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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9-10 05: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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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掀起門簾子,寒風呼嘯而來,紀婉青縮了縮脖子,快步下了回廊,登上轎輿。

轎輿上有大熏籠,感覺才好了不少。

太子妃儀仗簇擁著轎輿,出了清寧宮,沿著粗使太監早早起來清理了積雪的宮道,抵達坤寧宮。

紀婉青眼觀鼻鼻觀心,入了西暖閣請了安,便安靜落座。宮人奉上茶水,她只借著寬袖掩飾,做了個淺呷的動作,連盞沿也沒敢碰唇。

在這地方,由不得她不經心。

皇后大約也清楚的,不過她既不能強按紀婉青喝茶,也不甚在意,反正對方不得太子寵愛,這些便不再重要了。

要知道,在太子大婚前,皇后曾打算過給紀婉青下一些寒涼藥物,用以避孕的。

在宮中用藥,還是對太子妃用藥,一定要無跡可尋。無色無味又無法察覺的避孕藥物有,但那需要長期堅持服用,每天一點。

皇后在紀婉青身邊沒有人,對方每天請安也很謹慎,實際操作有難度,且她現已經暗中投靠了,撕破臉得不償失,這事兒便被放下來了。

“你接掌清寧宮內務已有幾日,如今可理清了情況?”紀皇后如今關心的另有其事,她對紀婉青迅速成功掌過的務很滿意,說話和顏悅色許多。

終於來了,紀婉青早已打好腹稿,當下也不遲疑,“內宅有煤炭庫、管事房、漿洗房……”

“這各房所設了一名管事,上面有一名總管事,姓張名興,這人是前殿安排過來了,恐怕不能更換也不能收復。”

這些房、庫是清寧宮必有的架構,她說了雖理清了條框,但實際上也無甚意義。其他人員方面,她避重就輕,反正初來乍到,只了解了個表面實屬尋常。

這些雖籠統,但事關對清寧宮內部情況的泄露,紀婉青很謹慎,早早就給太子報備過,他頷首同意後,她才說的。

皇后凝神聽罷,點了點頭,“你下一步該做的,就是熟悉諸般情況,然後將你的陪嫁融入其中,既擔當了差事,日常也能得到前殿一些消息。”

這才是皇后此舉的最終目的。太子身邊一直沒人,後宅空虛,一直是由前殿派遣人過來打理的,這些大小管事們,與前殿人員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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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熟稔,大家又是清寧宮班底,日常交往少不了交換些信息,紀婉青陪嫁融入以後,彼此一起當差,很容易會不經意間提及一兩句。

這些肯定不是什麽重要訊息,機密誰也不敢胡言亂語,但對於皇后而言,這就不錯了,比以前兩眼一抹黑好上太多。

如果運氣不錯的話,還能結合外面局勢,揣摩出一二。

當然,這些都基於紀婉青的配合。

皇后預料過對方陽奉陰違,會將這些消息真假摻集,避重就輕,“你是個好孩子,本宮不想為難你。”

“只是本宮在清寧宮也有耳目在,希望你不要讓本宮失望。”她握著紀婉青的手拍了拍,這些話模棱兩可,最能恫嚇人,讓人胡思亂想。

皇后手上的嵌紅寶指甲套尾部尖銳,碰觸著紀婉青腕上肌膚,觸感冰冷帶微微刺痛,她垂目不語,半響,方遲疑道:“這些並非一日之功。”

“本宮知道,不過只要你肯去做,假以時日,必定能成。”一日不成,就十日,十日不成就百日,最晚不過一年半載,沒有不成事的。

紀婉青無法推卸,目前只能先用拖字訣了。

“好了,今日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罷。”皇后松了手,吩咐乳母,“嬤嬤,你送送太子妃。”

紀婉青這個尷尬身份,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在坤寧宮待太久,以免讓太子心中疙瘩更大。

她出了西暖閣,扯過絲帕,借著寬袖掩飾,使勁抹了抹手腕,被這女人摸過,她渾身不舒暢,回去少不得用香胰子仔細洗幾遍。

紀婉青一行沿著回廊往挺放轎輿之處行去,風雪很大,灌進了廊下,她拉起鬥篷的兜帽,加快了腳步。

誰料拐了一個彎,卻碰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人正是魏王妃。紀皇后是正經婆母,她雖居於宮外王府,但少不得每隔幾天跑進宮請一次安,這回倒是碰上了。

這魏王妃柳眉鳳目,杏面桃腮,是個張揚美豔的女子。她的性情恰好與容貌相仿,一般高傲驕矜,大約是很清楚紀婉青被賜婚與太子的真相,行禮頗有幾分不甘不願。

不過再如何不願,還是得福身請安的,太子妃身份擺在這裡,這是君臣之別。

紀婉青有幾分好笑,要知道,魏王本人見了她,表面也是畢恭畢敬的,這魏王妃大約在娘家被寵得厲害,歷事也不夠,才會露了破綻。

她也不在意,兩人涇渭分明,也不是一家人,在坤寧宮裡糾纏不休,並非好事。

她頷首叫起,便舉步離去,魏王妃只得避讓到一邊去。

回到清寧宮,用了午膳,紀婉青小睡了半個時辰剛起,高煦居然回來了。

“殿下?”她眨了眨眸子,怎麽回事?不是天不黑不見人麽?

“今天封印了。”高煦挑了挑眉,至於這麽驚訝嗎?

紀婉青這才恍然大悟。這個她知道,大周朝的官員有個寒假,不長,就小半個月,衙門關門,印鑒封起來,等過了年再啟封辦公。

“殿下,接下來你就可以歇歇了嗎?”

這真是一個好現象,高煦閑了,會回屋找她了,這算不算有了一個家的雛形?

紀婉青樂呵呵湊上去,“殿下,我伺候你換身衣裳吧。”在屋裡,還是換上居家便服比較舒適。

“嗯。”

高煦欣然應允,坐下讓妻子給他取下紫金冠,換上一根烏木簪子束發,又站起,換上一身寶藍色暗紫雲紋蜀錦袍子。

夫妻攜手在軟塌上挨著落座,他斜倚在石青色蝙蝠紋大引枕上,“閑是可以閑一些,只是要完全歇下,卻是不可能的。”

這個紀婉青也懂。所謂封印,那只是普通衙門罷了。朝廷六部的要害部門,哪能罷工十來天,必須是照常運作的。高煦是皇太子,他的印當然不能封。

“閑一些也是好,可以緩一緩。”

他微微展臂,她立即偎依進他懷裡,“殿下是年輕,但也該好生注意身體,不然以後要吃虧的。”

這老氣縱橫的語氣跟誰學的?

高煦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卻漸松,他輕“嗯”了一聲,還覺受用。

他沒有午睡的習慣,忙碌慣了一時閑下來,便吩咐張德海取了一卷書,斜倚在引枕翻看。

紀婉青也沒挪窩,就著他的手看了一會書,覺得這般伸著脖子也太累,就放棄了。她想了想,吩咐梨花搬個小矮幾過來放軟塌上,在取些新炒的瓜子兒來。

梨花現在知道太子不喜宮女近身了,端到近旁時,便讓張德海接手,也不往前湊,悄悄退到一邊牆角。

紀婉青心情頗佳,剝出了一顆瓜子仁,喜滋滋回頭,遞到高煦嘴邊。

他瞅了她一眼,掀了掀嘴皮子,把瓜子仁吃了,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