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疼了。
怎麼又疼了。
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呢?
怎麼就不能讓她……好好的享受一下這短暫的幸福?
江迎生怕被聞尋看到自己的這副樣子,她趕忙顫抖着手,從包內翻出了那個藥瓶。
但因爲疼得太厲害了,她就連藥瓶都沒能拿穩。
最後只能任着那個藥瓶從她的手間滾落,並且一路滾到了她觸及不到的地方。
江迎頓覺絕望不已。
她只能蹲下身去,一邊隱忍着痛意,一邊企圖去觸及那個藥瓶。
然而,又是一陣難忍的痛意,她便對着地面吐了一大口的血。
黑色的。
又濃又黑。
跟一旁已經落下的白色的雪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同時,也在一點點地刺着江迎的雙目。
時候……已經到了嗎?
正當她這樣想着的時候,聞尋已經回來了。
這一幕,將他嚇得不輕。
他連手中的烤地瓜都沒能拿穩,快步來到了江迎身旁:“江迎……”
江迎張了張嘴,她想要跟他說一句沒事,她想要跟他露出一抹笑容。
然而,張嘴的那一刻,卻又涌出了一口鮮血。
而且,在這一口鮮血過後,她整個人就喪失了意識。
“江迎!”
聞尋看着面色蒼白的江迎,自然被嚇得不輕。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漫過聞尋的心頭。
他趕忙將江迎打橫抱了起來,快步地往路旁跑去。
他自己開了車的。
但他這會兒的雙手卻抖得厲害,他知道以他這會兒的狀態,應該沒有辦法好好開車的。
所以,他就選擇了打車。
這附近倒是就有一家醫院。
不過十幾分鍾,江迎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內。
聞尋盯着緊閉着的手術室的門看了好一會兒,又垂眸看向了自己發黑的雙手。
那黑色的痕跡,都是江迎剛才吐出來的血。
光是想到江迎那吐出來的一大口血,聞尋就抑制不住地覺得害怕。
甚至,雙腿都慢慢的開始發軟。
下一瞬,他就險些癱軟在地。
他及時的扶住了牆壁,將身體的重量幾乎都靠在牆壁上,這才得以勉強支撐這無力的身體。
一個小時後,正在天明山上看雪的紀繁星,接到了聞尋打來的電話。
她本來是帶着笑容接聽電話的。
然而,在她聽完電話之後,她卻險些連手機都沒能拿穩。
“怎麼了?”周淮深連忙滿目關切地扶住了紀繁星的胳膊。
紀繁星滿目發懵地看向了周淮深,動了好幾下嘴巴,才艱難的開口道:“江迎……沒了……”
這樣的消息,即便是作爲旁人的周淮深聽到了,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二十幾歲的年紀。
這對多少人來說,生命其實都還只是剛剛開始。
然而……江迎的生命卻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刻。
“我要去醫院……我現在去醫院。”
“我跟你一塊兒去!”周淮深趕忙起身,跟着紀繁星一塊兒坐着纜車下了山。
緊接着,他們又開着車來到了醫院。
紀繁星是在醫院的太平間這裏見到聞尋的。
只見聞尋蹲在大門口,整個人猶如被掏空了精氣神一樣,看起來空虛又脆弱。
“聞尋……”
聽到這一聲呼喚,聞尋才終於緩緩地擡起眼眸。
他沒有落淚,但那雙眼卻一片通紅。
“我不敢進去。”聞尋只說了這麼幾個字。
但卻足夠讓紀繁星感受到他的破碎。
是啊,這樣的噩耗,不論是對她還是對聞尋而言,都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所以,紀繁星很理解聞尋這會兒的心情。
可能在他看來,只要自己不走進那扇門,就能假裝江迎其實還好好的。
“你知道嗎?我們昨天……還一塊兒去放了花燈,那時咱們還約好了,等一個星期後,再去看一下咱們所放的那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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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剛才,她還跟我說,想要喫烤地瓜了,我就去給她買了……”
說着說着,聞尋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但這一切一切……明明都還那樣歷歷在目,爲什麼跟這一切有關的江迎,卻躺在了這裏面?”
“繁星,我算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我知道這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我知道這是咱們都要接受跟面對的。”
“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住。”
“這裏疼。”
聞尋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這一刻,他的淚水也開始沿着他的眼角滑落。
紀繁星這一路趕過來,也都在強忍着自己的情緒。
而這會兒,她的情緒也繃不住了,跟着落下淚來。
“我好像還沒爲她做什麼……她就突然沒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爲了能在我面前不那麼狼狽,不那麼憔悴,服用了對自己的身體傷害那麼大的藥。”
聞尋一邊說,一邊從口袋內拿出了一個藥瓶。
這個藥瓶,是他將江迎打橫抱起的時候注意到的。
他隨手就帶過來了。
因爲江迎後來去醫院開藥的那幾次,他都是有陪同的。
所以他認得,這個藥應該不是醫院開的。
他就在想,這到底是什麼藥。
而當他從醫生的口中得到答案的那一刻,真的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作爲醫生的紀繁星,她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藥。
她從聞尋的手中拿過了藥瓶,反覆確認了好幾次,瓶身上的名字。
“這是全球,對人體上傷害最大的一種止痛藥,被很多國家列爲禁藥。因爲對人體所造成的傷害,是難以想象的,更是不可逆的。”
說罷,紀繁星不由得難過的垂下了眼眸。
“江迎果然還是那個江迎,她所做出的決定,永遠都是咱們猜不到的。”
“不過,她既然做了這樣的選擇,那就說明……她自己是不後悔的吧。”
“你也知道的,她一生都很要強。”
“即便到了這最後的時刻,她也希望自己不那麼狼狽。”
聞尋低垂着眼眸,嘴巴動了兩下,卻沒有再說些什麼。
紀繁星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說道:“我先進去……跟江迎道個別。”
聞尋有些機械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紀繁星來到了江迎的遺體所放置的房間內。
她緩緩地拉下了白布。
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紀繁星的淚水再度失了控。
她費了極大的力氣,才終於讓自己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
“江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