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不出謝淵所料,今日來的只有姜明弘一人,二人一邊往書房走,謝淵一邊問;“落戶的事可辦妥了?”
“嗯,我和阿姐現已是宛平人。”
書房內,姜明弘將自己寫的文章、詩遞給了謝淵。
“請先生指教!”
謝淵伸手接過:“比起先生這個稱呼,我更喜歡聽你喚我姐夫。”
姜明弘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詫異地看了一眼謝淵道:“不合規矩!”
“罷了,也不在乎這幾日了,我已請好了媒婆,初九登門。”
那就是還有五天。
“弘曉得啦!”
謝淵點點頭,看過姜明弘寫的詩,還給了他。
“你的詩很有靈性,我就不做點評了。”
姜明弘比誰都清楚,他的詩之所以有靈,和姐姐的教導有很大的關係,她時常‘語出驚人’且告訴他,詩,就是用最簡潔的語言將自己所看到的表達出來。
他至今還記得,有一年他們姐弟隨着爹孃回鄉掃墓,那日下着小雨、路上行人大都神色悲傷,阿姐看着他突然道:“以現在這幅場景,你作一首描寫清明的詩。”
那日他沉思了許久,隔天作了兩首,姐姐看後並未評價,只是突然來了句‘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雖只有半首詩,卻給了他很大的啓發,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做的詩越來越有‘靈’。
“你的文章進步很大。”
謝淵一句話瞬間讓姜明弘回了神。
“卻太過拘泥於規則,缺少了一些感情。”
謝淵一針見血的指出姜明弘的問題所在,然後不留一點私心的教導道:“比如這裏,你完全可以這樣寫……”
姜家,姜明月雖暫不用學習方言,但她也沒有讓自己閒着,指揮餘根往屋裏搬了一些還沒有劈的柴,她將這些柴捆綁在一起,作爲支架,上頭再放一個木板,一個簡單的牀也就做好了。
鋪上棉絮、被單,姜明月又在牀的中間拉了一簾子,算是隔開了兩兄妹,不過因牀是並排放的,餘根只要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餘杏兒。餘杏兒也是如此。
拉好了簾子,姜明月看着兄妹二人:“睡吧!”
姜明月往外走時,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裳,她低頭看着餘杏兒問;“怎麼了?”
“姑娘能再給我們講個故事嗎?”
姜明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當然可以!你們乖乖躺好,我給你們講故事。”
兄妹二人聽聞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牀。
姜明月搬了一個凳子坐在餘杏兒的身邊,給兄妹二人講起了愚公移山的事。
一個故事講完看二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姜明月再次哼唱起了小調。
一會兒後,姜明月看二人睡着了,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西廂房,來到弟弟的小書房,拿出筆墨給爹孃寫信。
謝家,謝淵指點了一番姜明弘,將文章還給了他。
姜明弘在謝淵這裏重新修改過文章,又看了一會書,直到戌時過半,他這纔回家,彼時姐姐已休息。
姜明弘走了,清淨下來的謝淵靜了下心,提筆給已在朝陽觀待了大半年的老師寫了一封信。
他先是將夏收的情況,仔細給老師說了一番,然後將他和明月的事告訴了沈墨,並希望他到時候能來喝一杯喜酒等等。
謝淵吹乾紙上的墨跡密封好,想到老師、沈瑜、姜明弘,微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翌日清晨,姐弟二人吃了早飯,姜明月又給了石榴三兩銀子,留做日常花銷,主要是餘根胃口大,餘杏兒太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都需要補,不能總是喫雜糧,偶爾也要改善一下伙食,她怕之前給石榴的錢不夠花的。
“中午飯多做些,別餓着了肚子,錢不夠花就給我說。”姜明月看着石榴叮囑了一句。
“奴婢省的啦!”
少頃,姐弟二人走出衚衕,姜明月看着弟弟叮囑道:“你路過君又來,幫姐姐定六道菜,讓夥計中午送到錦繡坊來。”
“好!”
和弟弟分開姜明月剛走了十幾步,忽見謝淵從一拐角處走了出來。
這次見他又與之前不同,想到二人很快就會定親,姜明月多少有些羞澀,不過她並不是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打了聲招呼。
“謝大哥早!”
她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你怎在這?”
謝淵走到少女的面前。
“我在這等你!”
“怎不在衚衕……”話說到一半,姜明月想到弟弟,又咽了下去,突然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等咱們定了親,就不必這樣了。”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姜明月說。
“走吧!我送你去錦繡坊。”
“哦!”
謝淵看這會街上行人不多,在寬大的袖子遮掩下,拉住了她的小手。
姜明月有片刻的緊繃,她抽了幾次也沒有抽脫,不禁臉色緋紅,想到現在是在街上,也不好與他計較,也就由着他了。
謝淵握着她的小手,心情頗好的往上勾了勾脣角。
謝淵自認自己還算沉穩,且一項嚴於律己,可他卻小瞧了姜明月對自己的影響力。
沒有親吻過,沒有牽過手,不知滋味,他勉強還能剋制住自己的衝動,現在喜歡的女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總是想碰碰她,牽牽她小手。
如果可以……視線從她水潤粉嫩的脣上略過,謝淵喉結滾動,急忙收回了視線,現在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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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方知,何爲‘二十出頭血氣方剛’!謝淵呼出兩口有些灼熱的氣,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道;“這段時間正值夏收,大家都很忙,媒婆要初九才能登門。”
姜明月偏頭看他。
“我不急!”
謝淵學着她的樣子偏頭,二人相視,謝淵道:“我知。”
他頓了頓道:“但我急!”
姜明月“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那笑容,因發自心底深處,竟如那百花齊放、豔光四射,謝淵都看呆了,半晌纔回過神來,看着笑的如此燦爛的人,只覺得心裏也莫名歡喜的。
“岳父岳母都不在你們的身邊,你們在宛平又沒有親人,媒婆上門那日,我請族裏的人過來幫忙如何?”
姜明月輕輕搖了搖頭。
“我已有了人選。”
這畢竟關乎到姜明月的臉面,謝淵並未強求只道:“如需要我幫忙,就來隔壁尋我。”
姜明月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