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季溏心還怕老爺子會遷怒杜燕麗,打趣道,“爺爺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老爺子見她還有心思說笑,無奈又心疼的搖了搖頭,“你這個丫頭啊,脾氣太倔……”
季溏心看着老人蒼老了許多的面容,以前老爺子雖然年事已高,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不像是個老年人呢。
從出事到現在半年有餘,人都變了,每一條皺紋裏好像都藏着說不盡的憂慮和酸楚。
這個年齡,按說是該抱孫子享福的時候了,卻因爲這一樁樁的事情而不得已煩心。
季溏心最心疼的,就是老爺子。
他一輩子都是戚嶸仰慕敬佩的長輩,可現如今卻……
說到底,也只剩一聲嘆息。
“你身子怎麼樣?我讓你哥人送過去的補品,有喫嗎?”老人家關心她的身體,說話的時候都隔開了距離,“我讓管家給你端個燕盞上來,茶水就先不要喝了。”
“不用麻煩了爺爺,我坐一會兒就走。”季溏心並不想讓老爺子操勞,“您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我就放心了。”
她眼底的關心讓老爺子一下子紅了眼眶,“都這個時候了,你這孩子還管我。”
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別說是他了,整個戚家都虧欠她太多太多。
“您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老爺子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季溏心也知道他心中所想,神色暗了暗,沒有點破。
在經歷這些事情之前,季溏心的眼裏,老爺子就是一個非常傳統甚至有些刻板的人,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
但現在看到老爺子這樣一面,她才意識到,不論看起來有多強大的人,都有自己的軟肋。
而戚嶸,就是他最在意和看重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臨走前,季溏心還特意囑咐管家,不要將她今天過來的事情說出去,也讓他照顧好老人家。
季溏心沒讓送,老爺子也沒堅持,他現在最怕面臨的就是離別。
站在二樓書房窗前,看着季溏心在劉嬸的攙扶下上了車離開,他這才收回視線。
管家上來給茶壺蓄熱水,忍不住感慨了句,“少夫人真是細心,剛纔還讓我一定要照顧好您。”
老爺子沒說話,低頭看着桌子上未完成的畫,心裏已經沒了想要繼續的念頭,“陳管家,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您披上衣服吧,天涼了。”
老爺子點點頭,都沒意識到,原來已經快要到冬天了。
……
季溏心從老宅離開之後,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很平靜,卻在進了別墅大門那一刻,突然情緒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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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瞬間從眼眶中跌落,順着側臉一路砸向地面,她已經都在儘量平衡自己的情緒,她記得慕白的話,這樣對肚子裏的孩子好。
可眼前總是揮之不去老爺子那暗淡又強忍的目光,她無法控制的崩潰了。
顯然,劉嬸也被她的嚎啕大哭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忙上前安撫,“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戚嶸走後,她一直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偶爾眼神中很悲傷,卻從未表露出太多大起大落,她平靜的超乎想象,也總是會讓人誤以爲,她是真的想開了看淡了。
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深埋在心底裏的傷口有多痛,輕輕一碰就疼的要命,讓她不敢輕易回想。
“我沒事,靜一靜就好。”
季溏心回屋將自己關起來,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劉嬸,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包裹感並沒有讓她徒增安全感,反而更加壓抑了。
崩潰的那一瞬間,她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甚至連情緒來的時候自己都沒察覺。
只是從老宅回來,一直到家裏,她的腦海中總是會迴響起一個聲音——
‘我到底在幹什麼?’
沒有答案,眼前的景色不停變換閃過,她覺得自己就像被密封在透明瓶子裏一樣,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卻無力改變任何。
隨着懷孕月份的增加,身體的水腫和細微的改變都讓她情緒更加敏感,今天更像是積怨已久的爆發。
季溏心不知道自己在屋子裏呆了多久,窗外天色從明亮變的昏暗,眼淚只是爆發集中流了一陣子便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虛無與焦慮。
她想自己是應該找點事情做一下了,這樣捂緊心臟生活的日子,她騙不了自己。
……
似乎是察覺到季溏心的反常,第二天周司思便開車過來找她聊天,看的出對方情緒不高,她也沒有在意,努力調節氣氛,讓她開心一些。
晚飯結束,季溏心讓她帶走一些劉嬸做好的保養品,“你最近瘦了不少,我這放着也是放着,這幾樣都是你可以喫的,補一補身體。”
周司思也沒客氣,“行,你給我我就拿着。”
見她將東西裝進後備箱開車要走,季溏心走到車窗邊,輕聲詢問道,“你最近一直沒見慕白?”
其實這一個月的時間,她能夠感覺到,不管是慕白也好,還是她也罷,兩人都沒有在對她提起過對方。
如果說慕白忙,或者沉得住氣的話,那麼周司思絕對是一個任何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
她不會那些彎彎繞繞,有一說一。
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所以纔會可以避開,季溏心一直都沒問,是因爲她覺得感情這方面解鈴還須繫鈴人,外人幫不上太多忙。
但眼看着個把月過去,兩人之間還沒任何緩解,她不說不行了。
果不其然,周司思撇了撇嘴,“你提他幹嘛呀,哎呀,最近學校事情也多,我沒時間見,再說了,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
季溏心見她明明不服氣卻還強裝淡定的樣子,沒有直接拆穿,只是側面勸道,“你有事就先忙自己的,但我可告訴你啊,這冷戰時間要是太長,可就真的回不了頭了。”
周司思敷衍的應下來,“知道啦。”
車子發動,看着消失在後視鏡裏的人,周司思氣不過的冷哼了聲,“回不了就回不了,當她真的沒人要了,有他後悔的時候!”
只是第二天,當週司思在學習看到慕白演講的講座時才發現,自己話說的太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