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雕了纏枝紋的精緻大熏籠中, 炭火旺旺燃燒,驅走了冬夜濕冷, 屋中暖意融融。
銅鍋子中乳白色的湯汁還在翻滾著,蒸汽四溢, 食物的暖香無孔不入, 勾人垂涎欲滴。
可惜,如今並沒有人理會它。
帳幔後隱隱約約有低吟,斷斷續續,時急時緩,女聲極隱忍,似已無法支應。
邵箐挽發的羊脂玉髮簪不知何時被抽掉, 鴉羽般的青絲泄下,有的淩亂披在榻上,有的散在她的肩頸,還有些許,與魏景密密纏繞。
他體溫灼熱,撻伐急且兇猛, 即便極心疼她,憋久到了後頭, 還是難以自控。
極滿漲的充盈, 動作間仿佛被重重觸及靈魂, 邵箐眉心緊蹙, 仰頭, 緊緊地抓住他。
潤睨的晶瑩泛起潮紅, 她連腳指頭都蜷縮了起來,最後落了淚,哀哀地求他輕一些,多心疼心疼她。
魏景如何不心疼她?
他緊緊抱著她,低低哄著,溫柔親吻著,極盡所能,細細安撫。
「阿箐……」
漆黑的冬夜,帶著水汽的冷風一如既往侵襲,蕭索的枝頭撲簌簌輕響,卻被重新糊過的厚厚窗紗阻隔在室外。
鎏金八角燭臺上,橘黃色火苗跳動,暈黃的燭光映在青色的帳幔上,添上數分柔和之色。
無人添置,銅鍋子下的炭火逐漸褪去紅色,食物香氣猶在,夜卻還長。
……
實話說,這次感覺比上回好,雖初時仍頗不適,但魏景極耐心溫柔,竭盡所能讓她歡愉。
邵箐也確實感受到了,就是耗時太長久了些,到了最後她受不住了,只一疊聲讓他快快結束。
魏景到底是心疼她的,雖意猶未盡,但還是抱緊她,猛衝刺一輪結束鏖戰。
感官上的刺激長久且強烈,讓邵箐身軀尚在餘韻中微微顫慄,牙關緊咬,眉心輕蹙,一時未能回神。魏景抱著她,輕輕撫著她背,不停啄吻,細心安撫著。
等邵箐終於恢復平靜,他喚了熱水,抱她進了浴室。
微燙的熱水浸過肩頸,昏昏欲睡的邵箐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魏景伺候她清洗,很仔細很溫柔,她臉上熱辣辣的,到這份上要自己來有點多餘了,她只好努力發散思維轉移注意力。
嗯,雖仍感覺激烈過頭了,但確實比第一回和諧,以後應該會更好的。
就是沒避孕。邵箐算了算日子,還好,是安全期,應該沒啥問題。
不是她拒絕要孩子,都同意成親有正常夫妻生活了,拒絕這個就矯情了。只是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發生巨變,她覺得現在不是很好的時機,緩一緩更合適。
不過這是她個人的想法,還得和魏景溝通一下。
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接受,畢竟古人看子嗣很重的,而他又血親死絕,就剩他一個了,血脈傳承就更顯重要。
邵箐剛這般想罷,忽聽魏景說:「阿箐,我想著,我們要不過一二年再要孩子。」
這麼巧嗎?
邵箐詫異,抬頭看他。
鏖戰一場,酣暢淋漓,魏景眉目舒展,見妻子看來,他解釋道:「明年必生大變,不知局勢變幻如何?我想著,待穩定下來再孕子,要更妥當。」
不是他對自己沒自信,而是涉及妻子,他總萬分謹慎的,萬一屆時發生需要緊急轉移的變故,邵箐若身懷六甲,將會有大風險。
魏景大掌覆在她小腹位置,輕輕摩挲。血脈的延續,屬於他與邵箐的,只要一想,就讓人極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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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並非好時候。
「我問了季桓,他說可以按日子算計,避開易得孕期,餘下時間便大致無礙。我們可按此行事。」
服避子湯什麼的,多少總會傷身,魏景就從沒考慮過讓妻子用這法子,他道:「若如此,還得孕,那便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我們且安心將他生下。」
「阿箐你說可好?」
他有些愧疚:「要委屈你了。」
時人眼裡,子嗣就是婦人的終身依靠。魏景雖覺得自己才是妻子終身依靠,還輪不上孩子,但世情如此,他認為自己很委屈了她。
這咋就委屈上了呢?
邵箐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感動,她摟著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他的下巴。
「好,我自是知曉夫君為我好的,如何就委屈了?」
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又親了他,魏景很高興,回吻了吻她的臉頰。
「我當竭盡所能,日後再不讓你們再受委屈。」
「好!」
魏景心一鬆,身軀卻繃起,妻子軟軟倚在他懷中,二人剛行了房事,她肌膚白皙晶瑩帶隱隱痕跡,眉眼水潤帶春情,正仰臉看他,他當即就下腹一緊。
但她身疲骨乏顯然經不起再一回了,他閉目壓了壓,趕緊洗了洗,抱她出水。
邵箐臉紅嚷嚷要自己披衣,他也不堅持,帶她在屏風後整理妥當,再抱她回內室。
魏景要命人重新準備晚膳,邵箐搖頭她剛才吃了點不餓了,趴在柔軟的衾枕上,她卷著被子滾到裡頭,沾枕即睡。
迷迷糊糊中,魏景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好,快睡吧。」
……
邵箐真睡得很快,一夜無夢,次日醒來已天色大亮。
冬日換上了厚窗紗,天光只隱隱透出,室內很昏暗,她還聽見有「沙沙」的雨聲。
西南冬季少降雪,然而卻常下雨,陰寒陰寒的,無孔不入仿佛能鑽進人骨縫子裡似的。邵箐光想想就覺得很冷,下意識往熱源蹭了蹭。
對,她很暖和,被熱源密密包裹,她一動,頭頂就傳來魏景的聲音:「醒了?」
一只大掌撫過她的發頂,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常年習武掌心粗糙,觸感尤為明顯,這一瞬間很容易就讓邵箐回憶起昨夜的觸摸,他掌心仿佛帶電流般,所過之處讓她不可自控戰慄。
她熱血上湧,忙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我們該起來了。」
她佯裝若無其事,但臉頰上的緋粉出賣了她,白皙瑩潤的肌膚看著就薄,緋色從面龐蔓延至耳垂,連那圓潤的一點都粉粉嫩嫩的。
魏景輕笑一聲,也不戳穿她,遂翻身下床,從熏籠頂上取了烘了一夜暖暖的衣裳,回到床上供二人穿戴。
按照常理,其實這些都應該有下僕侍候的,但魏景和邵箐至今仍僅用著平嬤嬤祖孫,不喜陌生人進屋,二人更樂意自己稍稍動手。
邵箐依依不捨蹭了蹭被窩,坐起穿衣。
細細感受一下,身子骨有些乏,但也不妨礙行動什麼的。
她籲了一口氣,嗯,正常的夫妻生活順利打開,還是很好的。
想是這麼想了,但頂著魏景灼灼視線,她仍有些羞赧,忙努力專心穿衣,誰知他突然來了一句,「阿箐,你還疼嗎?」
邵箐登時大窘,用力瞪了他一眼:「不疼!」
能不能不要突然問這種問題呀?
她臉皮燒得厲害,但對上魏景眸中的關切之色,她還是小小聲補充一句,「真不疼,你別擔心。」
她覺得這床自己待不下去了,正好外間傳來很輕的門響,是春喜端洗漱的熱水來了,邵箐忙揚聲喚道:「春喜嗎?進來!」
她跳下床,動作很靈活,行動間也不見阻滯,魏景仔細端詳一陣,遂放了心,不再追問。
梳洗挽發,一切停當,餓得前胸貼後背,趕緊讓春喜去端早膳,邵箐順便瞄了眼滴漏。
辰正,上值的時辰早就過去了。
嗯,幸好兩人也沒趕點的壓力,晚了就晚了唄。
……
飽飽吃了一頓早膳,夫妻倆攜手去前衙。
陰雨綿綿,淅淅瀝瀝的,二人沿著廊道緩步前行,倒不用打傘,魏景低聲問:「冷嗎阿箐?」
「不冷。」
又一陣帶水汽的寒風灌進廊下,邵箐縮了縮脖子。不過她真不冷,魏景早早就叮囑她得披上大毛斗篷,還抱上手爐,懷裡暖烘烘的。
倒是他,邵箐瞄一眼身側連斗篷都沒披卻面色如常的魏景,她十分眼熱,果然是學武好呀,瞅瞅多健壯?
「學武很苦的,你吃不了這苦頭。」
魏景輕易就看穿了她豔羨的小眼神,含笑。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數年才小見成效,他也捨不得她吃這苦頭。
邵箐嘟囔:「我就看看。」
看看不行麼?哼!
夫妻竊竊私語,並肩前行,邵箐那些許不自然已盡數去了,魏景眉目舒展,唇角微翹。
冬雨雖寒,二人間溫馨氣氛卻縈繞不去。
……
不過這一切,很快被季桓的聲音打斷了。
「主公,就在一刻鐘前,官告抵達高陵。」
季桓聽得主公出了前衙,立即趕至,手裡拿著兩份綾面約本,見了魏景立即呈上。
官告,就是正式任命魏景為安陽郡郡守的朝廷委任書,這是大好事,然季桓卻神色凝重,因為同來的還有另一份告諭。
他掃了左右一眼,見附近地勢開闊無遮擋物,又有王經幾人遠遠守著,壓低聲音道:「告諭上述,明年歲首,宗室王公及內外文武百官,赴京朝賀。」
朝賀,諸王侯宗室、內外臣屬向天子朝覲慶賀。而魏景這新晉郡守,正正是朝賀外臣名單上的一員。
邵箐神色一肅,及時拿下安陽郡令人振奮,但這最大的附贈難題也出現了。
魏景接過二綾本,不疾不徐翻過,抬目:「去外書房。」
意料中的難題,至於如何解決,細細商議後,再做決定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