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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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回京

「新嬸嬸?」秦珣微微一怔, 不可置信。

「是的。」睿王臉上一抹柔情一閃而過, 「如果你想留下吃酒的話,本王很歡迎。」

秦珣更驚詫了,他知道皇叔睿王早年也曾娶妻,可惜成親不足一載, 王妃便去世了, 後來一直不曾聽說他續娶。他恍惚記得那年睿王回京給寇太后祝壽時, 似乎誰提過要給睿王在京城中選個王妃。只是不知道爲何此事竟耽擱下來。

一晃眼,睿王年近三旬, 終於要娶妻了?京城那邊可知道?娶的是誰家女郎?

睿王笑笑:「說起來,你不急著回京吧?是吧?你一路游山玩水, 也不差這幾日吧?」

他神情殷切, 秦珣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拒絕了。他略一沉吟, 沉聲道:「皇叔邀請,原不敢辭,只是此事尚需父皇恩准。」歉然一笑:「侄兒這次出來太久了,再不回京, 父皇那裡不好解釋。」

「這是自然。」睿王不以爲意,他點頭,「這等大事,原該報與皇兄知曉。」他說到這裡, 話鋒一轉,「只是,四日後我就要迎娶你新嬸嬸了, 只怕你修書一封回京,還沒到皇兄手裡,我這婚宴就已經散了。你說都在路上逗留了這麽久,還在乎這四五日?別是不想給我這個叔叔面子吧?」

「四日後?這麽急?」秦珣訝然。爲何他一絲風聲都未聽到。婚期就在眼前,除非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否則他真是推拒不得了。

「是啊,就在四日後。」睿王說這話時,神情有幾分怪异,「婚禮簡陋,届時你莫要笑話叔叔才是。」

「皇叔說笑了。」秦珣心中疑慮甚重,他與睿王不熟,不過是白頂個叔侄的名分,過去十多年也沒什麽交集。怎麽對方執意要他參加婚禮?莫不是這婚事有何奇特之處?

他不由地心生警惕,參加婚禮也無不可,只是要一切小心。或許早先回京的黑風騎也需要召集回來了。

雨勢極大,他們在客棧停留了一夜。

秦珣與秦珩說起此事:「咱們可能要晚些回京城。皇叔四日後娶妻,邀咱們去吃酒。」

秦珩心知肯定是只邀了皇兄一人,跟她關係不大。不過她幷不反對遲些回京,她只點了點頭:「我聽皇兄的。」頓了一頓,她又奇道,「皇叔竟然要娶妻了?也不知娶的是誰。」

皇叔的親事不會是父皇給指的吧?想來會很熱鬧?她上次參加婚禮,還是太子二哥成親那次。一晃眼,都兩年了。

秦珣黑眸沉了沉,只笑一笑,幷未作答。怎麽回答?他也不清楚啊。

次日雨停,他們一行隨著睿王前去王府,路途不近,直到將近天黑才到睿王府。秦珣心說,也難怪皇叔外出宿在客棧了。

見到一行上百人,在門口迎接的老管家楞了一楞:「王爺,這是……」

睿王笑笑,意氣風發的模樣:「這是本王的侄兒,京城裡的晋王殿下來參加本王的婚禮,還不快迎進去?」

老管家喜出望外:「原來是晋王殿下!」

……

秦珣很快知道了未來的睿王妃是誰,不得不說,這個新嬸嬸,很讓他意外。——無他,睿王要娶的是一個喪夫的寡婦。

據說此女已過了花信之期,幷不年輕,容貌也非絕美,只是中人之姿。不知爲何竟得到皇叔垂青,願三媒六聘,娶她入府。

秦珩也詫异:「京城那邊同意了麽?是父皇指的親事?」

皇叔的親事總得父皇和皇祖母點頭吧?

「不是,是皇叔自己一意求娶。」秦珣輕聲道,「父皇沒有干涉。」

「原來如此。」秦珩點頭,眼中有光華流轉,「自己想娶的也挺好。成了親是要過一輩子的,自己滿意最好。」

秦珣聞言掃了她一眼,低聲道:「這種話你以後少提。姑娘家,不要總把成親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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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秦珩待了待,我哪有總挂嘴上?這還不是你先跟我提前的麽?你要不跟我說這件事,我又怎麽會知道?然而她雖心中腹誹,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見她這般乖巧,秦珣自己反倒有幾分不自在,且心裡莫名煩躁。他扔下一句:「你先歇著。」就匆匆離去。

——此番在睿王府做客,老管家乖覺,直接把秦珩安排在了他房間隔壁。秦珣不難猜出這老管家也是誤會了,但是誤會歸誤會,他却不能一一解釋。對方未挑明,他只好佯作不知。

他想,好在瑤瑤不知道別人誤會。若她知道,只怕她心裡的尷尬比他更甚。畢竟姑娘家,臉皮薄。

秦珣得知,睿王曾上摺子向皇帝禀明親事,在奏摺中,他坦誠女方的身份,毫無隱瞞。

皇帝對此事反應淡淡,派人賜了些東西,權作賀禮。

那使者就在睿王成親的前一日到達此地。

聽使者道喜後,睿王問起寇太后:「母后有沒有要捎帶的話?」

他成親算是一樁大事了,母后總會有要交代的吧?

見那使者神色躊躇,睿王心裡一咯噔,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他又怎知,寇太后在得知兒子要成親時,沉默半晌,只說了一句:「他若願意,就隨他去,這種事情就不用告訴哀家了。」

那使者自是八面玲瓏的,雖然知道此事,但也不敢一五一十地說與睿王聽,只含糊說了一句:「太后當然歡喜,教王爺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就成,不必顧忌她老人家。」他頓了一頓,又道:「太后遠在京城,雖不能親至,對王爺的關心却是絲毫不减的。」

睿王沉默了片刻,緩緩露出笑容來:「是麽?母后竟然這麽說,那真好。」

他熱情招待使者留下吃酒。那使者得知晋王回京途中經過此地,也被邀請吃酒,微怔之下,忙去厮見。

須知晋王從去歲到今年,屢立功勛,風頭正盛。在此地相逢,正是天賜良機,不可錯過。

——秦珣直到皇叔成親當天,才明白他所說的婚禮簡陋究竟是何意。秦珣從小到大,參加過幾次婚禮,確實這一次最爲簡陋。

或許是續娶,這婚禮幷未大辦,遠不能與當初大皇兄成親時相比,且新郎新娘雙方的親朋都極少。——皇叔這邊親眷都在京城,他的到來實屬意外。而新娘子那邊,因爲是寡婦再嫁,雖嫁到了王府,可也無甚祝福聲。

婚禮確實冷清。

睿王新娶的王妃,名喚宋玉嫻,今年二十六歲,守寡多年。她去歲救了一個人,悉心照顧了數月,那人臨走時說要娶她,她等了幾個月,後來得知那個要娶她的人,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睿王殿下。

仿佛還在做夢一般,她就要從一個寡婦變成王妃了。

她最初以爲朝廷不會同意的,堂堂王爺怎麽可能娶一個寡婦?皇帝也不樂意吧?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皇上不但同意了,還派了人來道賀,就連皇帝的兒子,晋王殿下也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她心裡充滿了幸福感。她想,他們以後的日子會如同王爺所說的那樣,越來越好。

——秦珣不想與睿王有太多往來,待睿王成親的第二日,他便提出了告辭,稱自己離京日久,需早還京。

睿王熱情挽留:「怎麽不多待兩日,難道本王薄待了你不成?」

「皇叔此言差矣。」秦珣沉聲道,「侄兒今年二月初離京,奉旨剿匪。如今河東匪患已平,早該回京覆命。實在不敢過多逗留。等他日得閒,再來拜訪皇叔。」

他心說,還是不要再見面好了。雖說皇叔看著溫良無害,但他畢竟是父皇心裡頭的一根刺。他自己不宜與其走得太近。這次參加睿王的婚禮,是趕上了,推脫不得,以後交集越少越好。

見他去意甚堅,睿王不好再挽留。在他看來,這個跟他關係平平的侄兒能出席他的婚禮,已經算是很給他面子了。再多的,他也奢求不得。他自己也清楚,他身份尷尬。他自嘲一笑:「既是如此,本王就不强留了。」

晋王一行離開時,睿王大手一揮,送了不少禮物,多是字畫樂譜之類:「這些都是本王心愛之物,都送與你啦。」

秦珣推辭:「謝皇叔厚愛,只是侄兒一介武夫,這些東西給侄兒就浪費了。既是皇叔的心愛之物,皇叔還是自己留著吧。」

睿王挑眉,壓低了聲音:「字畫用不著,樂譜也用不著麽?你年輕不懂事,皇叔給你的,都是你用得到的東西。即使你用不到,你身邊那位美人也用得著……」

聽他提起瑤瑤,秦珣雙目微斂:「我與她,不像皇叔想的那般。」

解釋的話,他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睿王笑笑,意味深長:「是麽?」這幾日,他雖忙著自己的親事,可是秦珣的舉止他也看在眼裡,他這個侄子,對那個一直戴著幂籬,不肯顯露真容的姑娘,寶貝的緊。非親非故的,若非有情,又怎會如此?

輕輕嘆一口氣,睿王笑道:「賢侄,常言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秦珣知他新婚燕爾,推己及人,可能看誰都有男女之情,也不想再跟他好好理論。他只以沉默相對,告辭離去。至於睿王那許許多多的禮物,他只取了睿王自製的曲譜,其餘的,分毫未取。

再次踏上回京的路程,這一回,秦珣有意加快了速度。一則,他不想再出意外;二則,如同他對睿王所講的那樣,他離京日久,確實是該早些回還了。

秦珩坐在馬車裡,不必再戴著幂籬,她百無聊賴翻看著皇叔所贈的樂譜,輕聲吟唱。

秦珣雙目微闔,聽她低吟淺唱,如同涓涓細流,在他耳畔淙淙流動,又像是有誰在他面前罩上了一層濃濃的霧,朦朦朧朧。

秦珩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索性收起了樂譜。

聲音驀然消失,秦珣猛然睜開了眼:「怎麽停下來了?」

「啊?」秦珩搖頭,「不好聽,怪怪的。」她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一些好奇:「皇兄給我講講,你在軍營裡的事情吧。」

「這有什麽好講的?」秦珣冷眸微眯,唇角却不由自主地輕揚。重逢以來,這還是她第一回 主動問及他們分別後他的生活。

「講講嘛,講講嘛。我沒上過戰場,我不知道。」秦珩水眸晶燦,「皇兄是不是很厲害?我聽說你立了大功,還封了王。」

秦珣輕哼一聲:「封王有什麽了不起?你不是也封了王?」

一句話讓秦珩紅了臉,她小聲道:「我這跟皇兄,不大一樣。」

她是死後追封,跟他因功封王大不相同。而且,她如今也早不是四皇子了。齊王不齊王的,跟她關係不大。

她其實很好奇,想知道他那一段時間的經歷,她也想知道,她那個十分真實的夢境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軍營跟皇宮相比,也沒什麽不同。」秦珣神色淡淡,目光幽深。在邊關的那段歲月,不期然地就浮上了心頭。

現在回想起來,有鼻端似乎還縈繞著那種淡淡的血腥氣,耳旁猶有軍號聲。——當初他還在邊關時,他曾想著若他回了京城,肯定要說與四皇弟聽。可惜,等他回京時,聽到的却是另一個消息。

如今四弟人好好地待在他身邊,他再說起邊關生活,就有了些淡淡的意味,那些厮殺,那些詭譎,仿佛一下子變得遙遠了。

……

「皇兄受過傷?」秦珩聽他說著,睜大了眼睛。她知道疆場無情,但是想著他是皇子,總歸會特殊些,怎麽竟也受過傷麽?

「嗯。」秦珣點頭,「有三次吧。一次傷了胳膊,一次傷了胸前,還有一次,傷在脚面上。」他笑笑:「最嚴重那回,我以爲我活不成了。不過,還好有你求的平安符……你哭什麽?怎麽又哭了?」

他有些無奈:「都是過去的事了。」

秦珩擦了眼泪,聽他提到平安符,心頭暗暗懊悔。當初她求符時,就該心誠一些,再誠一些的。

秦珣伸手,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腦袋:「別哭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站著麽?」

當初他以爲四弟聽到他在邊關的經歷,會尊崇而敬仰地望著他,由衷贊嘆:「皇兄,你真厲害。」然而如今經歷種種,四皇弟變成了六皇妹,她的反應,也與他想像中不同。她現下竟是在爲他曾經受傷而落泪麽?

不過,他想,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少了一個遺憾。

河東與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他們正常趕路,終是在五月初趕到了京城。

秦珣微微一笑:「還來得及回家過端陽節。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