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天劫將出
被東王這麽一勸，剛放松沒多久的李平安又忙碌了起來。
這就是當天帝的壞處，啥事都要操心。
他先是回了凌霄殿中，召開了一次慶功的朝會，主要是給仙人們提振士氣，讓天庭眾仙神不可懈怠，提防西方教可能會來的發難。
隨後，他將天庭重臣每三個一組，喊來凌霄殿中，噓寒問暖、勉勵敲打。
這些都是天帝的正常工作范疇。
李平安又喊來了天方閣的主要負責人，讓天方閣成立了一個‘天庭禮化司’，專查天庭仙神是否消極怠工、白吃功德。
若發現懶政之事，與貪墨之事同案處理。
做完這些，李平安在凌霄殿中處理了半個月的公務；
他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寶座中，利用自己的天道權限，仔細研究了一下天庭每個中階神、高階神的性格，以及他們的‘圈子’。
果如東王所說，人族仙神的勢力最強，且因王母不斷收束天規，這些仙神大多與王母有了間隙。
李平安分析了諸多具體的事件。
王母那條禁止天庭仙神搞對象的天規，惹來的怨氣最大。
這條天規只束縛職神，不束縛權神，也是嚴重的雙標。
何為職神？
如月老這般負責具體一項職責，是天庭運轉的齒輪，也是天道不可或缺的螺絲釘，職位本身必須存在，誰來當都行。
何為權神？
各部仙首這般，掌管一部眾職神的，就算是權神。
權神的位置可以短時間內空缺，也不影響天道和天庭的運轉。
權神可以找道侶、組建家庭、隨意雙修，職神卻必須恪守清規、不可動情。
這就是當前執行的天規中，最不合理的一條。
人王母也是有說法的。
職神若有私情，就會自身不穩，自身不穩就容易徇私枉法、對天道運轉形成阻礙，就如財部的職神，若是重七情六欲，面對天庭源源不斷從各界匯聚而來的寶財焉能忍得住？
若月老有私情，且看上了哪個仙子，他隨手牽繩，豈不是會釀成禍事？
還有個最好的例子，就是已去洪荒邊境小天地給父親養老送終的葉子桑。
葉子桑自己都沒做什麽，他的家人就借著他的名號、借著他與天帝的兄弟情，在外謀取了巨大的利益。
天庭新立，天規新出，推行自會遇到阻礙。
只需等當前天庭仙神任期滿了，天庭大批更換職神時，這條天規的作用就可完美體現。
天庭權神而今不過三五人，東王本就有家室，李平安和王母自是不用說，先結盟後假戲真做。
“七情六欲，神之禍根，王母這批注很有道理啊。”
李平安只覺一陣頭大。
要成為神靈享受諸多福源、享受功德供奉，就必須有所取舍，這個邏輯其實沒問題。
仙神的怨言主要在於，沒有上行下效，天條在搞雙標。
若是連權神一起約束，他也要開始清心寡欲了？他跟王母還要離婚分家不成？那寧寧怎辦？
他這個天帝乾脆不幹了？
這個倒是無所謂。
他現在對個人實力更看重些，而且他實力越強，越覺得天道和天地有點不對勁。
‘唉，此事還真難辦啊。’
李平安搖搖頭，決定慢慢思考，晚點去找師父和老師商量商量。
‘先去找瑤池聊聊吧。’
於是，天帝歸於瑤池，數日歡樂暫且不提。
他與王母一同欣賞歌舞，看著那些嫦娥曼妙的身影，方才提及此事。
舉辦蟠桃宴的仙台，一般稱為蟠桃台，這裡已是天庭最頂級的‘舞台’。
嫦娥乃是天庭女官，專司歌舞之事，主要的任務就是在仙宴上獻舞。
這也是天庭禮儀的一部分。
李平安此刻就坐在正中的寶座上，瑤池坐在側旁，主副分明。
就是，看歌舞都要正襟危坐，這讓李平安略有些難受。
找了個空當，李平安道：
“瑤兒，天庭仙神很多都對那條天規有怨言，此事你如何看？”
“是有仙神去找陛下您抱怨了嗎？”
瑤池不以為意，輕聲道：
“陛下您不必擔心，這般天規正是約束那些心存抱怨的仙神。
“他們能入天庭任職，本就是極大的福分，每一屆仙神都有任期，這是早就跟他們說好的，在任期內不得動七情、亂六欲，此事合情合理。
“仙神動情，三界必亂。
“天庭為天道中樞，此地若有一點波動，就會影響到無法計數的眾生。”
李平安點點頭，道：“但這天規只是約束職神，你我這般權神卻可逍遙於外，這合理嗎？”
“為何不合理？”
瑤池淡然道：
“天庭本就是諸權神打下來的，天規不設權神，這理應就是規矩。
“陛下是人族出身，對這些人臣看的重些，也是情理之中，但今時不同往日。
“六聖回歸後，天道已有質變，就算是放幾條沒開靈智的狗在神位上，它也能被天道教化，迅速成為合格的神靈。
“那些人族老臣仗著自己乃人族上古功勳，就想以此為要挾，既要、又要，如何能有這般好事？”
“你說的也在理，看歌舞吧。”
李平安輕歎了聲，心思不斷流轉。
瑤池微微抿嘴，神態緩和了許多，柔聲道：“陛下您莫生氣，若您不喜，吾再想想如何修訂此天條就是。”
“暫時先不必修訂，”李平安道，“問題是我提出來的，自然是我去找解決的法子，暫時先按你定的執行。”
“是，陛下。”
瑤池如釋重負，隨之她又想起了什麽，柔聲道：
“陛下，有件事還需跟您商量。”
“何事？”
“天道有預示，要收緊長生之路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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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池眉目間多了幾分思慮：
“此事必會引發人族對天庭的口誅筆伐，真仙、天仙本就是人族的主要戰力，放眼三界，他們的數量也是頗多。
“若是真鬧起事來，可就麻煩了。”
李平安暗道一句‘好快’。
東王的八卦推演，還真是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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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安道：“此事必須慎重再慎重，若貿然推行，天地必將動蕩，必須尋一個合適的由頭，有足夠令人信服的理由。”
瑤池道：“吾也覺得此事必須推遲些，等道仙劫後再推行就差不多了，但天道預示已離著頗近。”
“你如何感應天道預示？”
“有時會做夢，有時會在巡天鏡中看到。”
瑤池輕歎了聲：
“天道似有些怕您，就把所有事都壓在了吾身上。
“吾也不想一味地聽命於天道，畢竟天庭當家做主的還是陛下，吾也是所屬陛下。”
李平安眨眨眼：“瑤兒你這是在說情話嗎？”
瑤池那雍容華貴的面容染了微微紅暈，又立刻恢復端莊模樣。
“陛下，跟您討論正事呢。”
“讓我想想，”李平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後面的麻煩還真不小。
其實這兩件事本質上是一件事，天道與人道之間的爭執。
軒轅黃帝逝去後，天道與人道之間就少了一顆壓艙石，這些矛盾遲早要爆發。
他閉關這幾百年，天道不斷‘得寸進尺’，人道被不斷壓著後退，他的回歸以及這次打臉準提事件，就成了人道力量反彈的契機。
如何化解這般問題？
李平安瞧著歌舞，卻無心欣賞，坐在那靜靜思考著。
瑤池倒是頗為了解這位天帝，在旁捏起一枚仙果，剝皮、品嘗，未多打擾。
……
“啷個哩個啷。”
李大志哼著愉悅的小調，邁著老爺步、進了通明殿。
殿內眾仙神或是起身行禮，或是含笑打個招呼，顯出了李大志在天庭中上好的人緣。
他拐入通明殿角落的屏風後，見到了正埋頭看玉符的東王風清揚。
李大志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了一旁的軟塌上，翹起二郎腿、拿出一只小巧的茶壺，笑道：
“突然喊我過來幹啥？”
東王頭也不抬地道：“必須找您私下談的事，那還能有啥事，必然是與天帝陛下有關了。”
“清揚啊，”李大志笑道，“你又在琢磨什麽歪點子了？”
“怎麽能叫歪點子。”
東王放下手中玉符，滿是憂慮的瞧著李大志，緩聲道：
“天庭危機就在眼前了。”
“危言聳聽，”李大志抖了抖長袍下擺，“天庭現在聲勢大起，聖人大戰讓世人明白了六聖之強橫，也讓世人知曉了，天帝是有擊傷聖人實力的高手，我這邊正賣力宣傳，不出三年，天庭的影響力能拔高一大截！”
東王苦笑：“這真不是我危言聳聽，我有必要拿這事嚇唬您？是人族和天庭之間的矛盾很快就要被激發了，您當初說的，要透過現象去看本質，出現問題就去找矛盾點，解決矛盾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對啊，這是我說的。”
李大志皺眉問：
“啥問題啊搞這麽嚴肅。”
“天道似是要搞金仙劫了，”東王歎道，“金仙劫搞完之後，就是搞成仙劫，這是一套組合拳，就是要壓製生靈之力，促使天道快速圓滿。”
李大志緩緩點頭：“這事我之前就想到了，不過沒想到來這麽快，按理說該等到道仙劫之後再來這茬，那時候天道大興、天庭強橫，生靈反抗會小很多。”
東王道：“天道演變就是這般，此間之事我也說不清具體，只知道後續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而且迫在眉睫。”
李大志也沉默了下來。
他坐在那靜靜思索，端起茶壺抿了幾口茶嘴，隨後微微搖頭。
李大志歎道：“不好弄，這事天道不佔理，這是要剝奪生靈的自由修行權，只要一搞，洪荒必炸。”
東王道：“站在天庭仙神的立場來講，我們需要促使天道的規劃成行，但站在生靈的立場來講，我反對此事。”
“我也反對。”
李大志道：“平安知道了嗎？”
“已稟明陛下，”東王搖搖頭，“陛下去想辦法了。”
“你說這天道，到底有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李大志小聲嘀咕：
“從鴻鈞惡屍被老君鎮壓開始，我怎感覺這天道越來越人性化了？
“它像是一個獨自下棋的棋手，眾生就是他的棋子，他在布置某個棋局……反正天道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東王微微頷首：“我也有這般感覺。”
“是吧！”李大志道，“反正這事不能由著天道，如果洪荒自古就有天劫，那也沒事，問題是以前沒有，現在要搞，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天庭，天庭仙神都會被人族群仙戳脊梁骨！祖墳都難保！要我說，咱們立場該統一起來。”
“不同意此事？”
“不是不同意，”李大志笑道，“聽平安的吧，平安說要反抗天道，我們就想辦法對抗，平安說可以推行此事，那我們就想辦法把生靈的怨恨降到最低。”
東王苦笑：“您這是想讓我背鍋了。”
“哎呀，怎麽能說背鍋，我這點詞兒都被伱學走了。”
李大志想了想，正色道：
“我了解平安，他應該不會同意這事，如果真找不到緩和的余地，那他應該會反過來對天道出手。
“這天地最重要的是什麽？
“天地本身，而生靈作為天地間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天地靈性的體現，壓生靈之力，就是變相的推動天地走向寂滅。
“平安跟我說過，他跟他超脫者老師的這場對賭能否取勝，關鍵就在於生靈，因為生靈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此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六教主有以力成聖的路徑，這些路徑被封死之後，天地間的可能性就要靠全體生靈來努力了。”
東王表情有些沉悶地點了點頭。
他道：“那我找個地方閉關半個月，專心思考此事。”
“行，我也去想想辦法，”李大志叮囑道，“此事暫時不要對外聲張了，現在剛滅了準提的威風，準提說不定正惱著，萬一被他抓住機會煽風點火，那問題很快就會失控了。”
東王反問：“聖人不可查天道變化嗎？我可是用八卦盤都推演到了。”
李大志眨了下眼。
東王嘴角多了幾分苦笑。
二人如夢初醒，李大志轉身匆忙遁走，直奔瑤池。
東王低頭思索了好一陣，還是拿出了八卦盤，開始迅速對天方閣下達指令。
差不多同一時刻。
東安城，清素與龜靈靈所在的沙灘上，幾名仙人匆匆飛走，一人口中急忙高呼：
“不好了！諸位道友！大事不好了！”
“天庭即將頒布新規，要設置成仙天劫和長生天劫啊！”
正在吹海風的清素聞言一怔。
龜靈靈化作的小龜也嘭的一聲化作了少女身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