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們已經離開了。”看着不遠處急速行駛的馬車,雲飛忍着追上去的衝動,死死按捺住了蠢蠢欲動的雙腳。
這是他們做的一場局,在席輕顏沒有發信號之前,他們決不能動手。
而這,也是他們與胤圖的最後一場博弈,若是能在不打仗的情況,選擇攻心之術讓男人放下仇恨,自是再好不過。
可若是席輕顏勸說無果,他們只能想法子殺了胤圖。
以他一人之死換天下百姓安穩,這筆買賣,至少看上去穩賺不賠。
至於胤圖……
立場不同之下,他們也只能這麼做。
脣角緊繃,夙離霄緊緊握着拳頭,隱忍的閉了閉眼睛,若不是席輕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斷不會同意如此危險的法子。
可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由席輕顏出馬解決胤圖,無疑是最好的法子。
狹長的鳳眸帶着一抹冷酷與隱藏的擔憂,男人緩緩收回注視着馬車的目光,冷靜的開口道:“派人跟着娘娘,若一旦情況不對,便動手。”
“是。”
這些日子,胤圖製造的小麻煩引得所有人頭痛不已,忙的腳不沾地,最爲嚴重的便是邊疆苦寒之地。
那裏的百姓本就過得十分悽苦,眼下被有人之人挑撥,羣情激憤之下,竟生出了對朝廷的怨恨。
都是夙國百姓,憑什麼京城的百姓處處優待,而他們不僅要在戰爭來臨之際,出人出力,享受的資源與待遇更是遠遠及不上他們。
在這樣的情緒下,許多百姓皆生出了怨怪之心,對於朝廷也漸漸失去了希望,造成了很大的混亂,聽說,海城的縣令便是因爲想要勸說百姓,而被硬生生踩踏身亡。
胤圖如今並沒有直接向天下諸國宣戰,而是軟刀子磨肉,先是從一些小地方造成混亂,進而漸漸引發大暴亂,以輿論造成百姓對朝廷的怨恨。
而朝廷這邊,不管是因爲地域的差異還是歷史遺留的問題,身處天子腳下的百姓的確得到了不少便宜,因此他們無從解釋,只能盡力安撫百姓。
可如此一來,無疑更加激化百姓與朝廷之間的關係,若是得不到一個滿意的解釋,鬧事的百姓怕是不會輕易停歇。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另外一種辦法,以暴制暴,強制性的壓下百姓心中的不滿,迫使他們臣服於君權。
可如此一來,落下的隱患並不能解除,反而會增加他們心中的仇怨,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到萬不得已,夙離霄並不想落得個暴君的稱呼。
捏了捏眉心,男人腳尖一點,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此處,而云飛等人則迅速跟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再說席輕顏,等她再一次有意識並睜開眼睛時,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只是他們所處的環境,似乎是在郊外農家?
脖頸處傳來隱約的疼痛,席輕顏難受的擰着眉,下一秒,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皆被捆住了。
“醒了?”胤圖笑眯眯的看着她,眸色天真純粹,仿若稚童般爛漫,只是知曉他真實性情的席輕顏卻知道,這人是個白切黑,狠起來能夠要人命。
“你太能算計了,爲了以防萬一,只能暫時委屈你一陣子。”以女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子,若一旦篤定自己身處絕境且逃無可逃,定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所以爲了她的性命,可爲了自己少些麻煩,在他們來到這處農家時,胤圖便提前將席輕顏捆了起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抿了抿脣,席輕顏索性不再掙扎,然而眸中的戒備與疏離,還是刺痛了胤圖的心。
曾經他變成乖巧聽話、孩子心性的阿圖時,席輕顏對他耐心十足,甚至毫不吝嗇的給予溫柔。
可自從那一日她發現自己恢復記憶,且在騙她時,便收起了對他所有的特殊。
享受過那種旁人不曾擁有的特殊後,一旦被打回原形,那股子落差感便能逼瘋他,他之所以想要抓住席輕顏,就是不想將好不容易得手的溫暖,再一次弄丟。
兄長的事情已然讓他懊悔不已,若是再讓席輕顏遇上相同的事情,胤圖這一生怕是都不會原諒自己,所以他想要與席輕顏玩一個遊戲。
一個賭上他自己性命的遊戲。
若席輕顏贏了,從此與夙離霄雙宿雙飛,再不會有任何人打擾。
可若是她賭輸了,這一生即便是囚禁,他也要無所不用其極的將女子留在自己身邊。
這是他單方面設下的賭局,不僅由不得席輕顏拒絕,且已經開始了。
“想知道夙離霄在你和天下間會選擇誰嗎?席輕顏,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若你留在我身邊,我這就讓所有人都撤回來,如何?”
目光中帶着一抹眷戀,胤圖近乎於癡狂的盯着席輕顏,然而不管他向女子拋出多少誘惑,多少柔情,她總是看都不看一眼便摒棄。
“天下,身爲一國之君,守護天下是他責任,與他們相比,我不值一提,胤圖,這場賭局你必輸無疑。”
她和夙離霄向來不是什麼深陷兒女情長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男人定會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是嗎?”眸中噙着一絲詭異的光芒,胤圖漫不經心的搖了搖腦袋,隨即在席輕顏略顯厭惡的眼神下,緩緩遮住了她的眼睛。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席姐姐,你是知道我的,若是不想失去這雙眼睛,便莫要試圖激怒我。”他還想多看看席輕顏,若是女子身上缺失了什麼,到底不甚完美。
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女子的臉頰,胤圖面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滿足,緊接着高高揚起眉,愉悅的笑了起來。
“放心吧,這場好戲很快便能上演,在此之前,席姐姐便與我好生相處幾日吧,就像是曾經在胤府那樣。”
那些人告訴過他,不動則已,但凡選擇動手,便定是必殺,他早已費心籌劃多時,夙離霄,準備好迎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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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劃過一抹不安,席輕顏仔細瞧着胤圖的臉,企圖從他臉上發現什麼,然而什麼都沒有,男人只含笑看着她,那一雙眼眸中,帶着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
似是決絕,又似是釋懷。
胤圖,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
距離席輕顏被胤圖帶走已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伴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夙離霄愈發後悔聽信了席輕顏的提議。
可爲今之計,只能等待胤圖出手。
錚——
劍眉輕蹙,就在男人陷入沉思中時,一道袖箭便突然穿過窗戶,直勾勾的射向了夙離霄。
殿內的宮人頓時一驚,還沒來得及呼喊,只見俊美冷峻的男人突然偏了偏腦袋,那道袖箭竟險之又險的貼着他的耳廓擦了過去。
“主子,這上面有傳信。”
眼見夙離霄遇險,雲飛立刻從暗中閃了出來,他細細檢查了那枚袖箭,見沒什麼古怪後,這纔拿下了上面的傳信。
【後日午時,斬龍臺見】
落款是,胤圖。
“出手了嗎?”若僅是如此,似乎不是胤圖的風格,就在夙離霄拿着那種傳信意味不明的思索什麼時,雲展突然臉色難看的闖了進來。
“主子,匈奴舉兵北下,不僅我們,離國與波斯也受到了攻擊,還有北疆四域,大祭司被殺了。”
匈奴人的突然動手,以及北疆大祭司的暴斃,不用想都是胤圖動的手。
這男人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難以對付,而且匈奴與北疆的消息同時傳來,再加上斬龍臺的約戰,胤圖究竟想要做什麼?
“太子殿下那邊如何,平陽侯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平陽侯把持着西北四十萬大軍,若匈奴北下,平陽侯怕是不會積極應對,屆時收到衝擊的,定是邊疆百姓。
下手的雲飛二人神色難看,皆微微搖了搖腦袋,自從夙小墨與梁睿去了西北後,傳信一日比一日少,三日前更是徹底沒了消息。
所以夙小墨情況如何,他們並不知道。
“告訴公孫止,如今大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匈奴攻破平陽,胤圖下一個要對付的,定是離國。”
胤圖一切不幸的開頭都是離國,若夙國遭受重創,離國也定不能獨善其身,而且公孫止對胤圖的手段頗爲了解,此次便是夙國無力派兵支援,他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匈奴太過囂張。
更重要的是,公孫瀾還在夙國,便是爲了自家倒黴弟弟,公孫止也斷不能作壁上觀。
“繼續向西北調派人手,若那四十萬大軍失去掌控,便讓北境大軍暫且支援。”北境防着突厥等異族,若他們貿然調動,那些望風而動的傢伙,定會選擇藉機發難。
可這種時候,他已經沒了選擇,若放任西北淪陷,匈奴北下,很快便會暢通無阻的打到盛京。
須知盛京周邊並無防守要塞,若他們破了平陽,盛京於他們不過是唾手可得。
“是,屬下這就去辦。”
如今走到這一步,亦是無奈之舉,更何況若突厥趁火打劫,夙離霄怕是會御駕親征,屆時,夙國便徹底亂了。
胤圖,真是好大的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