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國峯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沒了之前的意氣風大，不過幾個小時人都老了好幾歲，“馮隊長，還有劉警官，案子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謝謝你們陪着我兒子過來，事後我一定親自道謝。”
馮遠征本身就對戚嶸有愧，總覺得是因爲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纔出了這樣的問題，聽到戚國峯這樣一番話更是無地自容，“戚先生您別這麼說。”
他長嘆一聲，看了一眼劉偉，緊接着又道，“那我這邊就先回局裏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戚嶸要是醒了，麻煩您聯繫我。”
戚國峯將人送到電梯門口，哪怕已經到了這樣的困境，還是非常有禮的朝他們說了句，“辛苦你們了。”
電梯門合上，馮遠征和劉偉這纔敢將全部神情表現出來，當着戚國峯的面，他們甚至連一句喪氣話都不敢說。
事已至此，他們如果不能再從家屬面前泄氣，必須打起精神，沒有也要硬撐。
兩人一路無言走進停車場，開車的是小吳，趙局怕他們精力達不到所以特意讓人過來接應。
上了車後，劉偉忽然開口，“他是爲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
馮遠征坐在副駕駛座愣了下，轉頭看向後座的人，“什麼？”
“當時情況緊急，葉清讓要朝我射擊，戚嶸爲了阻止他故意開車原地打轉，葉清讓去搶方向盤這才造成了這次的爆炸。”劉偉雙手撐在膝蓋上，手掌捂住眼睛，聲音顫抖不已，“如果不是因爲我，也不會……”
“劉偉，”馮遠征皺眉打斷他的話，胸口浮現出一抹強烈的感情，他死死壓抑住，不讓自己脫離理智，“事情發生了，錯不在你，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審訊葉清讓，將一切查清，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儘管馮遠征自己已經足夠崩潰，可是爲了他的隊員，他的上司，信任他的戚家人，還有季溏心和戚嶸，他都只能咬緊了牙繼續撐下去。
崩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任何時候，任何情境，再痛苦都要前進。
……
兩人回到局裏的時候，趙局已經在等，他先命人審了王衛這邊，本想套出些有價值的東西，只可惜這人嘴巴很嚴，咬死了什麼都不知道，愣是一點消息都不肯說。
他越是這樣，就證明跟葉清讓那邊的關係越複雜，一定是有什麼所以他才如此忌憚。
“你們也別問了，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馮遠征推門進去就聽到這樣一句話，他直接走到對面的椅子坐下，視線直直看向王衛，“還不說？”
王衛並不認識馮遠征，以爲又換了一個人進來，有些不耐的往後倚了下，“你們一直換人有什麼意思，難道換個人我就能知道了？要我說你們也別白費功夫了，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絕不上訴。”
“上訴？”馮遠征像是聽到一個笑話，“就你犯的這些事兒，你覺得你有上訴的機會嗎？”
王衛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所以沒必要再繼續問了吧。”
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抓肯定不會有好結果，乾脆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在乎了。
這樣的滾刀肉是最令人頭疼的，想要讓他招供就一定要往軟肋上打，他什麼都無所謂，很難尋找痛點。
可馮遠征畢竟還是經驗老道，交代手下的人去找王衛的兒女，還真的就找到了。
此時，看着王衛滿不在乎的表情，想到戚嶸痛苦的樣子，怒極反笑，“王衛，你是不是覺得沒人能奈何的了你，想一死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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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衛沒說話，可那表情分明是說，他就是這麼想的。
馮遠征也不生氣，就這樣淡淡的看着他，“那你想過沒有，你是死了，你的兒子女兒怎麼存活？有一個犯法的父親，這樣的標籤會跟隨他們的一生，如果你不配合，這個標籤就會被釘的更牢固一些，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該爲他們考慮考慮吧。”
話音落下，王衛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他身體繃直，黝黑的臉漲得有些紅，“這件事跟她們沒關係，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她們倆繫了，就算你找也沒用，他們早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可能口頭上的確不是了，但不管是從法律層面還是外人眼裏，他們依舊是，血緣是割捨不掉的。”馮遠征一字一句，聲音不疾不徐，故意折磨着王衛的心理，“還是要我讓他們親自來問你，你才能說實話？”
一聽到這話，王衛眼睛猛然瞪大，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他試圖從座位上站起來，被旁邊的警員按住肩膀。
“坐好了！”
王衛動彈不得，胸口喘息起伏的厲害，“你沒有權利找我的兒女，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也包括你放在臥室裏的那口棺材？”馮遠征問完後，眼睛一眯，擡手狠狠拍了一下桌面，“王衛，你真當這裏是鬧着玩的，我們都是傻子嗎？這種事情只要調查一下就知道原委，你還要繼續隱瞞？追究下來，別說是你兒女知道了，他們還可能被定性爲包庇！”
馮遠征對王衛的背調做的非常詳細，知道他所有的事情，社會關係，人際關係，甚至包括他兒女這麼多年來的生活。
而這些，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塘王村的人都說你照顧岳母，人忠厚，老實，還生性善良，兒女不回家是他們不孝順，其實不是吧，應該是你故意斷了跟他們的聯繫，怕事情敗露會牽扯到對方，是嗎？”
馮遠征的話全部都印證了王衛想要隱藏的那段往事，心事被說中，他一下就慌了，剛纔油鹽不進的僞裝裂開，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編造的緊張。
“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
“棺材裏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據，”馮遠征步步緊逼，在精神上將王衛困進了死角，“就算你不說，你的兒女也會替你說，死人不會開口說話，但良心可以幫他們說，王衛，你真的要看着事情走到那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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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征字正腔圓，無比嚴肅的問他，面對他的提問，剛剛還肆無忌憚的人此時卻低下了頭。
他雖沒開口，可肩膀已經塌了下來，站在觀察室裏看到這一幕的趙局終於鬆了口氣，看來這個王衛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