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承洲嘴角的笑瞬間凝固。
蘇漾想將手抽回來,紀承洲立刻按住,“你不記得我?”
蘇漾用力將手抽了出來,一邊輕輕甩了甩,一邊說:“雖然你是我丈夫,但是我真的不記得你了,請你給我一些時間適應,在我還沒適應之前,請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這樣我很反感。”
反感?
她說對他的碰觸很反感?
這句話像一排細細的銀針紮在他心上,不見傷口,沒有鮮血,卻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凌若南以爲蘇漾全都想起來了,沒想到她竟然想起了她,沒想起紀承洲,“漾漾,你再好好想想。”
蘇漾點點頭,想了片刻,眉頭蹙了起來,面露痛苦,“我頭疼。”
凌若南忙道:“那別想了,別想了,不着急,咱們慢慢來,醫生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好。”
凌若南扶着蘇漾躺下。
蘇漾拉住她的手,“南南,你別走。”說着目光有些戒備地看了一眼紀承洲,“我不想和他單獨待在一起,我害怕。”
一排銀針不夠,再補一刀。
紀承洲眼中劃過一抹受傷,眸光霎時暗了一個度。
“我不走。”凌若南在牀沿坐下,安撫拍了拍蘇漾的手背,“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裏陪着你。”
蘇漾這才放心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空氣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凌若南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將蘇漾的手放進被子裏,她看得出來紀承洲有話要問她,下巴指了一下門口,示意出去說。
兩人一起出了病房,來到走廊安靜一隅。
紀承洲問:“她是什麼時候想起你的?”
“我將有關她的事全都給她講了一遍,之後她睡了一覺,醒來就想起我了。”凌若南見紀承洲神情落寞,安慰道,“她既然能想起我,肯定也能想起你,或許今晚睡一覺,明天早上醒來她就想起你了。”
“嗯。”
翌日,一大早,小築就拎着早餐來醫院看望蘇漾。
之前沈銘說讓她不要來打擾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久別重逢,可後來沈銘又告訴她,大少奶奶失憶了。
進入病房,她自我介紹,“大少奶奶,我叫……”
“小築。”蘇漾接下小築的話。
小築驚喜道:“大少奶奶不失憶了?”
蘇漾微笑,“我記得你,你給我帶了什麼?雞絲粥嗎?”
小築忙不迭點頭,“是大少奶奶最喜歡的雞絲粥,我給你盛一碗。”
“好。”
凌若南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紀承洲,記得她,也記得小築,連雞絲粥都記得,就是不記得他。
突然感覺他有點可憐。
蘇漾一邊喝粥一邊問小築,“你過來了,晚晚和桑榆怎麼辦?”
“他們還在睡覺,我和柳姨打招呼了,柳姨會照看的,我一會兒就回去。”
“嗯,你沒告訴他們我在醫院吧?”
“沒有,我說你公司忙,可能這幾天都要住公司。”
“那就好。”蘇漾喝了幾口粥,又想起什麼,“我奶奶呢,她知道我住院嗎?”
“她昨晚打電話過來問候小少爺和晚晚小姐的時候,倒是問了你,我說你和淩小姐去喫飯了,還沒回來,後來她就沒問了。”
“嗯,別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好。”
凌若南又偷偷看了一眼紀承洲,好吧,現在孩子也記得,奶奶也記得,唯獨不記得他。
好可憐的感覺。
小築離開的時候,來到沙發前,看着紀承洲,語氣恭敬道:“大少爺,昨天夫人被警察帶走後,一直沒回來,你也一直沒露面,山莊裏的人衆說紛紜,錢總管也在想着跑路,山莊快亂套了,你能不能回去看看?”
紀承洲薄脣微掀,“知道了。”
知道了是回去,還是不回去啊?
小築心中雖疑惑卻不敢再多問,默默離開了。
八點半醫生來查房。
紀承洲將蘇漾的情況告訴了醫生,“……她爲什麼能想起別人,卻不記得我?”
醫生說:“她這是選擇性失憶的症狀,可能是她腦內瘀血壓迫了部分記憶神經導致的,也有可能是外部刺激造成的。”
“外部刺激?”
“對,選擇性失憶是發生在潛意識層面的,不受本人主觀意志支配,當生活中出現患者難以接受的事情時,會刺激到患者的神經,通過遺忘對自己進行保護,從而導致選擇性失憶。”
“能恢復嗎?”
“大部分選擇性失憶可以慢慢恢復,但有些患者也可能會一直遺忘,我建議你給她進行一下心理治療,或許有助於恢復。”
紀承洲點頭,“謝謝。”
醫生走後,凌若南對紀承洲說:“你假死的那段時間,漾漾過得十分辛苦,若不是孩子還需要她,她只怕隨着你一起去了,或許是這件事對她創傷太大,她潛意識的想忘記,所以不記得你了。”
紀承洲看向蘇漾。
她大概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擡頭看向他,眼神淡漠疏離,彷彿在看陌生人。
本來他還想說服自己,不記得也沒關係,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行,可看見她這樣的眼神,他發現,他做不到不去在意。
屬於他們的記憶,他必須一點一點幫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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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蘇漾身體的各項檢查結果出來了,都沒問題,可以出院了。
只要回家按時吃藥,隔一段時間去醫院複查腦中瘀血的消散情況就行。
醫生會根據瘀血的消散情況,來決定是繼續藥物治療還是手術清除。
紀承洲從公司趕過來接蘇漾出院。
回到明月山莊,沒進別墅的門,紀承洲直接帶着蘇漾去了花園那邊的溫室。
裏面是成片成片開得鮮豔的薔薇花。
蘇漾看着這些花,心情就變得很好。
紀承洲還記得蘇漾初見這些花時的歡喜,她很喜歡薔薇花,有關薔薇花的事,她應該記憶比較深刻,“你記得這些花是怎麼來的嗎?”
蘇漾點頭,“黎靳言送的。”
紀承洲眼中浮現希望,“他爲什麼送給你?”
蘇漾想了想,搖頭,“是因爲我和南南關係好嗎?”
紀承洲眼中的那抹希望破滅,連黎靳言都記得,唯獨與他有關的所有記憶都忘記了。
突然他想到一個問題。
黎靳言送這些薔薇花給蘇漾的時候,並沒和凌若南在一起,又怎麼可能因爲凌若南送花給她?
既然她記得除了他以外的所有記憶,不應該將這個記錯。
他壓制着內心的激動,朝蘇漾走近兩步,從背後摟住她的腰,“你沒忘記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