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該閒適的時間在煩悶中磋磨而過。
沒有理會一旁的手機, 書上的內容尤好倒也看進去幾頁。時近傍晚, 捨友們商量著晚上去哪吃飯,尤好隔三差五外宿, 和她們一起吃飯的次數不多, 大多都是中午。當下其他幾個人便問:「尤好,等會我們去校外美食街吃鶏公煲, 你去嗎?」
尤好略作思忖, 搖頭婉拒, 「不了,我等會有事。」
捨友們早已習慣, 道聲「好的」, 幷未多問。
脖頸酸痛, 尤好後脖, 順手拿起手機。孟逢的消息她一條都沒有回復,未讀內容積攢衆多, 她快速瞥過,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感覺。
正出神,屏幕跳轉到來電界面,不過却不是孟逢的電話。
尤好依稀記得曾保存過關逸的號碼,但許久沒有聯繫, 一時怔楞, 幾秒後才想起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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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好?」
那頭的確是關逸, 他問:「學妹你忙嗎?」
「不忙。」
「是這樣。」他停了停, 「有份兼職,淮南路的一家茶莊缺服務生,今天晚上六點半到十點半,總共四個小時,晚班一個小時五十元,大概五天都需要兼職生,但也可以只做一天,薪資是日結,下班以後就給。你有興趣嗎?」
最後一句話他問得略帶忐忑,尤好聽出他的小心,沉默半晌。
「抱歉。」關逸忙說,「我只是問問,如果你不需要掙零用錢的話那就算了,別放在心上。我再問問其他……」
「需要面試嗎?」尤好打斷,「還是直接去就行?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
關逸頓了頓,「不用!我已經見過領班了,他說人不够讓我叫上一兩個同學。你在哪?我們一起過去就行。」
原來是他自己勤工儉學,沒忘捎上她。
尤好正好煩著,道謝,說:「寢區外的亭子集合吧,我現在收拾一下就下樓。」
……
尤好和關逸在說好的地方碰面,除了他,還有一個女生,互相打過招呼,三個人出發去茶莊。路過便利店,尤好進去買了個麵包,省去吃晚飯的功夫。
茶莊規模不小,領班見了他們三人,簡單問了兩句話便讓他們去換制服。雖然是兼職,還是要按照正式員工的規矩辦。
老員工簡單講解完工作內容,關逸和另一個女生被分去二樓值班,尤好在一樓走廊上站崗。
茶莊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客人來之前,布置好包間,客人來了之後,用托盤將茶具茶葉等物送進去,其餘時間只需要站著,等客人有其他需要再上前接洽。
尤好站崗所在的那條走廊不算太長,只有三個包間,期間幫其他包間端了些東西,又被叫到後頭去清洗了半個小時茶具,便沒別的。
站著站著,時值八點多,她當值的三個包間終於有一間迎來客人。照流程布置好,她站回原位,兩手叠在身前放好。
引客入內的事是別的服務員的工作。
四個姑娘被領著入內,走在最後的是一個男人,尤好本分站著,閒來無事垂眼瞥自己的衣領,抬手理了一下。
面前經過的身影突然頓了一刹,倒回來。
尤好抬頭,和蔣願安大眼瞪小眼,都楞了。
「蔣先生–」
包厢裡傳來一道女聲,呼喚蔣願安的名字,聽脚步聲似乎要出來找他。
「我在!」蔣願安立刻提步趕過去,臨走前朝尤好一指,囑咐,「別走!」
領人進去的服務生退出來,關上門後就離開了。尤好站在原位,稍楞了一會兒,往來處瞧,確定沒有孟逢的身影,安了心。
沒多久,蔣願安從包厢裡出來,不由分說拽著尤好到角落問話。
「你怎麽在這裡?」
尤好道:「下課了,兼職賺錢。」
「你缺錢花?孟二幹嘛使的?趕緊回去,你不累啊!」
她站著不肯動。
蔣願安皺起眉,一副教育她的語氣:「你這小姑娘,還說不聽了?你再這樣我把孟逢給你叫來信不信!」
尤好撇嘴,嘀咕:「你搞得像我叔叔一樣。」
「叔什麽叔叔!我這是哥哥!」蔣願安瞪她,又問,「你說,你在這端茶倒水多少錢一個小時?」
「五十。」
「五十?來來來,我給你五百!趕緊回家去,別站了。去跟老闆說你不幹了,找罪受可還行……」
尤好不接他的錢,「我不能收小費。」
蔣願安氣得想戳她腦袋,「孟逢知道你在這麽?」
她似應非應哼了一聲。
蔣願安沒看出她的异狀,只當她的回答是肯定,不太信,「他能讓你到這來站?」
「勤工儉學。」
她板著臉巋然不動,蔣願安瞧了半分鐘,信了三分。
尤好反問:「您來這裡幹嘛?」
剛才進去了四個姑娘,她都看在眼裡。蔣願安咳嗽一聲,「陪朋友打麻將。」
「你喜歡鵝蛋臉那個姐姐?」尤好看見他給那個姑娘遞水。
「鵝蛋臉?那不是瓜子臉麽,我感覺比鵝蛋小……」他反應過來,「別亂說!」正了正臉色,他道,「我是在追,還沒開始,這不就遇上你。」
他一臉頭疼,「真是鬧心。」
尤好說:「那你進去啊,不是陪她們打麻將嘛,我要去忙了。」
她說著就準備走人,見她這般油鹽不進,蔣願安只好回去。
朝包厢走了幾步,他回頭,「要不你進來坐坐?歇一會。站著多累啊。」
「不累,這個工作只是端點茶杯和茶葉,很輕鬆。」
他無奈提步,沒兩步又轉頭,「真不進來?」
她搖頭。
蔣願安沒辦法,只得回包厢。
……
孟逢和那幫朋友幷非天天粘在一起,是以,他和尤好鬧彆扭的事,除了參與整個過程的封越,其他人幷不知情。
蔣願安好說歹說,尤好就是不願意進包厢歇息,他拗不過她,之後便一門心思泡妹。
時間轉瞬,十點多鐘,蔣願安忽地想起尤好,和牌桌上四位姑娘說了聲,起身出去看她。
走廊上沒有人,到前臺一問,才知道尤好已經下班,她換下工作服,在店門外側邊站著。
他走出去,找到她,「幹嘛呢?」
尤好蹲在地上,見他來了,起身拍拍衣服,脚下沒動。
「下班了,等我同學。我們一起來的。」
關逸和另一個女生在二樓,似乎是包厢有事,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能走。
蔣願安問:「怎麽沒讓孟逢來接你?」
尤好垂眸,扯扯衣角,「我自己回去。」
「那不然……」他略想一想,「你等我會兒?進來坐坐,過會兒我送你回去。」
尤好說不用,「你還有朋友在,跟朋友好好玩就是了。」
被她叮囑「好好玩」,蔣願安一陣彆扭,還要說話,她忽地看過來,帶著猶豫開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蔣願安從臺階上下來,「問什麽?你說。」
「我有一個同學……」尤好抿唇,「就是跟我關係還不錯的同學,是個女生。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
「嗯,然後呢?」
「原因是她男朋友騙她。和她約好一起出門,結果臨時讓自己的朋友來陪她,然後那個男生自己去見別的女生了。」
蔣願安神經粗大,壓根沒往別處想,真當是她的朋友遇上感情問題,嘖聲笑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愛折騰。」
尤好繼續說:「你覺得,她男朋友爲什麽這樣呢?我……我們都挺生氣的,有話不能直接說嗎,他有別的事情,一定要見另外的女生,那爲什麽不能跟自己女朋友說呢,爲什麽要撒謊?」
蔣願安搖頭,給她一個「你太年輕」的眼神,「所以說你們這些小姑娘容易被騙。這還不簡單,吃著鍋裡的望著盆裡的唄!你勸勸你朋友,那樣的男朋友還是趁早別要了吧,這很明顯就是脚踩兩條船的前兆!」
「我跟你說,從一個男人的角度跟你講實話–男人呐,跟你撒謊就表示他壓根沒怎麽把你當一回事。」
尤好一楞,眼裡暗下去。
蔣願安滔滔不絕給她傳授「經驗」,尤好沒了心情往下聽,忍住鼻尖酸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你朋友等會該找你了。我同學也快出來了,等等看見我們在這聊天,解釋起來很麻煩。」
蔣願安閒說幾句,叮囑她一定得跟朋友一塊回去,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見她連連點頭,這才轉身入內。
幾分鐘後,關逸先出現在門口。
「你在這?走吧,去後面休息室,領班在算工資……」
尤好靠著墻,不知在出神思索什麽,蹭了一背的灰也不予理會。她忽地扭頭,「關逸,我有話跟你說。」
……
蔣願安離開茶室是十一點半的時候,開車送四個姑娘回家,其餘三個在後,他想追的那個鵝蛋臉女生坐副駕駛。
才剛接觸,蔣願安不想把人嚇跑,先送後三個,最後才送他心儀的女生。開車繞了幾圈,給自己爭取獨處的時間,依依不捨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把對方送到家門口。
重新開上馬路,他毫無困意,準備找別的樂子,一通電話打到封越那。開著車,手機在車裡外放。
「在哪?去喝酒不?」
「沒空!下回再說,沒事先挂了……」
蔣願安叫住:「等會等會!你忙什麽這麽著急?」
那邊沉默三秒,封越道:「不是我,是孟逢。」
「……孟逢怎麽了?」
「尤好不見了。他找人找了一天,一開始電話只是不接,到晚上直接打不通。孟逢都快急瘋了,去了黎大三趟,我這不幫他找人嘛!」
「尤好什麽時候不見的?」
「他倆吵架,今天白天尤好去上課,之後就不接電話,孟逢本來想等她放學接她吃飯,傍晚到她學校,她一條短信說她吃過飯出去有事,再就聯繫不上了。」
蔣願安滯頓咽了咽喉,「那什麽……」
「不跟你多說了,回頭聊。」
「–我碰見尤好了。」
「……」
電話沒挂斷,封越大概是聽到他後來的那句話,及時停手。
「你說什麽?」
「我碰見尤好了,就今天晚上,在淮南路我常去的那家茶莊。她在那做服務員,說是出來勤工儉學。我問她,她說孟逢是知道的。」
封越著急,「那現在人呢?!」
「已經走了。前面十點多鐘的時候她就下班了。不過她好像跟她兩個同學一塊,要是實在找不到,去茶莊找老闆試試,找到她的同學應該就能找到她。」
「那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給孟逢打電話。」封越說著就要挂斷。蔣願安叫住他,「等等!你剛才說孟逢和尤好吵架?」
「對。」
「因爲什麽?」
「孟逢他哥讓他和張家那個–你知道的,張依–他倆一起吃了個飯,孟逢怕尤好多想,就拜托我支開她,結果好巧不巧在餐廳碰上,被尤好親眼看到,回去兩人就吵架了。」
蔣願安心下生起不妙的預感:「晚上尤好問了我個問題。」
「什麽問題?」
「她說她一朋友和男朋友吵架,男朋友撒謊去見別的女生,她問我這算怎麽一回事。」
「你說什麽了?」
「我說,這樣的男朋友要來幹嘛,趁早分了完事兒。」
「……」
電話兩端皆是沉默。
末了,封越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響起:「你就等著孟逢來取你狗頭吧!缺心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