也曉得,如今她以這般身份出現,很難不讓人感到驚訝。方才她從那個丫鬟口中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經過——的確是青青有些蠻不講理。而且這定遠侯府也是晏城的大戶人家,她如今雖是郡主,卻也沒幾日,總是不好同人家結下樑子。
還好今日來處理這事兒的是江修遠,這也令她有了迴旋的餘地。
阿皎含笑喚了一聲「江公子」,然後不大好意思的說道:「這是我妹妹青青,方才同江二姑娘的事情我聽丫鬟說了。我這妹妹性子一貫如此,今日衝撞了江二姑娘,我這個當姐姐的替她賠不是,還請江二姑娘別放在心上。」阿皎道了歉,又拉著妹妹起來,說道,「快點同江二姑娘說聲對不起。」
青青性子倔,如今身子站得筆直,嘴巴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粘住似的,怎麼都不肯說話。
阿皎忙覷了她一眼。
此刻江修遠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現下這阿皎姑娘……想來蕭珩會同意這門親事,是因為早就知道榮安郡主就是阿皎姑娘,亦或是……阿皎姑娘能成為榮安郡主,大抵也是蕭珩推波助瀾的。一時他不知該慶倖還是惋惜,阿皎姑娘一片癡心沒有錯付,蕭珩視她如珠如寶,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娶她,讓她得了這麼一個尊貴的身份。江修遠想,怪不得她不肯跟自己走,蕭珩想的的確比他周到。
江修遠道:「這事兒我這二妹妹也有錯在先,青青姑娘不必道歉。小姑娘之間以後多的是來往,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我看這事就這麼算了,青青姑娘意下如何?」
居然還問她如何?青青頓時瞪大了眼睛。
青青是個聰明的,從江修遠的言語間就聽出了一些端倪,想來這位江公子愛慕她姐姐,所以她姐姐一來,這表情立刻就變得如沐春風起來。她雖然慶倖,卻也知今日的確太過莽撞了,她不過來晏城的頭一日,就給姐姐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青青面帶微笑道:「既然江公子都這麼說了,便依江公子的。」
青青倒是滿意了,可有人卻是不滿。
江碧茹立刻變了臉色,看著江修遠說道:「哥哥,你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她不對,我一點兒錯都沒有。」被欺負的可是她的親妹妹啊!
有沒有錯,他心裡是清楚的。江修遠承認,自己的處理有些不大妥當,泰半原因是因為這位青青姑娘是阿皎姑娘的妹妹。他存著私心。可都是姑娘家,這種事情的確不宜鬧大。
江修遠對著江碧薇道:「帶二妹妹出去吧。」
「哥哥!」江碧茹怎麼都不肯。她掙脫了江碧薇握著她的手,怒氣衝衝道,「我曉得哥哥你喜歡這小丫鬟,可人家現在是郡主了,和珩表哥有婚約在身,哥哥你這樣護著她人家壓根兒就不領情。」
雖說這位江公子喜歡自己她是知曉的,可這番話當著這麼人多的面兒說出來,阿皎這麼一個姑娘家,到底有些尷尬。
一貫溫潤謙和的江修遠也沉不住氣了,忙冷著臉對著身後的兩個丫鬟道:「還不將二姑娘帶出去!」
丫鬟聽了,嚇得立刻幫著江碧薇將江碧茹帶了出去。
一時里間沒了聲,江修遠瞧著面前的小姑娘,見她穿著打扮與往常不一樣,一點兒都瞧不出昔日小丫鬟的模樣,卻仍然是這般嬌美可人。雖然他倆接觸不多,可他是真心喜歡她的。如今見她馬上要同蕭珩成親,他這心裡頭自然是難受得厲害。
頭一回喜歡一個姑娘,卻慘遭挫敗,對於江修遠來說,的確是道過不去的坎兒。
他放不下,也不肯放下。
阿皎見江修遠愣愣的看著自己,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既然事情解決了,男女有別自然也不好多留。她行了一禮,道:「這次多虧了江公子,那……我同青青就先走了。」江修遠喜歡她,眼下似乎還不放不下她,可她心裡只有世子爺一人,不想同這位江公子有任何牽扯。畢竟江公子年紀輕輕,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多的是可以挑選的姑娘。對她早日死心,也是一件好事兒。
青青跟在自家姐姐的身後不敢出聲,今日出了這種事情,說來說去也是因為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上了馬車,阿皎倒是一聲不吭。
這下青青越發是不知所措了,猶豫了半晌,才道:「姐,我錯了……」
阿皎仍是沒說話。
見姐姐果真是生氣了,青青一時也沒轍了,忙抱著她的手臂道:「姐,別生氣了,以後我再也不隨便出門了,也……也不和別人爭吵。下回若是再這樣,我就讓著她們,成不成?」雖然她心裡是不樂意的,可孰輕孰重她心裡也有些數。而且她也不想姐姐生氣。
阿皎眉頭緊蹙,顯然還未氣消。
她知道這個妹妹的性子,所以帶來回來她也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沒想到一進城就鬧事兒。今日若不是江公子,這事兒她也不知該如何收場。阿皎道:「你說過的話可要記著,若是你再鬧事兒,我就……」
「一定一定!」青青忙說道,生怕從姐姐的嘴裡說出要將她送回去這種話來。她可不想再回去。想著方才不過虛驚一場,青青突然壓低了聲音,眨了眨眼睛問道,「姐,剛才那個江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青青覺得自己想得肯定沒錯,江公子不但喜歡她姐,恐怕還是一片癡心。一想到方才那位江二姑娘吃癟的樣子,她就開心。有哥哥有什麼了不起的?到頭來還不是護著她姐。可青青也有些羡慕,這位江公子的表現,分明是不知道姐姐現在的身份的,這個意思就是說——姐姐還是一個小丫鬟的時候,江公子就喜歡上了。
還真是個癡情種呢。
不過——
她側了側眸,見姐姐沒有回答,則問道:「那兩位江姑娘,同蕭世子家又是什麼關係?」那位江姑娘一開始就對她存著敵意,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分明就沒有見過她,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可她卻清楚,這位江二姑娘的敵意是沖著「榮安郡主」來的,而之前,她將自己錯認成了榮安郡主。也就是說,江二姑娘真正看不順眼的人是姐姐。可她姐姐也是剛剛被封的郡主,從未抛頭露面過,若要遷怒,也未有一件事情——姐姐同蕭世子的親事。
阿皎道:「這兩位江姑娘是定遠侯府的掌上明珠,也是世子爺的表妹。」
原來是表妹啊。
怪不得呢。青青恍然大悟。
表哥表妹一貫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想來這位江二姑娘是愛慕世子爺的,如今世子爺同姐姐定了親,這就看不順眼了。青青覺得,這江二姑娘模樣雖然生得不錯,卻是個蠻不講理的,哪裡及得上她的姐姐?眼下也只有憋屈的份兒了。
瞧著妹妹嘴角噙著笑意,阿皎忍不住提醒道:「若是下回再碰著她們二人,一定要客客氣氣的,可曉得了?」
「哦。」青青有些不滿的點了點頭。
阿皎知道,她這妹妹此刻是應下了,估計到時候還是範沖。這定遠侯府同靖國公府素來往來頻繁,若是日後她同世子爺成了親,也少不了來往的。總歸是親戚,凡事都不能鬧得太僵。不過今日這一見面就發生爭執,以後想完全冰釋前嫌也是不大可能的。她只想著日後明面上客客氣氣就成。
阿皎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青青,青青聽了,雖然有些不大樂意,卻也是答應了。
這郡主府她還沒有待夠,如今卻要去莊子裡住了。
她固然崇拜韓先生,可更喜歡這種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青青想了想,還是覺得捨不得,便對著阿皎道:「姐……其實我能好好照顧自己的。」
阿皎知道她是不大願意了,說道:「你一個人留在府中我不放心。爹娘既然把你交給了我,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你。青青,這明遠山莊不比郡主府差,而且環境也清淨,你真好可以靜下心來學習女紅。」
可她就是不喜歡清淨啊。青青撅了撅嘴。
阿皎頓時有些為難,今日爹爹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若是再不留在莊子裡,可是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世子爺來郡主府終究是不方便,現在或許還沒事兒,以後就有閒言閒語了,可明遠山莊卻是不一樣。世子爺每隔幾日都要去,到時候順道還能同她見面。所以她心裡也存著一點小小的私心。
而眼下青青卻是不願。
阿皎斟酌半晌,道:「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日後我就將郡主府的大小事務都交給陶嬤嬤,這次的事情許嬤嬤縱容你,實在是不應該。」
陶嬤嬤!
一想著這個古板不知變通之人,青青就覺得有些頭疼,一張小臉都瞬間垮了下來。
阿皎繼續道:「日後每月只准你出門兩次,每次出門花的銀子,我也都會規定好,若是變動,我會讓陶嬤嬤派丫鬟來莊子同我說。一些不必要的開支,我不會慣著你。還有,我也會隔三差五回來看看,問陶嬤嬤關於你的事兒。若是再犯了錯,我就不會像今日這般輕饒你。」
噯噯噯,用得著這樣嗎?
青青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剛開始,就已經到頭了。可這郡主府的日子,怎麼說也比在皖南村的要好上太多。再說了,沒人管她,她心裡也歡喜。青青想了想,同意的點了點頭,道:「姐,我都聽你的。」
這樣就好。阿皎也松了一口氣。
回了郡主府之後,阿皎便將這郡主府交給許嬤嬤和陶嬤嬤管,其中以陶嬤嬤為主,許嬤嬤為輔。其實她原本是喜歡許嬤嬤的,可經過今日這件小事,讓她對二人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觀。陶嬤嬤雖然臉上沒有笑意,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就是這樣,青青交給她管,她才放心。
聽了這個決定之後,陶嬤嬤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許嬤嬤卻是立刻沉了臉。
青青看了許嬤嬤一眼,頓時有些愧疚。
處理好妹妹的事情之後,阿皎便出府回了明遠山莊。韓明淵瞧著她是一人獨來的,便問了原由。已是父女倆,有些話也沒必要藏著掖著,阿皎便實話實說道:「爹爹,我那妹妹性子活躍,這莊子環境清靜有些不大適合她,所以……」
韓明淵如何不清楚,只笑笑道:「也是,只有像你這般的傻姑娘,才願意來著莊子陪我這個糟老頭子。」
阿皎被這番話有些逗樂了,故作認真的在韓明淵的臉上打量了一番,笑吟吟道:「爹爹哪裡老了?瞧著很是年輕,若是同世子爺站在一起,興許別人還以為是兄弟二人呢。」
韓明淵聽了大笑,可瞧著閨女三句不離蕭珩,便有意提醒道:「你同子珩眼下尚未成親,還是少些來往比較好。」
阿皎頓時被說得羞紅了臉,咬著下唇道:「爹爹,女兒……女兒同世子爺之前有些特殊,所以才——」
這個韓明淵自是曉得的,他讓閨女坐在他的身旁,語重心長道:「你之前的身份雖然不同,可眼下你是堂堂郡主,沒必要再拘泥於過去。昔日你不敢違背子珩的意思,那是因為他是主子你是丫鬟。可如今,你和他是平等的,日後就算成了親,這夫妻二人也是相敬如賓,你不比他矮一截。有些時候不用將就,順著自己的內心去做。若是子珩做得不對了,你可以提出意見,不用事事都順著他。」
阿皎想說,其實世子爺還是挺尊重她的。只是她也明白爹爹是為了自己好,所以才說出這番話來。阿皎聽了點了點頭,說道:「爹爹,女兒知道了。」
雖然如今一帆風順,可她畢竟當了幾年的丫鬟,這身份不可能說適應就適應。譬如今日之事,若是追究起來,她一個人也不曉得該如何處理。日後她要學的還有很多,除卻這郡主的身份,還有為人婦要做的事情。眼下她同世子爺倒是有情飲水飽,可成了親之後總歸是要過日子的,並沒有之前想得那般簡單。
她要努力的,的確還有很多。
·
馬車在定遠侯府門口停下,江碧茹的臉上還有淚痕,眼睛仍是紅彤彤的。
觀之江修遠,卻是淡定的多了。
江碧薇瞧著這兄妹倆,夾在中間也為難,況且今日哥哥實在偏袒太甚,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一時半兒,想來茹姐兒的怒氣消不了。
江碧薇領著江碧茹回了跨院,這府中的下人們都懂得察言觀色,如今見二姑娘滿臉委屈,越發是戰戰兢兢的,生怕一惱把氣兒撒到她們身上。
江碧薇吩咐丫鬟們備了熱水,然後帶著妹妹去屏風後好好沐浴一番。
她安慰道:「茹姐兒,不管心裡再怎麼委屈,都不能傷了身子,眼下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別想太多了。」
江碧茹的脾氣不大好,氣惱的時候經常會遷怒身邊的人。這一點江碧薇最清楚不過,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會讓著她。今日受了委屈,江碧茹原想著讓哥哥來,好好為她出出氣,卻沒想到哥哥居然幫著外人說話。這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傷口上撒鹽,疼得更厲害了。如今聽著江碧薇的話,江碧茹倒是生出了幾分感動。先前她一直同姐姐爭珩表哥,饒是親姐妹,因這事兒往往都不對盤。如今這關鍵時刻,卻唯有她站在自己這邊。
江碧茹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了。」
江碧薇瞧著妹妹的情緒穩定了一些,這才拿過一旁的巾子,親自替她沐浴。
定遠侯府的唯有她們兩個嫡女,又是難得的雙胞胎,感情自然比一般大戶人家的姐妹要來得深。雖然兩人經常發生爭執,可說到底還是感情篤深。
江碧薇瞧著自家妹妹這玉質白皙的玲瓏身子,歎道:這麼好的姑娘,為何偏偏執著于珩表哥呢?
在熱水裡泡了一會兒,江碧茹才冷靜了下來。
今日她的舉止的確有些不符淑女氣度了。可先是珩表哥那般的態度,之後又以為那個小丫頭是榮安郡主,才會發生那種爭執。一想起那個蠻橫沒有教養的小丫頭,她就來氣,可是更令她費解的是——那個叫做阿皎的丫鬟,居然成了榮安郡主。
江碧茹道:「姐,你說……這榮安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還以為那小丫鬟被姨母趕出了府,眼下卻不是,分明是飛上了指頭,還同珩表哥定了親。
這個江碧薇也覺得有些奇怪,今日瞧著那小丫鬟的時候,她也是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江碧薇道:「誰知道呢?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博得了皇后娘娘的歡喜,這才給了一個郡主之位。」
江碧茹道:「可姨母最看重珩表哥這個兒子,怎麼會同意讓珩表哥娶這個丫鬟呢?雖然如今是郡主了,可之前只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罷了,就連給珩表哥當妾室的資格都沒有。」
江碧薇聽了沒說話。
有沒有資格都不重要的,眼下皇上親自賜婚,那便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江碧茹卻繼續喃喃道:「以我對姨母的瞭解,恐怕……姨母並不知道這榮安郡主就是之前的小丫鬟。姐,若是我將此事告訴了姨母,姨母肯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那她就有機會了……一想到這個,江碧茹的心裡就燃起了希望,她道,「姨母是皇上的表姑,不論如何,皇上也會給姨母幾分面子。」
話雖如此,可是無緣無故,這門親事又如何能退?江碧薇想了想,說道:「可皇上是個懼內的,這小丫鬟頗得皇后娘娘歡心,恐怕……姨母沒個理由,這親事是退不了的。」
理由?
江碧茹微微垂眼,暗暗思忖——如何才能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退了這門親事,除非……
想到了什麼,江碧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抬起頭,眼眶的微紅尚未散去,可嘴角卻已經慢慢的往上揚,呈現一個極優美的弧度。她沖著江碧薇眨眨眼,道:「十日後便是咱們的生辰了,到時候同定遠侯府交好的姑娘們都會來,咱們也送一份請柬去榮安郡主府吧。」
送請柬?
這晏城的貴女圈裡,對這位憑空出現的榮安郡主甚是好奇,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不是因為榮安郡主從未露過臉,而是因為榮安郡主是靖國公府蕭世子蕭珩的未婚妻子。蕭珩雖然已經過了最好的適婚年紀,可愛慕他的姑娘從未減少過,反倒是日趨增多。如此一來,又如何能對這位榮安郡主不好奇呢?
她不知道妹妹的心裡打得什麼主意,卻也想著:若是借此能措一措這榮安郡主的銳氣,也是一件有趣兒的事。
江碧薇替妹妹擦了擦臉,頷首噙笑道:「好,我待會兒便讓人去擬帖子。」
如此,江碧茹的臉上才恢復了笑靨如花,一時雙眸水亮,多了幾分期待。
·
之後的一段幾日,阿皎在莊子裡住的也算是舒坦。而郡主府那便每日傳來的消息,青青的日常舉止,也算是乖巧懂事,並未惹出什麼麻煩來。至於皖南村,陸遠汝的病情好了很多,差不多已經恢復如初了。阿皎知道她家裡人的事情,世子爺會替她張羅,一時間就慢慢閑了下來。
她無事可做,便想著上回答應世子爺的,替他縫一身褻衣褻褲。
不過這姑娘家做這種事情的確有些羞人,而且韓明淵這個爹爹管起女兒來最看重的便是這方面。
阿皎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日世子爺做一身袍子。
雖然不過幾日,可是世子爺卻來過三回。
每一回爹爹都不許她出去。說是什麼姑娘家不宜見外男。這讓阿皎又無奈又好笑,卻也只能依著爹爹的意思——只要世子爺來明遠山莊,她就乖乖待在織月塢做繡活兒,哪也不去。
這麼一來一去,便是七八天沒有見過他了。
阿皎還是有些想念的。
她聽畫眉說,最後一次世子爺是來商量同她的親事的,若是爹爹同意,世子爺就讓國公爺定個日子去靖國公府坐坐,順便定下他倆成親的日子。可他爹爹卻是沒有同意,說是不急。
阿皎有些犯愁了。說句不害臊的話,她也想快點嫁給世子爺。
那日她愁眉不展,被爹爹瞧見了,只對她諄諄教導了一番,還說什麼「越是容易得到的,越不容易珍稀」,爹爹為了讓世子爺珍稀她,所以才為難世子爺。這麼一番苦心,她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這一日阿皎坐在南窗旁的綢榻上縫袍子,畫眉進來了,才對著阿皎道:「姑娘,郡主府的丫鬟來了。」
阿皎第一反應便是青青胡鬧了,趕緊讓那丫鬟走了進來。
哪知今日這丫鬟會來,並不是因為青青的事兒,而是專程給她送請柬來著。阿皎接過請柬,瞧著上頭有「定遠侯」府的字樣,倒是覺得這請柬有些燙手了。
她攤開來一瞧,是定遠侯府兩位江姑娘十五歲的生辰宴,專程請她一道去。
阿皎想起之前青青同江二姑娘的事兒,知道這次會請她,許是會弄出什麼么蛾子來。而且江二姑娘喜歡世子爺,她是曉得的。可上回江公子刻意偏袒,事後她雖備了禮讓人送去定遠侯府專程賠不是,到底還是不夠誠意的。
阿皎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
她突然想到,上回在相元寺的時候,江二姑娘曾經請世子爺同六姑娘一道去定遠侯府出席生辰宴,那時雖然世子爺沒說話,可六姑娘是應下了的。六姑娘是世子爺的親妹妹,怎麼說也得給個面子,如此一來,世子爺也肯定回去的。
阿皎頓時就放心了。
有世子爺在,她也不用再擔心什麼。阿皎頓時眉眼染笑,想著那日去定遠侯府,送什麼生辰禮才好?她同這兩位江姑娘算不得什麼交情,可到時候去定遠府的晏城貴女想來也是極多,她頭一回以郡主的身份出席,總歸不能丟了面子。
兩日後,阿皎備了兩份禮,讓畫眉陪著她一道去了定遠侯府。
定遠侯府是晏城的大戶,適逢兩位掌上明珠的生辰,來得客人自然也是極多。定遠侯對兩位女兒甚是偏愛,特意請了晏城的名角兒,在後院搭起了戲臺子。
院子裡都是一些年紀相仿的小姑娘,今日個個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至於外男,便是由江修遠招待,在前頭擺了幾桌。
而江碧薇、江碧茹兩位姐妹,本就是美貌,眼下在這個好日子裡,自是淡掃蛾眉裝點一番。江碧薇穿著一身芙蓉色雲霏妝繡玉蘭花廣袖束腰曳地裙,江碧茹亦是同一款式,只不過顏色稍淡一些,是最適合女兒家的淡粉色。單論容貌,江碧茹要比江碧薇生出幾分,可如今這麼一對漂亮的姐妹花站在一起,倒是讓人忘了比較,餘下的只是純粹的欣賞。
江碧茹瞧著蕭玉緹來了,立刻迎了上去,可見著她身後無人,便有些失落。
蕭玉緹一眼就看出來這位茹表姐心裡頭想什麼,低聲小聲道:「我哥哥今日有些事,所以要遲些才到。不過我哥哥答應我的,一定會來的。」雖然她心目中的嫂嫂只有阿皎姐姐一人,可這表兄妹之間,也不能斷了來往。再說了,今日可是兩位表姐的生辰,這可是大日子。
聽了這話,江碧茹的眼中才燃起了希望,忙拉著蕭玉緹落座,親手送上糕點。
如此熱情,蕭玉緹有些招架不住,忙道:「茹表姐,你去忙吧,我自己來就成。」今日來得姑娘這麼多,沒理由讓她獨獨照顧自己這個當表妹的。
況且——她又不是沒來過定遠侯府。
江碧茹有心想陪,卻也是□□乏術,眼下聽著蕭玉緹這般的體貼,倒也不再堅持。
她起身去招呼其他人,卻聽得有人念著「榮安郡主」這四個字,便下意識的轉過身,朝著身後看去。
江碧茹瞧著來人,心道:果真是來了。
阿皎今日穿著一身淺綠色滾雪細紗齊胸襦裙,渾身上下自是好好拾掇過得,瞧著端莊大方乾乾淨淨的,卻也不喧賓奪主,倒是有些低調。只是小姑娘容貌出眾,生得眉眼烏濃,瓊鼻精緻小巧,櫻唇不點自朱,這張臉委實是天生麗質堪堪入畫。
這般的容貌,倒是一下子把周圍的姑娘給比下去了。
院子裡的姑娘大多是未見過阿皎的,卻也從那稱呼當中聽出了這位便前不久被皇上冊封、並許給靖國公府蕭世子為妻的榮安郡主。
這麼多人看著自己,阿皎有些緊張,袖中的手捏了捏緊,面上卻是淡然自若的,瞧著便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氣度。
江碧茹旋即斂了笑,之後又想到了什麼,嘴角勾了勾,上前客客氣氣的把人迎了過來。她親昵的挽著阿皎的胳膊,朝著眾人介紹:「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榮安郡主,請她一回當真是難。」
阿皎被江碧茹的架勢有些愣住,心道:這江二姑娘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她蹙著眉瞧著一眼眾人,突然有些明白了——這般介紹她,難不成是替她招不滿的?畢竟她可曉得這群美貌的小姑娘當中,有不少愛慕世子爺的。她側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江二姑娘,心道:這江二姑娘尤甚。
雖然都是陌生的面孔,可阿皎還是在這兒瞧見了一個眼熟的。她看到蕭玉緹的時候,頓時露出了微笑。蕭玉緹也沒料到會在這兒遇見阿皎,而且還是以榮安郡主的身份。她以後可是要當她小姑子的呢。
介紹完了之後,阿皎便坐到了蕭玉緹那一桌去。
蕭玉緹悄悄道:「阿皎姐姐,今兒能在這裡看到你,真好。」算起來,她倆可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面了。
阿皎也開心呐。她點了點頭,突然想問什麼,卻欲言又止。
蕭玉緹卻是心照不宣,道:「我哥哥今日會來的,這會兒還沒到。不過哥哥是男子,不便來後院,待會兒若是他來了,我就告訴他你也在這兒。」
阿皎有些臉紅,總覺得自己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這位冰雪聰明的六姑娘。
可她的確是想他想得緊了。
今日回來定遠侯府,有泰半原因是因為他。如此,阿皎也就忘了矜持,羞赧的點了點頭。她同世子爺之間的事情,六姑娘是最清楚不過的,眼下自然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江碧茹忽的一扭頭,便瞧著蕭玉緹同阿皎相處融洽,一時心中泛起陣陣酸意。想來她這位表妹,也早就知道了她同珩表哥的親事,如今也站到小丫鬟這邊去了。枉她之前還將她視作親姐妹?江碧茹心裡難受,畢竟之前她待這位表妹是真心的,她明明知道她對珩表哥的一片癡情,為何不幫她,反倒是向著這丫鬟?
待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眾人才落座用飯。
單單瞧著菜色,都能看出定遠侯府是用了心的,桌上可都是姑娘家最愛吃的菜肴。
今日江碧薇同江碧茹是壽星,自是要敬酒的。
定遠侯府的姑娘瞧著雖嬌嬌弱弱的,可這酒量委實不錯。
這宴上的酒雖是適合姑娘家喝的果酒,卻也是香醇撲鼻,讓人垂涎。輪到阿皎敬酒的時候,江碧茹才笑著道:「之前同郡主有些誤會,可我江碧茹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眼下郡主同我共飲三杯,咱們從此冰釋前嫌,當一對好姐妹如何?」
好姐妹?阿皎不傻,她同這位江二姑娘,若是成了好姐妹,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過眼下這麼多人,她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加之之前的事情她的確有些歉意,這酒她的確該喝。可阿皎曉得自己的酒量,這雖是果酒,可於她而言還不知吃不吃得消。阿皎含笑道:「江二姑娘如此大度,我自愧不如。只是……我酒量尚淺,不如以茶代酒……」
還未說話,江碧茹便將她的話打斷了,「這果酒同平日喝的茶無異,就算是絲毫沒有酒量的人,區區三杯還是招架的住的。郡主此話……難不成是不屑同碧茹做姐妹?」
瞧著江碧茹故作黯然狀,阿皎只得應下了,拿起杯子就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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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杯入肚,頓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蕭玉緹趕緊將人扶住,讓她落座。
江碧茹這才訝然道:「未料郡主的酒量竟這般淺?」
蕭玉緹卻是有些著急了,忙道:「阿皎姐姐這副樣子不宜再喝,還是找個地方讓她休息片刻。」
這話正和江碧茹的意。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阿皎的身畔,對著阿皎道:「我命丫鬟將郡主送去東廂房片刻,郡主意下如何?」
阿皎雙眼朦朧,像是含著霧氣似的,檀口微張,靜靜喘息。這般的容貌,配上這般的眼神,饒是江碧茹是個姑娘家,也忍不住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真是個勾人的狐媚子!
阿皎覺得渾身無力,有些不大對勁,卻又不曉得哪裡不對勁。她一聽江碧茹要送她去廂房休息,便也應了下來。她這副樣子,若是再待下去,只怕真的要出醜了。
江碧茹讓貼身丫鬟將人送去廂房。蕭玉緹不大放心,欲跟著一道去,卻被一旁的江碧薇纏著:「緹表妹,今兒是我生辰,憑著咱倆的關係,可不單單只喝一杯。」
蕭玉緹無奈,只得飲了面前這兩杯。她蹙了蹙眉,覺著這果酒清香甘甜,簡單的三杯,壓根兒是喝不醉人的。她看了一眼被丫鬟攙扶著遠去的阿皎,又低頭看著身旁空餘位子前那酒杯,一時有些出神。
阿皎被丫鬟扶著進了廂房,在軟榻上躺了下來,頓時就有些不省人事了。她曉得今日之事不大尋常,自己不能就這麼睡過去。她用力攥緊雙手保持清醒,張了張嘴喚了畫眉。
可畫眉卻好像不在。
意志漸漸消散,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皮子越來越重,之後強撐不住,慢慢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間,她依稀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她想睜開眼睛瞧一瞧是何人,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此刻,正進房的江修遠伸手揉著額頭。因被一群好友灌了不少酒,眼下倒是有些醉意了。
他一踏入房間,便瞧著榻上躺著一個姑娘。
江修遠頓時停住了腳步。
他尚未來得及看清那姑娘的模樣,便是一個轉身走了出去。今日來定遠侯府的姑娘不少,方才不過瞥見那裙角,便知是那位大戶人家的姑娘正在休息。可哪有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的?若是方才他繼續走進去,被人瞧見了,那這位姑娘的名聲也就完了。
江修遠直往外頭走,剛欲踏出屋子,便瞧著江碧茹走了進來。
「二妹妹?」
江碧茹朝著裡面看了一眼,然後笑著對江修遠道:「哥哥,我曉得你喜歡那小丫鬟,不對,眼下那丫鬟已經是榮安郡主了。上回你不偏袒我,我雖然生氣,可也知道哥哥打小就疼我,所以那事兒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你對榮安郡主心心念念,算得上是一片癡情,可一道聖旨就斷了你倆的姻緣,委實太不公平了……」
江修遠旋即就想到——裡面躺在榻上的姑娘是阿皎。
江修遠斂了眉,道:「二妹妹,你這是何意?」
江碧茹笑了笑,說道:「何意?哥哥這麼聰明,難不成還未想到妹妹是玉成此事,了卻哥哥的心願嗎?姑娘家最重要的便是清白身子,今日若是她跟了你……從此以後她就會死心塌地跟在哥哥的身邊,這一生一世都只是哥哥的人。」
江修遠是個飽讀聖賢書的,聽了妹妹的話,想都未想直往外頭走。
江碧茹又道:「我可是打聽過了,之前她雖在珩表哥身邊伺候,卻還未成為珩表哥的人,所以眼下還是處子之身。哥哥,若是今日這機會錯過了,日後你就只能在夢裡同她再續前緣了。」
語罷,江碧茹率先離開了廂房。
江修遠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掙扎了許久,才轉身走了進去。
他的步子很慢,一步一步朝著榻邊走去,直到離床榻不過一步之遙,才停了下來。
他粗粗喘息,抬眼朝著榻上看去——
小姑娘一頭青絲鋪的滿枕都是,此刻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張小臉雙頰泛著潮紅,比院子裡的牡丹花還要嬌美。許是有些不安,她的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微纏著,顫得他心都疼了。
江修遠繼續往下看,目光便落在了她嫩如花瓣的雙唇之上。
見她靜靜喘著氣,小嘴微微張開著,依稀可以瞧見那粉嫩的小舌頭。
江修遠頓覺口乾舌燥,慢慢將手伸了過去。
☆、564742
江修遠忽的止住了手,他眸色一沉,愣愣的僵在原地,之後才靜靜將手收回。
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不能這麼做。
這樣做,會害了阿皎姑娘。
江修遠垂下了手,臉上滿是懊悔。
他的確是喜歡她的,可他是個飽讀詩書之人,又豈可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就算他能如願,日後阿皎姑娘也抬不起頭,那他如何能讓她幸福?
一想著自己居然真的存著這種齷齪心思,江修遠連自己都討厭起自己來了。阿皎姑娘是如何的性子,若是他真的這麼做了,以後都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了。江修遠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變得清新一些,只目光仍是停留在她的臉上,有些挪不開。
她生得好看,又是個溫柔體貼懂得照顧人的,這樣的小姑娘,沒人會不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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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能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於他而言也是一件極奢侈的事情。
可他也清楚,她心裡,終究只有蕭珩一人。
若是他早些遇著她就好了。她尚且還是個不知情愛的小姑娘,他也是個感情遲鈍的榆木疙瘩,他陪著她慢慢懂得什麼是感情,然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怪只怪他太遲遇見她。
江修遠在榻邊坐了半刻鐘,這才起身走出了廂房。今日之事,他這二妹妹做得委實太過。他該慶倖引來的是自己而不是別的男子,不然……不然眼下後果不堪設想。
江修遠走出廂房沒有多遠,便瞧著著一襲月牙白錦袍的蕭珩步履匆匆走來。
蕭珩的臉色黑得嚇人。
江修遠怔了怔,頓時有些心虛。
蕭珩瞧著江修遠這副樣子,心裡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他闊步上前一把揪住江修遠的領子,目眥欲裂道:「阿皎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蕭珩這表情有些駭人,猙獰的很,常人見了,許是肝膽欲裂都說不準。江修遠一直覺得,蕭珩是個處變不驚、風輕雲淡的男子,卻沒想到他也有這麼失控的一面。江修遠道:「阿皎姑娘此刻在前面的東廂房,我就是出來將此事告訴你的,她……」
聞言,蕭珩立刻松了手,等不及他多說,趕緊朝著東廂房走去。
江修遠在原地頓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蕭珩的臉色黑沉沉的,直到進了屋,瞧著榻上的小姑娘睡得踏實,身上也是整整齊齊的,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坐了下來,瞧著她雙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像是染了胭脂一般。
他曉得她是喝多了。
她素來酒量淺,是個沾酒就會醉的,方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一來定遠侯府,他那妹妹就迎了上來,將此事告知了他。那會兒他生怕她有個閃失,虧得眼下安然無恙。
蕭珩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這種失而復得的滋味,他不想再嘗第二次。
蕭珩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然後將她的抱了起來,上半身摟在懷裡。可他一碰,懷裡的小姑娘便死死的咬著唇,蹙著眉頭,用力的掙扎著,欲將他推開。蕭珩見她一副羞惱的樣子,知道她不安,一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是我……阿皎,是我。」
是他。不用怕他。
懷裡的小姑娘雖然睡得昏昏沉沉的,可聽到了他的聲音,還是茫然的停下了動作。她翕了翕唇,喃喃道:「世……世子爺?」
「嗯。是我。」蕭珩點頭,又將她摟得更緊。
小姑娘仍是渾身緊繃著,而後臉頰蹭著他的心口,小鼻子用力的嗅了幾下,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才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安安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這一次,她睡得很踏實。
江修遠進來,瞧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
可是——
他二妹妹……
江修遠道:「今日之事,還請子珩你高抬貴手,我妹妹她一時糊塗,我這個當兄長的也不稱職。」
蕭珩知道江修遠喜歡阿皎,之前他過來的時候,便想著,若是江修遠夥同他的妹妹真的對阿皎做了什麼,那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管是表兄表妹也好,觸碰了他的軟肋,他自然不會手軟。
——重來一次,她是他的命根子,誰也不能碰。
他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可一想起前世種種,他想不偏執都難。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修遠卻並未動任何的心思。不對。蕭珩眸色一沉,側過頭對著江修遠道:「你可曾碰她?」
這個碰,自然不是男女之事的意思,這一點蕭珩還是看得出來的。可是他不大相信,自己喜歡的姑娘喝得爛醉同他共處一室,他會沒有生出半分旖旎心思。
江修遠聽了,一張俊臉頓時漲得通紅,說道:「我雖然喜歡阿皎姑娘,卻也不是卑鄙無恥之人。」他的確存過心思,卻也立刻就幡然醒悟了,根本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聽了這話,蕭珩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江修遠覺得自己站在這裡不大合適,又見阿皎睡得迷迷糊糊還能清楚的認出蕭珩,心裡頗有些失落。他最後看了一眼,這才神色落寞轉身走了出去。
頓時屋內只餘下他們二人。
蕭珩低頭又見她睡得沉,自然也不忍心吵醒她,便就這般坐著擁著她,靜靜看著她。方才江修遠道自己是君子,可他卻不是。蕭珩俯身在小姑娘粉嫩的唇上親了一口,而後卻忍不住慶倖了起來。若是沒有他,恐怕這小姑娘碰著江修遠這般的癡情種子,到底也是會心動的。
這兩輩子,她的女兒嬌態都給了他,他必須護著她。
蕭珩伸手摩挲著她的小臉,眼下這般的媚態被江修遠瞧去了,他心裡相當不是滋味。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兒,歎道:「小小年紀,也是個招惹桃花的。這般的不省心,唯有娶回家才能放心些。」蕭珩的心情一起一伏,眼下倒是歸於平靜。
阿皎卻是睡得很熟,半點不省人事。
起初她並不踏實,想著醒過來,卻怎麼都醒不過來,如今聞著身側之人熟悉的味道,一顆心才安靜下來。也不知睡了多久,阿皎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被一個男子摟在懷裡。她打了個激靈,卻似乎感應到什麼,慢悠悠的抬起頭。見男人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的擁著她,此刻正坐在床頭靠著睡著了。
這般瞧著,這張臉倒有有些憨態。
阿皎忽然想笑,嘴角往上翹了翹。
她不曉得世子爺是何時出現的,可此刻瞧著他,她便覺得自己的心裡如同吃了蜜似的。以前她對他的喜歡小心翼翼,像是一個吝嗇之人,不敢一下子給太多。如今身份終於對等了,她也就沒有任何顧忌的,畢竟能遇著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阿皎輕輕的蹭了幾下,手臂也抱緊了一些。這般的舉止雖是出格的,可她覺著——同自己喜歡的人親近,又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呢?
蕭珩也醒了過來。
他低頭瞧著懷裡的小姑娘已經睜開了雙眼,濃密的眼睫靜靜垂著,這副小模樣顯得乖巧又懂事。
蕭珩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臉。
阿皎「唔」了一聲,然後趕緊抬起頭看著他。她的臉頰還有些紅,卻比剛才好多的,粉粉嫩嫩的,像花瓣似的。她眨了眨眼睛,問道:「世子爺怎麼會在這裡?」
居然還問他?
蕭珩見她似是毫無察覺,一時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氣惱。他一直以為她是個聰慧的姑娘,可今日卻在這種事情上疏忽大意,險些就出了岔子。他知道自己興許不該同她說,卻又擔心還有下一次,遂一五一十將事情告知了她。
阿皎聽了,表情倒是沒多大變化。方才雖然她睡得熟,可她也清楚了今日之事是江二姑娘所為,不過如今世子爺及時出現,她也曉得自己是完好無損的,自然也只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總之沒事就好。
她不說話,蕭珩卻是氣得不得了。他在她的臀上狠狠打了幾下,半點都不留情面,沉聲道:「今日這件事情,可要長點記性,若是下回再出事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實話,此刻蕭珩的表情的確有些嚇人。
就連阿皎也怔了怔,一時都忘了該說些什麼。
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若是今日我真的出了事,世子爺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他這般在意,的確是關心在意她,可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罷。
姑娘家的貞潔極為重要,今日遇到的是君子守禮的江公子,她毫髮無損,可若是換了別人,興許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一時阿皎心顫了顫,有些餘悸。小小的身子窩在男人溫暖的懷抱裡,慵懶的不肯起來,腦子裡卻是胡思亂想的。
蕭珩頓時語塞。
阿皎卻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下——她這是問的什麼蠢問題?
今日江二姑娘設了此局,就是為了毀掉她的名聲,這麼一來,饒是她是個郡主,也是個不潔之人,自然配不上堂堂靖國公府的世子爺了。
可是除了害怕,她心裡也有一絲好奇……世子爺會不會真的不要她了?
阿皎故作輕鬆的莞爾一笑,趕緊說道:「若真的出了那事兒,我……我也沒臉嫁給世子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