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了。”季溏心將身後的門關上，走到病牀邊坐下，“我媽給我煲了雞湯，可香了。”
戚嶸看着她有些浮腫的小臉，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懷孕的徵兆也更加明顯，已經五個多月的身孕，按說是該躺在牀上被人伺候的。
可現在因爲他的身體緣故，不僅沒人伺候她，反倒是要讓她來伺候自己。
季溏心注意到男人眼底那份刺痛，微微抿脣，復而張口，“你心裏有難受了？我說了，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我身體能喫得消，如果不舒服，我肯定會休息的。”
戚嶸知道她還能挺住，但能是一回事，他並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受這麼多苦。
可說再多，都是枉然。
只有快點好起來，才能讓她不要那麼辛苦。
“慕白說了，只要恢復正常，一個多星期就可以進行第二次手術。”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
季溏心如果不知道這次的手術有多難忍就罷了，偏偏她知道，就連慕白都說會很疼，現在麻醉過了，他一定非常難受。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咬緊牙關撐着，假裝沒事，甚至已經在考慮第二次手術。
季溏心很心痛，看着這樣辨認不出原來面貌的臉，她心裏就一陣陣跟針扎似的疼，“阿嶸，我不着急，還有四個多月這個小傢伙纔出生，你只要在孩子出生之前好起來就夠了。”
戚嶸視線往下移，看着她凸出的小腹，沉沉閉了下眼睛，“會的，一定會的。”
他要讓他的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看到爸爸最好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躺在牀上動都動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季溏心和孩子的刺激，往後幾天戚嶸都非常配合醫護人員的治療，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在醫生巡完房之後，他竟然一個人強撐着身上的難受下了地。
季溏心正在自己的病房裏，看着白天老爺子託人送過來的一些按摩儀，正研究着功能，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溏心，你、你跟我去一趟樓上。”
季溏心看着慕白急促喘息的模樣，頓時心慌，連忙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阿嶸他不聽勸，非要下牀嘗試鍛鍊，剛纔摔了一跤，背後的傷口裂開了。”
季溏心大驚失色，連忙跟在慕白身後，在護士的攙扶下，用最快的速度一路快走到了樓上。
還沒進病房門，就聽到裏面的慘叫，她硬生生止住步子，擡手捂住嘴巴，轉頭看向一旁的慕白。
慕白眼底也不無心疼，“在重新給傷口清創，會很疼。”
季溏心擡手覆上門把，剛要轉動，慕白忽然一個箭步衝到前面，擋在門前，“你還是別看了吧，馬上就結束了。”
四目相對，季溏心讀懂了慕白眼底的那份擔憂。
門內場面該有多麼嚇人，不用說也已經能料想得到。
沉吟片刻，她將手收回，緊盯着眼前門板，情緒有些難以控制。
“待會兒進去，你千萬要保持理智，估計是最近在病牀上躺了太久，他的心情到了崩潰邊緣。”
季溏心深呼吸，“我知道。”
於是，兩人就這樣聽着裏面的慘叫，在門口站了將近十分鐘。
十分鐘過去，一切歸於平靜，季溏心臉色蒼白的將門拉開，擡步走了進去。
病牀上，戚嶸身上纏繞着的繃帶還很新，是剛剛纔換上的，偶爾有露出來的地方，清創之後呈現出駭人的顏色。
她故意避開不去看，又急又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你怎麼……就是不肯聽我的呢！？”
戚嶸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看着天花板出神。
季溏心所幸直接走到他面前，“這樣下去，不等手術你就會把身體折騰壞了的，手術的事情都慕白哥會定好的，你這麼着急反而會往後拖的更久……戚嶸，我的話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枕間那張臉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都沒眨一下。
病房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慕白無奈的嘆了聲，走到兩人之間，“阿嶸，溏心說的對，你這樣是對自己身體的不負責。”
“我這樣？”聞言，那人終於有了反應，“我哪樣？不是說我身上的燒傷沒有這麼嚴重嗎？”
說完，他將視線從慕白的臉上移到了季溏心那邊，黑色瞳仁像是x光一樣，鋒利的要把人看穿似的。
“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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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溏心驟然心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數想法從腦海中閃過。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受傷嚴重的事情了？
不可能，沒有人會告訴他，而且病房裏的鏡子她已經全都拆掉了。
見狀，慕白連忙打圓場，“阿嶸，你別無理取鬧，溏心也是關心你，你今天這麼做，的確是會影響身體的。”
季溏心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啊，你怎麼就不肯聽勸呢，非要我急死纔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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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眼眶有點熱，她連忙別開頭，平復自己的心情。
慕白擡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他也是想快點好起來，你也別生氣，好好說說……”
本是想在兩人中間充當一個和事佬，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便被躺在牀上的人打斷了，“我現在不舒服，想一個人靜靜，你出去吧。”
起先慕白以爲說的是自己，剛準備走，便聽這人又補充了句，“我說她。”
這下，連慕白都僵住了。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別太過分啊！”
季溏心聽到之後，滿臉的不可置信，心頭涌起幾分羞惱，當即也顧不上別的了，“戚嶸，你還知不知道好賴了，我是關心你！”
誰知，這人一點都沒有讓步的意思，一句比一句衝，“你的關心，只會讓我覺得負擔。”
季溏心瞪大眼睛，表情都凝在臉上了，“你說……什麼？”
“你以爲每天照顧我，陪着我，我就會開心好受了嗎？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變成這樣只想自己慢慢度過，可你每天都在耳邊提醒我，一切都會好的，但你想過沒有，這個過程會多痛苦？你只將希望寄託在以後，卻不知道現在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季溏心無法相信這些話竟然是從戚嶸嘴裏說出來的，就連站在一旁的慕白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