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程也說道,“沒錯,說鬥才藝的,也是你,嫌棄器樂的,也是你,你究竟要做什麼?”</p>
秦熺不要做什麼,他只要寫字的時候安靜一些。</p>
“秦公子爺,我看你還是快寫吧,那記時的一支香,燃了快一半了。”趙圭輕輕一笑。</p>
秦熺擡頭去看,可不,香燃了一半了。</p>
沒時間了。</p>
他咬了咬牙,瞪一眼李嬌娘,“不準嚇我!”忍着噪音,開始寫字。</p>
李嬌娘彈的便是噪音。</p>
琵琶聲緩緩,從指尖躍出。</p>
由輕柔的《春江花月夜》的開場曲,漸漸地,成了改良版《賽馬》。</p>
狂熱的曲調,將大殿中人們的情緒帶動了起來。</p>
大家不由得跟着曲子點着頭,敲着手指,跺着腳。</p>
秦熺寫了兩個字,也跟着晃起了頭。</p>
這一來,那寫更是沒法寫了。</p>
寫字講究氣定神閒,這般扭動晃動,筆也捏不穩,哪裏寫得好字?</p>
而駱誠,他對李嬌娘亂彈的琵琶音,早已有了免疫,任她將《賽馬》的曲子改得面目全非,他內心始終淡然沉着。</p>
片刻後,字好了,他捏着紙,輕輕地吹着墨汁。</p>
那支香,已經燒得只餘一截小樁樁了。</p>
再看秦熺,才寫到第四個字。</p>
李嬌娘輕輕一笑,手指更加靈活地撥弄着琴絃,惡搞版《賽馬》,更加的澎湃激昂。</p>
琵琶聲在大殿裏,橫衝直撞得肆無忌憚。</p>
秦熺勉強撐着寫完。</p>
但那字體沒法看,哄哄現在那世的幼兒園小朋友還行,是連小學生看了,都會覺得差的字體。</p>
手抖了,所以筆畫的線條均曾波浪形。</p>
等眼前的香完全燃盡,李嬌娘手指一收,琴音悠揚不絕,許久才消失不見。</p>
但不少人,仍然沉浸在曲樂聲中,手在敲打着,腳在跺着,合着拍子。</p>
妖樂!</p>
蠱惑人心的妖樂!</p>
秦熺發現自己的字,寫得一團糟時,大怒起來。</p>
他發狠地扔了紙筆,指着李嬌娘怒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彈的是妖樂,一定是魅惑人心的妖樂。”</p>
趙琮冷聲道,“秦公子爺莫非不懂曲樂?每一支曲子,都能震撼心靈,若是震撼不了,那就不是曲子了,那是雜音。”</p>
“這是只喜慶歡快的曲子,你感受到了喜慶歡快,便是好樂,你若發癲發狂,纔是妖樂,你哪兒癲狂了?你不是好好的嗎?”趙圭也跟着說道。</p>
秦熺:“……”</p>
秦檜恨恨咬了咬牙,站起身來,說道,“讓人心神不寧,如何不是妖樂?”</p>
趙琮挑眉,“破陣曲,和剛纔的曲子如出一轍,咱們大軍出征前,城門前會奏響破陣曲子,這也是妖樂?”</p>
秦壎搖搖頭,也站起身來,說道,“父親,祖父,這不算妖樂。”</p>
秦熺朝兒子狠狠瞪去一眼,這兒子究竟是不是他親生的?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p>
秦檜也不滿地橫了孫子一眼。</p>
秦壎當沒看見,表情依舊固執着。</p>
高宗見兩方吵了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如此,這局算平局。接下來比試宋書。駱誠,秦熺,開始準備。李娘子再擇一只曲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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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檜行禮,“謝皇上。”眉梢微揚,顯然,得意着。</p>
秦熺的得意更雖張揚,“多謝皇上。”</p>
秦壎嘆了口氣,似乎很失望。</p>
趙琮趙圭,紛紛露出憤怒的表情。年長些的趙士程馬上朝他們使眼色,示意他們不要急躁,比賽還沒有結束,誰輸誰贏還是未知數。</p>
兩人壓下火氣,靜坐下來。</p>
李嬌娘不惱,也朝高宗行禮,笑微微說道,“民婦下支曲子改破陣曲,請皇上應允。”</p>
破陣曲,出征時的鼓舞士氣的曲子,但凡是官宦家的子弟,都熟悉這支曲子。</p>
有的出過徵,聽過,沒出過徵的,也會彈這支曲子。</p>
在高門子弟們打馬球時,也會常彈這只曲子做伴樂喝彩。</p>
李佩玉眨眨眼,破陣曲?李嬌娘會彈嗎?</p>
可別是將村口編麻繩老漢的彈繩子聲音記下來,當成破陣曲?</p>
她抿着脣,哼笑一聲。</p>
穆子蘭看一眼李嬌娘問着李佩玉,“這一局,哪方會輸?佩玉?”</p>
李佩玉笑着道,“當然是秦公子爺贏了,駱誠李嬌娘輸。”</p>
穆子蘭皺了下眉頭,“我還是押李嬌娘贏。這局她要是贏了,你快給彩頭。”</p>
李佩玉翻白眼,“知道了,不會賴帳的。”</p>
陸家人那裏,陸老太太緊抿脣角不說話,神色一直是擔憂的。</p>
只有唐氏,一臉漫不經心,她希望李嬌娘輸,但李嬌娘輸了,又似乎對三兒子的仕途不利。</p>
所以她乾脆不看不管,喫着自己的葡萄。</p>
秦熺聽說彈《破陣曲》,神情飄飄然,一臉不在乎。</p>
秦檜捏着鬍子尖,沒說話。</p>
高宗看了這父子二人一眼,點了點頭,“準了。”</p>
大殿中的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p>
人們驚訝李嬌娘的琵琶技藝。</p>
“想不到,一個鄉下來的農婦,居然還會談琵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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