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發佈時間: 2024-10-01 06: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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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這王爺自上次來食齋已經三日。

他這段時日不得空閑, 入京之後, 萬歲的意思讓他主理京城周邊三鎮防務。

這在群臣看來, 甚是不妥, 這等將咽喉之地豈可交給一個放入京的異姓王?

于是紛紛上奏折請萬歲三思。可是萬歲卻淡淡道︰“眾卿家為何反對?論軍功,滿朝的將軍哪里及得上忘山, 所謂疑人不用,你們是想把朕一個向來循規蹈矩, 忠心不二的臣子逼反不成?”

一句話,便是讓眾人歇了嘴。雖則瑯王先前風評不佳。可是入京以後, 卻是處處佔了先機,似乎的確是無不規矩之處。于是紛紛歇了嘴, 而瑯王也漸事忙起來。

結果今日歸府時, 听聞前來報賬的楚河說起, 那崔家小娘好似對藥膳一類的醫理書甚是感興趣。

瑯王來了興致,也不管夜色加濃,只尋了那本記錄藥理的手札, 興致勃勃夜訪佳人。

只是沒想到人剛進屋, 便听了個雲里霧里的故事。

這麼一想,面色不虞道︰“這般不養自己妻女, 卻貼補他人之婦,恐怕是孤老終生的命數吧?”

瓊娘嘆了一氣︰“王爺所言甚是,那人的確是無兒無女……無正妻。王爺看得通透, 奴家也就放心了。”

這麼一听, 果然譏諷的意味迎面而來。難怪盧卷曾說, 女子最喜看君子為情所困,癲狂無措之舉。在他看來這小娘也未能免俗,她是在暗示自己當一擲千金嗎?

當下覺得自己懷里那本手札似乎顯得不夠富貴,頓時有些拿不出手。可惜方才伸手時,帶出了書角。

瓊娘見他要拿未拿的樣子,一時起了好奇,便問︰“王爺要給奴家看什麼?”

瑯王一時騎虎難下,干脆掏出了手札,待甩在她面前時,那泛黃卷頁的手札似乎比先前更顯寒酸了。

不過瓊娘拿起翻了兩頁後,卻是眼楮晶亮道︰“雖然不曾品嘗味道,可是食材配料用藥都甚是講究,相沖的食材也細心標注,這寫手札的郎中當真是了不得。”

瑯王越過她的肩膀看了看書頁,順勢打量她的香頰耳廓道︰“你說的那花,是什麼樣子?哪個花匠栽培出來的?”

這“美人面”在現世還沒栽培出來,瓊娘如何能說得出?便心不在焉打岔道︰“王爺不是說那人是傻的,何苦問個究竟?”

說完,便自看起手札,不過翻了幾頁才想起不對,便抬頭道︰“王爺雖是好心送來手札,可是這般深夜闖入女兒閨房,恐有不妥,還請王爺趁早離開吧。”

楚邪那邊卻鑽入滿是花香的牛角尖,一時走脫不出來,見她攆他,便道︰“五錢銀是與你玩笑,何苦心胸狹窄揪著不放,待你入府,交了銀庫鑰匙給你管好?”

瓊娘跟不上王爺奔放的思緒,听得雲里霧里,一時哭笑不得,低聲道︰“哪個問你要錢庫鑰匙了?”

可話還沒有說完,人自被他抱了去,兩唇交融,舌尖抵纏。

這般兩唇相貼,已經與這人做了無數次,可是每次還會有些強烈背德之感,偏偏有拗不過他的氣力,鋼鐵澆築的鐵臂,听聞在戰場殺敵無數,鉗住她縴細柳腰,便紋絲不動,箍得愈緊。

瓊娘是嫁過人的,恍惚間听聞他愈加緊促的呼吸聲,還有那漸不老實的雙手,便知他是到了難耐之時,當下只推著他的臉道︰“王爺快走吧,奴家……不願……”

瑯王的確是覺得自己精滿欲斃,他年少得志,在江東隨心所欲逍遙自在,從來未曾在人前收斂過心性。

偏在這小娘面前,卻畏手畏腳,總是怕嚇到了她。這般嬌弱害羞的小娘,其實也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齡,總不該可著她的心意,干吊著自己吃不飽。

這般想來,便貼著她的唇含糊道︰“本王且慢慢來,小娘只要閉眼擎著便好,管教你舒服得去……”

一邊哄弄著,一邊沿著那細細的脖頸往下啃吃……可偏這時,屋外傳來劉氏的聲音︰“瓊娘,可睡得?娘要進來與你說話。”

瓊娘慌忙一推身上的男人,只沖著房門道︰“娘且緩緩,女兒衣衫不整得理一理。”

待得整理了衣襟,那位憋得臉色鐵青,只想罵娘的王爺已經是嫻熟地翻窗離去了。

瓊娘理了理鬢角亂發,過去開門,只見劉氏面帶愁容走了進來。

瓊娘便問怎的。

劉氏嘆了口氣道︰“原想著你和你哥哥的親事一起張羅可。你哥哥先娶,你再嫁人也算長幼有序。可是現在看來,你哥哥是難娶賢妻了。”

原來她之前曾竟托媒人給崔傳寶說親,那媒人原本看崔家生意興隆,不差紅封,滿口答應。

可是誰曾想,那趙氏姐弟來鬧的事情卻不脛而走,鬧得原本說好的人家也改了口,只覺得雖然崔家富庶,可抵不住兒子心術不正,再大的家業也是敗光,加之這事兒剛鬧不久,正經人家,哪個會不為兒女打算?自然也要以觀後效。

兒子不省心,一對兒女的姻緣之路恐怕不夠順遂,劉氏愁得睡不著,跟崔忠商議,也不听不到當家的甩出個有用的屁。一時心內彷徨,便跟女兒說會話商量商量。

“那媒婆說,鄉間窮苦人家倒是有幾個模樣俊俏的姑娘,也不清楚你哥哥先前的事兒,若是不嫌棄她們家貧,倒是定日子就能娶。我想著,我們家原本就是苦寒底子,倒是也不該對女家的條件挑挑揀揀,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瓊娘給娘倒了一杯水緩聲道︰“依著我看,哥哥現在不該急著娶妻,而是應該進書院學些書本。我家現在不缺錢銀,更不要他讀出個什麼功名。但是書院里多是才學出眾的子弟,跟在他們身邊,哥哥的談吐眼界可開闊些,也算有了成家的擔當,將來幫我打理生意,走南闖北也不會露怯。”

劉氏沒想到瓊娘會這麼說︰“怎麼還走南闖北?家里的食齋都忙不過來,還要你哥哥去哪啊?”

瓊娘微微一笑,自然不願說出自己的心聲。

京城乃是非之地。她並不願與前世里的人物糾纏甚多。

尤其是知道尚雲天也重生之後,便感覺到以後的命運轉變可能會讓人防不勝防。倒不如賺夠了錢銀之後,遠遠離了京城。

到時候瑯王也好,尚雲天、柳萍川之流也罷,便與她再無干系。她自要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再說哥哥現在,乃是小鎮里長出的無知少年。家里驟然變富,可眼界學識未及跟上,便會出所謂的暴富之家的敗家子。

叫他進了書院,知道錢銀並不會增加一個人風度信義的道理,那學供之錢,便沒有白白交付。

劉氏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想的做的總不會差。她也願意自己的兒女有出息。就像瓊娘說得,既然不缺錢銀,就算兒子面杖淬火——一竅不通,也是無妨,去了書院,將來說親,便也有了壓秤的砝碼了不是?

娘倆一時說定。瓊娘便打算趁著給太後制壽宴後,便替哥哥尋一個文風穩妥的書院。

這日又到了去皇山寺廟上香火錢的日子。

瓊娘帶著丫鬟,沿著山寺台階旁的小路順勢而上。

這皇山上產一種小朵的菌子,新鮮品嘗時,味道不佳。

可是瓊娘在那位老郎中的手札里見了類似這菌子的圖樣,試著曬干磨粉後,竟然有種別樣的味道。所以最近上山時,她總是會挎著籃子,上山采摘些。

這一入神翻弄落葉腐根,便離那山道越來越遠。待瓊娘摘了一小筐,才發現自己離得太偏,當下便要帶丫鬟喜鵲往回走。

可是沒走幾步,便听見人的呼救聲。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位看上去甚是年輕的中年婦人,倒臥在地上,在她的身邊有一位侍女還有一個婆子在急切地喚人來幫忙。

待瓊娘走過去時,心內唬了一跳︰這雙眼緊閉的婦人,不正是該在廟庵中靜修的太後嗎?

她不及細想,連忙蹲下,仔細一看,便知太後臉色蒼白,渾身都在微微抽搐,似乎喘氣難耐的光景。

她前世與這麼喜好靜修的太後見面不多。但忽然想起前世里,那靳大人的千金雲曦小姐做了太子的續弦之後,經常入皇山侍奉,略盡孫媳孝道。

太子妃只在平時的閑語中說過,太後入皇山後,經常犯胸口痛的毛病。

初時發作時,她嫌棄侍衛環簇,打擾了山中幽靜,身旁只攜了婆子和丫鬟散步,誰知病癥發作,身邊兩個侍奉之人又是愚鈍,只顧著喊人呼救,卻未及時施救,以至于太後落下病根,雖後有良醫診治,也始終無法祛除病痛。

瓊娘當時好奇,還問該是如何施救的法子,若是以後自己再見這樣的人,也好施救。是以那法子倒是記得清楚,

現在眼看這太後喘不過氣來,她快步走過去,用力揮開太後身邊那兩個下人,朝著太後手腕上的大陵穴按壓下去。

那兩個宮人本想阻攔,卻發現這位猛沖過來的小娘只按了幾下,太後便低低呻.吟出聲了,當下便緩了申斥,瞪大眼楮看她處置。

待得太後心髒漸漸慢下來後,又接連按動了幾個穴位,終于捋順了經脈,叫太後舒緩了這一口郁氣。

當太後終于緩緩睜開眼時,這第一眼,便是看見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鼻尖帶著微汗,用力地替她按揉著手穴。

那原本被緊握了似的心髒,漸漸舒緩了起來,當她掙扎要起時,那小姑娘扶著她的肩膀緩聲道︰“夫人,你這是氣血盈虧,走路太急,心短缺了氣血的緣故,不要急著起來,緩一緩才好。”

太後沒有說話,只任著瓊娘繼續替她揉捏著胳膊,待得臉上的血色漸升,恢復了正常時,才被瓊娘攙扶著慢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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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身邊常侍奉的人告了歇休,跟著的這兩個又是魯鈍不知進退的,若不是姑娘出手,老身恐怕是有不妥,敢問姑娘是哪家府上,與我的婆子留下府址,日後當重禮酬謝。”太後捂著胸口,慢慢說道。

只把那兩個宮人說得臉色煞白,立刻跪下請罪。

瓊娘見太後不欲表露身份,也繼續只當不知微微福禮道︰“奴家也是湊巧知道些急救的法子,算不得什麼義舉,若是重謝,受之有愧,不過奴家觀夫人似是初犯,待我將那套指法傳授給夫人身邊侍奉的婆子,以後要每日早晚各做一次,才能免了復發之憂。”

說著便對著那兩個宮人再細細講說了一遍。

那太後雖是外表保養得宜,畢竟也是快五十之人,此番驟然發作,自己也是一陣後怕。

瓊娘雖然說得輕巧,可在太後的眼中這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能不謝?

不過瓊娘的確是覺得自己受之有愧,這套指法,明明是雲曦小姐遍尋神醫,才辛苦學到。

偏偏自己承了前世的先機,率先拿出來用,雖然也是為了急于救人,但是的確有虧昔日舊友。

也不知雲曦小姐成為太子正妃後,又要拿什麼來討得太後的歡心?

這麼細細一想,瓊娘真覺得自己甚是對不住故人,也不待太後再詢問,只服了福禮,便徑直急匆匆離去了。

就在這時,遠遠跟著的侍衛看情形不對,便也急匆匆地趕到。卻見太後擺了擺手道︰“偷偷跟著那小姑娘,看看她是哪個府上的千金,萬萬記得卻不要驚擾了她家人,只管稟報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