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既然都當夫妻了, 那正常的夫妻生活該有的吧?
這是正常的, 總不能無性婚姻, 現代遇上不能那啥啥的, 女人也該收拾收拾離婚了。
這是合情合理的事, 少彆扭了。
邵箐盯著許久沒翻頁的才子佳人話本, 第n次歎了一口氣,其實道理她早想得很明白, 就是心裡還有些犯悚罷了。
主要是僅有的那一次經驗並不美好, 魏景很疼她很輕柔不假, 但就是很不舒服, 耗時長久的拉鋸戰太磨人了, 她稍回憶就頭皮發麻。
唉,不管了,船頭橋頭自然直。
邵箐扔下話本,研磨執筆,想了想開始書寫。
出孝之前,還有一件大事要辦,那就是除服禮。
她和魏景現在不能以孝期示人, 除服禮自然不能明著辦的。幸好有青翟衛,暗地裡採買了祭祀物品,私下裡辦。
原身是個非常及格的高門貴女,各類紅白大事她都很清楚操作流程, 現在肯定不能按原規格辦的, 邵箐只能結合實際, 回憶著刪刪減減。
她很認真,畢竟這是魏景母后的大事,可不能出半點紕漏的。
添添減減,到差不多的時候,外面響起敲門聲,「夫人。」
是寇月。
邵箐立即將案上一疊寫好的紙收起來,一邊隨意在空白花箋上寫了幾個字,一邊應道:「月娘嗎?快進來。」
寇月是來送藥膳的。
近些日子邵箐的藥膳是她熬的,她現在不再開衣裳鋪子了,改為給顏明打下手,打算學著當個醫女。
寇月瘦了很多。
毒鹽案之後,寇玄領她負荊請罪。在此之前,他不得不狠下心來,狠狠教訓了胞妹一番。事情也不再瞞著她,除了少部分不能說的以外,前因後果都掰開仔細給分析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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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合鄉,他妹妹終究不能繼續和從前一般了,護著瞞著就是害了她。
成長是痛苦的,差點害了成千上萬百姓的驚惶自責,遠超了識破袁鴻真面目的痛苦。
她渾渾噩噩,即便聽聞袁鴻已伏法,也沒多詢問半句。
魏景還用著寇玄,且此事一直在青翟衛的監控下,因此呵斥過後,略作懲處就放過了。但他強調,日後不可再犯,否則……
否則什麼他沒說,但不言自喻。
歷經種種,寇月愧疚自責,成了驚弓之鳥。她總唯恐自己蠢笨獨自去外頭會被騙,不敢出門,更甭提什麼衣裳鋪子了,只沉默地在家中幫王彌照顧孩子打理家務,人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最後還是顏明提議,讓她來給自己打下手,他看著沒事,人總憋著會生病的。
邵箐接過碗,一口氣悶了,熟悉的辛辣苦澀味道直衝喉嚨,胃裡翻江倒海,她閉眼皺眉硬忍過去,寇月忙捧了蜜餞來:「夫人,您吃個蜜餞吧。」
她苦惱道:「我按照顏大夫說的步驟熬的。」 很仔細很認真,但味道卻不是她能控制的。
「沒事,它一直就是這個味兒。」
寇月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失去神采,邵箐也沒辦法,該分析的厲害她病中寇玄等人已分析得足足的,因此她也沒說其他,只囑咐日後需多多謹慎,但也不能因噎廢食。
「要不,我問問顏大夫,能不能調一下方子,讓味道好些?」
想想顏明那臭脾氣,邵箐有些牙疼:「還是算了吧,也就再喝個把月罷了。」
「顏大夫脾性壞,但人很好的,我就問問他。」
寇月堅持,邵箐只好由她去了:「月娘,學醫悶不悶?」
「不悶。」
說起這個,沉寂了許多的小姑娘終於鮮活了些,她感慨:「草藥有許多種,還要炮製才能入藥哩。」
「顏大夫懂得真多,很厲害。」
她太佩服了,話罷又有些喪氣:「我很笨,一天只能記幾樣。」
邵箐安慰:「沒事,慢慢來,你藥膳不是熬得很好嗎?」
「嗯!」
寇月露出笑容,收拾好碗盞:「夫人,我先回去啦。」
嫂子囑咐她,夫人是主公之妻,不能沒大沒小,更不能耽擱誤事。寇月雖覺得邵箐很好,只吃過一次大虧後她凡事多聽嫂子的,儘管和邵箐親近依舊,但再不敢像以前那樣有事沒事就來一趟。
邵箐說過沒事,可作用不大,只好隨她去了。
寇月告別後,剛轉身,誰知門一響,魏景回來了。
一見魏景,寇月大氣不敢喘,忙福身見禮,魏景瞥了她一眼,淡淡叫起。
邵箐打圓場:「好了,月娘先回去吧。」
把門掩上,二人說了幾句話,她拉魏景至書案前,翻出方才收起的一疊紙:「條件所限,讓母后受委屈了。」
交給韓熙,命人悄悄準備起來差不多了。
魏景沉默接過,一一翻看,紙張挺多的,但和皇后之儀差之千里,但確實目前暗下祭祀所能備得最好的。
「母后在天之靈,想必不會怪罪,你莫自責。」
他聲音有些啞,但還在安慰自己,邵箐聽著心裡難受,握了握他的手:「嗯,你也是。」
魏景握緊她的手,閉了閉目。
……
何泓一行在高陵逗留幾日,接著啟程往東南而去,他此行藉口就是向父親請命巡視東南鹽鐵,怎麼也得走一趟。
魏景去送了,不管內裡是否尚存一絲忌憚,這幾日雙方處得十分之好,一個信重欣慰,一個感激涕零,為何泓此行畫上一個圓滿句號。
送走何泓以後,又過了十來天,擇好的除服日到了。
這幾天魏景都很沉默,當日傍晚,剛至下值時間,他就攜邵箐回了後院。
邵箐已回前頭上值去了,照舊任少府掌財務,久違的忙碌生活她覺得很充實,樂在其中,正好還不用胡思亂想。
二人回到後頭正院,用了晚膳,等天黑透以後,摒退平嬤嬤春喜,她取出早備好的兩身黑色衣裳,輕喚道:「夫君。」
魏景勉強笑笑,接過衣裳去了浴間。
二人沐浴更衣,在正常歇息的時辰吹熄燭火。黑暗中,魏景推開後窗,單手摟著邵箐,一躍而出。腳尖輕點,很快不見蹤影。
二更的梆子隱隱傳來,寒風呼呼,邵箐身上披著一件帶兜帽的大毛斗篷,緊了緊領口,倒不冷。
魏景穿過東城坊市,最後落在其中一座三進民居的花園中。
韓熙早就等在此處,還有季桓張雍陳琦,以及無聲肅立的一眾青翟衛。
一張足足丈餘長短的祭案設在花園中心。羊,牛,豬等等三牲果品,香燭冥紙等等陳設一案,還有挽聯挽帳,哀沉肅穆。
邵箐隨魏景換了孝服,跟在他身側一步步行至祭案前。他步伐緩慢,很沉,最後祭案前跪下,重重三跪九叩。
夜深人靜,祭奠在悄悄進行,唯一有些許聲響的,只有魏景親自低低念悼詞的聲音。
邵箐抬看著眼他的背影,慘白沉重,她暗暗長歎一聲。
更深露重,雖有蒲團阻隔,但老實說在室外跪著還是明顯感覺到寒意的,不過這隱蔽的祭奠並沒有持續多久,約莫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魏景佇立在寒風中,久久凝視身前的祭案,直至香燭冥紙燃燒殆盡,最後一點火星熄滅,他才回過神來。
「我們走吧。」
他握了握邵箐的手,觸手冰涼,眉心一蹙。
「我不冷。」穿得厚,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換下孝服,魏景立即替她披上大斗篷,邵箐低聲安慰,伸手握住他的手。
魏景眉眼依舊沉寂,手緊了緊,低低道:「嗯。」
……
回到郡守府後,已是深夜,二人上床歇息。
魏景仰躺,左手臂照舊擁著邵箐,昏暗的床帳內他沒動也沒任何聲響,但邵箐卻知道他沒睡。
唉,她輕歎一聲。
勸也沒用,只能給點時間緩和了。
迷迷糊糊的,她睡了過去。至於魏景,不知他是否徹夜不眠,不過他體力充沛,次日倒不見萎靡。
……
這般過得幾日,魏景終於恢復了正常,重新把悲傷收斂在心底。
邵箐很高興,拉著他的手笑道:「我們今晚吃鍋子好不好。」
「好。」
大骨熬的湯底,在銅鍋裡咕嚕嚕翻滾著,乳白乳白的,羊牛鹿魚取最鮮嫩的部位,片成薄片,蔬菜蘑菇,還有七八種貝類。
邵箐最愛在大冬天吃鍋子,渾身暖洋洋,飽了口福還不上火。魏景這幾天都沒多少食欲,好不容易見他恢復,她忙不迭揀他愛吃的鹿魚蘑菇涮了好幾樣,多給照顧照顧。
她忙忙碌碌為他佈置,魏景安靜看著,鍋子的蒸汽彌漫,他眉眼間染上柔和暖意。
「阿箐。」
他握住她擱在案上的左手,很想說句什麼來表達此刻情感。但他不想說謝謝,他們是最親密的夫妻,感謝顯得生疏。心念一轉,憶起她每每高興極了,總愛笑盈盈衝他的那句「夫君你真好」。
魏景低低道:「你真好。」
他的眼神很專注,深邃的黑眸中似有暗光流動,倒映著螢螢燭火,溫度仿佛能炙燙人心。
大概蒸汽多了點,邵箐覺得臉皮有點熱,她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知道我的好,那以後要多聽我的啦。」
她一句俏皮話,魏景卻很認真地說:「好。」
這麼認真幹什麼呢?
他目光深邃,一瞬不瞬,看著邵箐也緊張起來,小心臟「砰砰」一陣亂跳,抓筷子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我們……」用膳吧。
她才說了半句,魏景微微傾身,止住了她的話頭。
醇厚的氣息很熟悉,兩瓣柔軟的唇貼合上來,「阿箐……」
聲音消失在唇齒之間。
很溫柔,很小心的一個吻,可以清晰感受到其間珍重之意。他抱住她,強而有力的懷抱,可以感受衣料之下肌肉的線條,密密地將她圈在其中。
邵箐雙手反射性抵住他的前襟,攥緊了其上衣料,勉強喘了幾口氣,她緩緩放開,鴉睫顫了顫,慢慢閉上眼睛。
輕觸微啄,吮吸舔舐,最後,她被放倒在榻上。
熾熱的軀體緊貼而上,暖意融融,為她驅走冬季夜間的微涼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