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姜睜着眼,漸漸迷濛到清明。
她正要起身,那只手輕輕攏了狐裘。
他道:“多睡一會兒。”
魏無姜看了看窗外。暮色已近,看樣子又是一天要過去了。
她問:“殿下回軍營嗎?”
裴千重搖頭:“軍營有太子、你父親,還有皇叔在,不用擔心。”
魏無姜靠在他的手掌上,輕聲道:“這次多虧殿下相助。”
裴千重問:“那些礦藏你怎麼知道的?”
魏無姜動了動脣,道:“是十一皇叔和我師父探查到的。”
裴千重眸色閃了閃:“當真?”
魏無姜心中咬牙;“是的。”
她當然不可能告訴裴千重自己是兩世爲人。這個祕密有她祖母知道就行。
裴千重眸色複雜,半天才道:“本王見你對礦藏如數家珍,還以爲你秦子走過那些地方。”
魏無姜垂眸:“殿下想錯了。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知道這些地方?”
裴千重凝視她良久,道:“不知道爲什麼,本王總覺得你身上還有很多祕密。看不透。”
魏無姜苦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如果被稱爲祕密,那自然是不能對人說。”
兩人頓時沉默。
一股莫名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
魏無姜勉強笑道:“殿下問這些做什麼?可是不相信我?”
裴千重道:“不是。”
他正說着,突然臉色變了變。他捂脣咳嗽起來。他咳得很壓抑,斷斷續續悶聲地咳。
魏無姜立刻起身,焦急看着他。
良久,裴千重緩緩攤開帕子。帕子中一灘黑血赫然在目。
魏無姜臉色凝重,伸手爲他探脈。
手中的脈時而雄厚如山洪傾泄,時而如涓涓細流,古怪至極。
魏無姜把完脈,心中黯然。
裴千重的毒不可逆地加深了。
裴千重將她的臉色看在眼裏,瞭然道:“你不用擔心,有辦法的。”
魏無姜哽咽:“可那藥引還沒找到。要不……”
裴千重輕輕撫過她柔順的發:“別想太多了。按着毒藥發作時間,我早就死了,能好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賺了。”
魏無姜聽了更加黯然。
難道前世的悲劇不能更改嗎?
前世的裴千重早就毒發身亡,不知所蹤。難道重來一世,他註定無法解毒嗎?
魏無姜心中愁緒萬千。一會恨自己無能,一會恨自己不能專心找玄寒冰草。一會又恨皇帝歹毒,竟然設下這幾乎無藥可解的毒藥。
她咬牙:“我不信,除了至親之人藥引外,沒有別的辦法。只要找到玄寒冰草就能解毒了。爲什麼找不到玄寒冰草?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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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被握住。
魏無姜淚眼朦朧擡頭。
裴千重面上竟然帶着微笑:“傻子,還有爲什麼?如果這毒那麼容易就解了,我怎麼能等到現在?”
他淡淡道:“只要讓我把該做的事做完,就算是死,我也無怨無憾了。”
“別說了!”魏無姜一把捂住他的脣,低聲道:“不要再說了。”
她黯然:“我聽着難受。”
裴千重微笑:“好,不說。”
他站起身道:“等這次大戰結束,我們就一邊尋藥,一邊雲遊天下,可好?”
魏無姜破涕爲笑,投入他的懷中:“好!”
……
沐蘇河北地,西戎人營帳。
西戎王穿着厚厚的黑熊皮大氅,頭戴厚厚的狐裘氈帽。他目光炯炯看着遙遠的河對岸。
在那邊,一座巍峨宏大的城牆矗立在灰白色的天際中。
固若金湯。這是西戎兵對那座城的恐懼。
該死的!西戎王手中的馬鞭狠狠對着空氣抽了一下。
短短不到兩三裏的距離,卻隔絕了他南下征服中原的野心。
“大王!族中回報,凍死五千多族人,凍傷無數。還有小族全族被雪埋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牲畜牛羊馬匹,凍死三千多頭,凍傷的……都殺了。”
稟報的士兵滿臉的心疼和驚慌。
“大王,這次雪災損失極其慘重。百年來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雪。族中的老人都說是殺伐太重,西天大陽神發怒了。”
西戎王大怒:“胡說八道!”
他手中憤怒的馬鞭終於有了出氣筒。他劈頭蓋臉朝着傳訊的士兵抽去。
士兵被抽中了臉,不由捂着臉滾在地上痛苦嚎叫。
“大王饒命!不是我說的,是族中的老人們說的。他們還說族中的男人再不回來,老人婦孺都得凍死。到時候就算是攻下中原也後續沒人了。”
西戎王破口大罵:“讓你再胡說!本大王就是奉大陽神之命來征服中原的。大陽神怎麼可能降下罪罰?來人,把他砍了!”
左右士兵面面相覷,誰都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