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不認罪,高硯也沒有直接定罪於他。
高硯公事公辦,讓人找來京城有名的認字大師郭先生來辨別信箋上的字跡是不是同一個人所寫。
畢竟兩個人的字跡,再怎麼相像,也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郭先生是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先生,平生最大喜好便是收藏字畫,無論出名還是不出名的字畫,只要他喜歡欣賞,便願意花費千金買下來收藏。
郭先生是整個京城最受尊敬的品鑑大師。
當他看到姜時寫的字,眼前一亮,當即感嘆:“這字寫得可真是好,獨具匠心,筆力遒勁,不知是哪位大師之作?”
高硯拿起一封信箋給他:“你再看看這封信箋,是否是同一個人所寫。”
郭先生仔細看着信箋上的字跡,許久後緩緩搖頭:“字跡雖然十分相像,但並不是同一人所寫。寫這封信箋的人筆力不足,並沒有這張宣紙上的字的主人筆力遒勁。”
他有些急切地看向高硯:“六殿下,你可否告知這宣紙上的字究竟是何人所寫?”
高硯微默,隨即道:“武安侯世子。”
郭先生十分詫異:“武安侯世子?哪個武安侯世子?”
高硯道:“京城還有第二個武安侯世子嗎?”
郭先生一噎,有些不可置信道:“這樣好的字,竟然是武安侯世子所寫?他不是身子羸弱,已經許久不曾在國子監唸書了嗎?”
高硯看着宣紙上端正挺拔的字跡,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時,哼了一聲:“誰知道呢,也許他是在韜光養晦。”
郭先生雖然心癢難耐,但也知道京城最近的傳言,武安侯世子涉嫌與大皇子結黨營私,賄賂貢生有謀逆之罪,這個時候和武安侯世子有來往可不是明智之舉。
他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的姜時,暗自感嘆,儘管傳言不堪,但這位姜世子的樣貌生得極好,儀態更是優雅大方。
不愧是武安侯夫婦的孩子。
不能從武,從文也不錯,姜世子的字就如同他人一樣好看。
高硯道:“既然郭先生說信箋上的字跡和宣紙上的字跡不是同一人所寫,也許武安侯世子的確是被冤枉的,武安侯世子若真無罪,郭先生可是他的恩人。”
郭先生訕訕一笑:“不敢當不敢當。”
他忍不住去看高硯手中的宣紙,猶豫試探道:“六殿下需要拿這兩種字跡再去陛下面前佐證嗎?”
“不用。”
“那……”
“麻煩郭先生來一趟大理寺,案件還沒有審理完,就不親自送郭先生回去了。”
高硯讓人送走郭先生後,看向姜時,“看來你還真是被人陷害。”
姜時垂首:“大人明察。”
高硯道:“然而只憑借郭先生的話並不能證明你沒有一絲嫌疑,姜世子,你還要在大理寺待上幾天。”
姜時平靜道:“我相信幾位大人明察秋毫,會還我清白。”
高硯冷聲道:“我可不想還你清白。”
他雖然對姜時的態度並不算好,卻沒有公報私仇,秉公辦事,甚至還讓人好好關照他,卻嘴硬說讓他死在大理寺讓他不好跟皇帝交代。
今日一審理完,高硯帶人離開大理寺,姜時又被送回了關押他的地方。
大理寺卿杜伯陵親自押他過去。
在獄卒要鎖門時,杜伯陵忽然道:“本官有話要問姜世子,你們先離開。”
“是。”
獄卒離開後,杜伯陵走進牢房,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溫雅少年,或許是光線的原因,他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姜世子果真相信自己的未婚妻嗎?”
姜時彎脣笑了笑:“自然是相信的。”
杜伯陵仔細看着姜時的神情,原以爲他是僞裝,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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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姜時提起一個人時,會露出如此溫柔的神情。
“姜世子連姜家人都不信,爲何會相信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未婚妻?”
他有些憂心,想要勸誡,生怕姜時被美色迷惑。
他見過鬱姑娘,的確生得我見猶憐,世子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難免會被誘惑。
姜時微微抿脣,看着杜伯陵,一向柔和的臉龐竟然稍顯冷漠,“因爲她是我的未婚妻,能與我攜手一生之人,爲何不能相信。”
杜伯陵蹙眉,欲言又止,卻被少年淡漠的眼神盯得心頭一跳。
“杜大人做好分內之事即可,我的私事,你不必多加關注。”
少年的聲音依舊輕柔,然而杜伯陵卻聽出了一絲警告。
他垂眸,無聲輕嘆。
“是我逾矩了,世子好生歇息。”
杜伯陵放下一根細細的竹筒便轉身離去。
姜時拿起竹筒,抽出裏面的紙,垂眸,瞳孔微微一凝。
少年的嘴脣微抿,一向柔和的臉龐生出了幾分冰冷的凌厲。
修長如玉的手指緊緊攥着單薄的紙張,姜時淡淡一笑。
總有人覬覦他的未婚妻。
這種感覺,可真讓人厭惡。
姜時此時完全忘了,一開始他並不想要真的履行和鬱檀琦的婚約。
然而不知何時起,也許是見她的第一眼,也許是她的眼睛太過漂亮,他竟然也生了貪念。
她這樣嬌弱,若離了他,又有誰能夠保護好她。
陳郡謝家不行,池禮更加不行。
只有他才能夠保護好她。
把她藏起來,誰都不能夠接近她,就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她。
……
武安侯府越發戒備森嚴,池禮和蘇霽隔幾日再次登門,也被門僕拒之門外。
門僕說道:“我家世子被關大理寺,殿試將至,兩位公子還是不要再來爲好,以免被牽扯連累了前程。”
蘇霽挑眉:“謝璟不還在侯府,難道你們就不怕他被連累前程?”
門僕:“謝公子是我家世子未婚妻的表哥,他不願離開,我們自然也不可能強迫他走。”
聽這話的意思是,如果可以,他們也想讓謝璟離開武安侯府。
蘇霽不知道該不該笑出聲,他看向池禮。
藍衣少年正看着緊關的侯府大門失神。
他拖着他離開,“走了,別像個望妻石似的,很丟人啊。”
他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好友,真是交友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