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叫逸飛？
這個時候她叫逸飛幹什麼？
難道她是覺得，這個時候應該陪在她身邊，一起迎接寶寶降臨的人，是逸飛？
不，不是的。
怎麼會！
應該是他聽錯了。
賀逸極力甩開混亂的思緒，緊繃住的肌肉重新舒展開來，繼續輕揉着顧知瑤的手，說，“很疼是嗎？要不我們改爲剖腹產？這樣就快很多，而且也不那麼疼。”
顧知瑤的思緒一陣混亂一陣清醒，她定定看着他，張開嘴想說話，然而又是一陣劇痛席捲而來，痛得她渾身抽搐。
“醫生，改剖腹產吧。”賀逸當機立斷，和醫生提出來。
醫生一震，道，“可顧小姐說過要順產，而且，根據目前情況顧小姐還不需要改剖腹產的。”
“但是她很痛，我不想她承受這麼痛苦的折磨。”賀逸道。
“確實很痛，而且接下來還會更痛，不過這是正常的，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也是我們可以承受的範圍，賀先生，要不您再等等？”
“是啊賀先生，您別小看我們女人的承受力，爲了孩子再大的痛我們都能承受住的。”另一個護士插了一句。
賀逸劍眉深擰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顧知瑤，她疼得臉都皺成一團，身體不止顫抖，他的心臟也彷彿被利刃一下一下地戳着。
“賀先生，我知道您緊張和心疼顧小姐，請給她一點信心好嗎？也請相信我們，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會建議改變方式的。”
“好吧。”賀逸沉吟片刻後，便也點點頭。
注意力回到顧知瑤身上，“別怕，如果確實很疼我們就改剖腹產，還有，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當年你生辰辰和妞妞的時候一定更痛吧，對不起，顧知瑤。我會陪着你的，而且，會用我的餘生好好對你，疼你，我發誓！”
“對了，我把我的手給你咬着？這樣就不痛了。”
顧知瑤看着他遞來的手，聽他提起當年生辰辰和妞妞，她記憶也隨即回到了從前。
是啊，那時候確實更痛，因爲身心折磨，層層悲痛交結在一起，不僅有生孩子的痛，還有被他和鄭媛熙聯合一起傷害的痛，還有對失去孩子的害怕和彷徨。
賀逸，你這個壞蛋！
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會放過你的！
顧知瑤頓時也抓住他的手放到口中，幾乎是使出全力咬了下去。
賀逸兩眼瞬即瞪大，只覺得五臟六腑被狠狠的撕裂開，痛得他直顫抖。
他一邊震驚地看着她拼命咬着她，一邊又露出欣慰的神色，顧知瑤，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些，能分散你的注意力，我願意。
畢竟這原本就是我應該承受的對不對？
嗯，你咬吧。
用力咬吧！
而周圍的醫護人員也都驚呆了，不過此時此刻孕婦最重要，她們誰也不敢阻止顧知瑤，只能繼續專注接生工作上。
可惜，過程還是不順利。
這樣的痛苦大約過去1個小時後，醫生不得不下命令：改剖宮產！
賀逸立即同意，趕緊簽了各種風險書，然後，顧知瑤被推進手術室。
考慮到各方面的安全，這次不能讓家屬進去了。
“賀先生您放心，我們臨牀也很多這樣的例子，顧小姐的情況是胎兒沒法入盆，其他方面都沒問題，相信很快出來的，也就，一兩個小時。”小護士忍不住，對賀逸安撫了一聲。
賀逸看了看她，說了聲謝謝。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
賀逸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眼睛緊盯着頭頂手術燈。
這時逸飛過來，看了看賀逸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問，“小舅，知瑤怎麼了？爲什麼又突然改做手術？是不是很危險？”
賀逸看着逸飛一臉焦急擔憂，即時也想起剛才他進產房時，顧知瑤忽然朝他問“逸飛呢”那句話。
他告訴自己聽錯了，只不過是自欺欺人，是因爲無法接受那樣的情況下她竟然惦記的人是逸飛，想見到的人是逸飛！
顧知瑤，你是懂得怎麼給我插刀的！
“小舅？”逸飛見賀逸一直愣着沒反應，不由更加心急如焚，“知瑤是不是有什麼事？那要重新安排更好的醫生嗎？”
“沒什麼。因爲胎兒始終沒法入盤，醫生建議剖。”賀逸終於也開口，他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再想那些事情。
現在這樣的時刻，想這些幹什麼，不管她心裏怎麼想，即便她惦記着逸飛，他又何必跟她計較。
只要她平安就好。
嗯，顧知瑤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你再恨我，想更用力咬我，我都願意給你的。
想到這裏賀逸才有心思看自己的傷口，剛才顧知瑤那樣咬着他將近二十分鐘，手都破了，流了很多血，一個護士匆忙幫他做了簡單消毒和包紮。
逸飛也看到了賀逸手上的傷，訥訥地問，“是知瑤咬的嗎？”
賀逸略微沉吟，點頭，“嗯。”
逸飛心頭又是一緊。
她一定很痛，很難受，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吧？
顧知瑤，你要撐住，很快就過去了，很快就沒事了！
逸飛默默祈禱一番，隨即扶了一下賀逸，“小舅，先休息一會吧，你也累了。”
賀逸隨逸飛來到手術室旁的凳子坐下，可心情完全沒法寧靜，只要閉上眼，腦海全是顧知瑤剛才痛苦折磨的畫面。
他一直覺得，女人生孩子很平常，反正現在醫學發達，可醫學發達，那也是降低了危險率而已，該受的痛還是要受的。
而當年，他卻逼她給鄭媛熙生孩子。
賀逸，你簡直不是人！
只有親身經歷了那種痛，才得知你有可惡吧？難怪她那麼恨你，一直放不下那段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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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逸越想越愧疚和後悔，雙手抱着頭，整個人被濃濃的痛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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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知多久後，他頭頂傳來一聲喜悅的呼叫：“恭喜，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她生了？
她沒有事？
賀逸這也急忙擡起頭，看到正是那個好心的小護士。
“賀先生，顧小姐已經平安把孩子生出來，是個小公子，8斤重，長得可好看了，簡直就是您的縮小版！”小護士是懂得說話的。
賀逸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護士，腦海快速閃過一幕幕畫面，閃着閃着眼前猛然又轉成一片漆黑，他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