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的了?不高興了?”
夙小墨自小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他身爲兄長,身爲嫡長子,甚少在她與夙離霄面前撒嬌。
可如今小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卻帶上了一抹不捨,甚至極爲難得的抱住了席輕顏的手臂。
“母后,我,我不想離開,我想留在京中,協助你和父皇抵抗外敵。”
西北動亂,梁睿一人即可平定,帶上他不過是爲了多條後路,他並非不能理解夙離霄的做法,可私心而論,這種時候他又怎能棄家人於不顧。
若不是他的力量太過微小,此時也不必陷入兩難的抉擇。
眼底漸漸凝聚起了一層水光,夙小墨垂着腦袋,不肯讓席輕顏看見他臉上的脆弱。
因爲激動而略微顫抖的身子不過一瞬便落入了女子溫熱的懷抱,席輕顏一手輕輕拍着夙小墨的後背,一手嗔怪的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胡鬧,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籠子裏,若京中出事,你在西北擁有三十萬大軍,未嘗不能力挽狂瀾。”
“你父皇將如此重任交給你,不是爲了讓你當縮頭烏龜,而是伺機而動,你可明白?”
先將這小子忽悠出京再說,而且席輕顏並未忽悠他,儘管這理由十分牽強,可三十萬大軍亦是夙小墨的底牌與底氣。
“梁世子乃朝中肱骨之臣,多年前曾跟在你父皇身邊南征北戰,於戰場上經驗十足,此去西北,你不僅要想法子收服那三十萬大軍,還要跟着他學習用兵之道,可明白?”
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理論再多也不如實踐來的快,胤圖來勢洶洶猝不及防,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夙小墨安穩成長了。
“你是長兄,亦是夙國太子,自出生起便肩負着夙國重任,母后知道以你現在的年紀有些強人所難,可若不是到了危機時刻,母后也不想我們一家人分開。”
此去西北危險重重,夙離霄雖暗中佈置了人手,可一路賊匪盜寇不知何幾,他們在京中瑣事不斷,夙小墨又何嘗得以安穩。
“不,是兒臣想岔了,只要能夠幫到父皇母后,無論要兒臣做什麼,兒臣都願意。”
緩緩眨去眼底的晶瑩,夙小墨容色震顫,狹長的鳳眸波光瀲灩,再不復之前的迷茫與自責。
每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責任與義務,而他,在還未長成之前,遵守夙離霄的命令便是。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孃親以你爲傲。”若是給夙小墨足夠的時間,這孩子定能成爲比夙離霄還要優秀的君主。
只可惜時間不等人,若此關難過,夙小墨還需蟄伏忍耐,積蓄力量。
“回去準備準備吧,後日你便要隨梁世子離開京中,這些都是母后爲你準備的療傷藥,你且記好了它們每樣的藥性,切莫弄混了。”
話音落下,席輕顏立刻攬着夙小墨一一說道了起來。
而門外,小小的身形在頓了一會兒後,緩緩歸於夜色中,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
翌日
早朝結束後,夙離霄便帶着母子幾人悄無聲息的出了宮,小幸運則留在宮中由管嬤嬤照料。
“皇祖母與我們失散多年,聽聞你們的消息後十分想要見你們,不過因爲它身份特殊,並不能進宮,所以見到皇祖母的事情,你們定要守口如瓶。”
太后被夙離霄安排在了城外的一所莊子上,那裏有暗衛守護,又有太上皇裏裏外外安排了一通,安全什麼的自然不用擔憂。
只是這幾個孩子見了太上皇與太后詭異的相處方式,不知會留下什麼樣的印象。
思及此,席輕顏立刻頭痛的揉了揉腦袋,無奈地與夙離霄對視了一眼。
“咳咳。”單手握拳放在脣邊咳了咳,夙離霄眉眼有些閃爍,卻還是強撐着道:“你們皇祖父前些年犯了些錯,如今你們皇祖母不想原諒他。”
“所以便是你們察覺怪異的地方,也莫要多嘴詢問,可明白?”
這是他唯一能替太上皇做的事情了,若後者識趣,便莫要在他們眼前晃悠,否則一旦牽扯出什麼舊事,惹得太后不高興,太上皇怕不是得被太后轟出來。
一想起那美好的畫面,夙離霄便隱晦地抽了抽嘴角,只覺得畫面太美,根本不敢看。
狡猾的轉了轉眸子,席小晨猴在男人身邊,肉嘟嘟的小手緩緩摩挲着下頜,帶着一絲壞壞的笑意。
“父皇,比如呢?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那什麼人多熱鬧,便是說了什麼,也是童言無忌不是?
太上皇退位極快,惹的他們失去了許多與席輕顏和夙離霄相處的機會,眼下終於尋得機會小小找回場子,他自是躍躍欲試,想要在雷點上蹦達一番。
單手握拳,垂直向着小少年的腦袋重重而下,夙離霄沒好氣的翻了我一個白眼,只警告他安分些,莫要惹出事端。
被一拳鎮壓了的席小晨立刻委屈巴巴地抿了抿脣,哭唧唧的投進了夙小墨的懷抱。
“嗚嗚,兒臣每日茶不思飯不想的等待着父皇,沒想到等來等去卻等到了一頓毒打,真真是世事無常、人心不古、天理難容啊。”
“是嗎?”悠長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了席小晨腰間的一圈軟弱,夙離霄撐着下頜冷笑一聲,壞心眼的將他面前的一盤糕點拿了過來。
喉嚨微微滾動,席小晨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糕點不翼而飛,還沒來得及放聲哭嚎,便見夙離霄再次開口道:
“想想你定是化悲憤爲食慾,瞧瞧那小肚子,比我們走之前足足大了兩圈,真真是難得。”
席小晨:“……”看破不說破,他家父皇真是蔫壞,無時無刻不想着破壞他的名聲。
就在小少年陷入悲憤中,無法自拔時,一根手指悄無聲息的在他柔軟的肚皮上戳了戳,似是覺得手感不錯,緊跟着又飛快摸了摸。
“母后,你在做什麼?”額角緩緩滑下三條黑線,席小晨怨念的看着席輕顏。
只見女子訕訕的縮回了手指,欲蓋彌彰的把玩起了夙小奕的小臉,“那什麼,手指它自己不聽話,跑偏了。”
“哎呀,小奕笑了。”兩手撐起小傢伙腮邊的軟肉,席輕顏洋裝欣喜地看着夙小亦,笑眯眯地在他額間親了親。
臭小子喫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喫,若不是有苒苒鬧騰的厲害,他怕是連動都懶得動,這副懶洋洋的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
“別看我,我從小才思敏捷,是出了名的精靈古怪,這臭小子更不可能隨了我。”
夙離霄幼時,偌大的坤寧宮因爲他的折騰,每日不是在修建房頂,就是在重新栽樹,引的太后無奈至極,所以夙小奕定不是隨了他。
“母后,父皇的意思是小弟隨了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席小晨立刻拍了拍手,毫不猶豫地將鍋甩給了夙離霄。
眼見父子二人又在暗地裏較量,誰也不服誰,夙小墨頗有先見之明的挪了一個地方,默默湊在了席輕顏身邊。
“挑撥離間,禍水東引,白蓮花作態。”
“不不不,這叫實話實說,絕不騙人。”
“實話實說?那你告訴朕,朕的書案爲何會裂了一個角。”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父皇勤勉有加,這是老天爺降下的祥瑞。”
“呵呵。”這臭小子憑着一張嘴,還真是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說的人神魂顛倒,怕是不知不覺便會被他忽悠瘸了。
“是嗎?你且過來,我們父子倆好生說道說道。”
席小晨:“……”好少年不跟老父親鬥,他錯了還不成!
在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絆嘴下,衆人終於來到了城郊的一處小院。
這座小院從外面看上去平平無奇,然而內裏卻守衛森嚴,一旦有外人闖入,便會在頃刻間丟了性命。
小心地將席輕顏撫了下來,夙離霄微微擡了擡下頜,示意雲飛前去叫門。
一陣有節奏的扣門聲落下後,院門大開,立刻露出了卷音略帶欣喜的小臉。
“主子,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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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身份貴重,若讓尋常人等守在她身邊,夙離霄自是不放心,所以便將卷音暫時調離了席輕顏身邊。
“老夫人知曉你們今早要來,已經忙碌了一早上了。”
除了太后與太上皇,藥王與明若也暫且待在這裏,不過那二人見不得太上皇舔着一張老臉湊在太后身邊,平日裏能不露面便不露面。
若不是今日席輕顏幾人要來,他們斷不會離開房間。
不過即便如此,藥王與明若的臉色也隱隱帶着一抹一言難盡。
“席姐姐,你可來了。”耐不住性子的明若在接到下人的通報後,立刻迎了出來。
她雙眸亮晶晶的看着席輕顏懷中的夙小亦,正與他大眼瞪小眼時,席輕顏卻反手將孩子放在了她懷中。
“小奕懶得很,你可切莫讓他睡着了。”
或許是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夙小奕好奇的在四周看了看,眼見席輕顏幾人走進了正廳,立刻拍了拍明若的手示意跟上。
這孩子不愧是席姐姐的血脈,小小年紀便如此機靈,想偷!想養!
夙小奕:“……”怎麼回事!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