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流逝,原本一動不動的許譯,好像有所反應了。
只見他緩緩地皺起了眉頭,眉眼之間盡是痛苦。
還有那被控制起來的雙手,也隨之緊緊地攥了起來。
略微有些燙的水溫,讓他此刻身上的皮膚,已經跟着泛起了微紅。
當然,那露出水面的皮膚,還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許譯……”周恩婷滿臉的於心不忍。
“這個過程,大概得持續幾個小時。”紀繁星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也閃過了一絲不忍。
那種痛,他們旁人誰都無法感同身受。
但光是從許譯這會兒臉上所浮現出的痛苦,都能想象得到,他這會兒正受着怎樣的煎熬。
當然,這幾個小時,對於周恩婷來說,也是異常煎熬的。
直至天黑,藥浴終於結束了。
小林將許譯扶去了一旁的檢查室內。
紀繁星給他做了一些基本的檢查,又讓小林給許譯安排了輸液。
將這一切都搞定之後,紀繁星跟小林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檢查室。
周恩婷趕忙迎上前去:“嫂子,他現在怎麼樣?”
“體內的毒,應該是釋放了大部分,但餘毒……可能還得再進行幾次藥浴,才能徹底清乾淨。”
“不過,許譯的狀態已經好了許多。估計再等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
聽到這兒,周恩婷懸着的心才終於得以落下:“那這麼說……他是不是就算是保住了這條命?”
紀繁星點了點頭:“是,這條命是保住了。”
“謝謝嫂子!謝謝!”周恩婷由衷地說道。
紀繁星莞爾一笑:“好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言謝了,你進去看看他吧。”
“好!”周恩婷的嘴角終於露出了,從昨晚到現在的第一抹笑容。
而在周恩婷進了檢查室之後,周淮深走上前來,給紀繁星遞上了一個便當盒:“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可以坐下來好好喫頓飯了吧?”
“你做的?”紀繁星看了一眼,發現這是家中的便當盒。
周淮深點了點頭:“你前兩天不是說,想要喫滷肉飯嗎?”
紀繁星笑了,拿過便當盒就往一旁的桌子走了過去。
坐下後,紀繁星就打開了便當盒。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而那滷肉飯,光是看着,都能讓人饞得落下口水來。
小林忍不住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即調侃道:“這想必就是……老大你一直掛在嘴邊唸叨的滷肉飯吧?”
紀繁星沒有明確應答,但她那洋溢在眉眼間的笑容,已經相當於是給出了答案。
“周總,得虧咱們老大已經找到你了。我跟你說啊,我以前……爲了能買到一份,合她口味的滷肉飯,幾乎快要把整個雲城的飯店都跑了個遍。”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一份得到她的認可。”
聽到這兒,周淮深都有點好笑了:“有這麼誇張?”
紀繁星自然是也趕忙爲自己找補:“對啊,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怎麼沒有?我當初就在想,那些滷肉飯明明也很好喫啊,到底是哪兒不對呢?”小林頓了頓,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問題不是出在滷肉飯身上,而是出在做滷肉飯的人身上。”
“這個月的獎金不想要了?”紀繁星漫不經心地一問。
“要!當然要啊!”小林不敢再多說什麼,很快就識相地走開了。
很快,這個不算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周淮深跟紀繁星兩個人了。
“還想要喫什麼,往後就儘管告訴我。”周淮深一臉寵溺地說道。
“好。”紀繁星往嘴裏塞了兩口滷肉飯,但這時好像想到了什麼,她就看向了周淮深,問道:“我想喫什麼,你都能滿足我。那如果我有什麼請求,你是不是也都能聽我的?”
周淮深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她又在套路他了。
他沒有馬上應承,而是一臉警惕地說道:“那得看是什麼事情。”
“不是什麼大事!”
“是嗎?”
“答應嗎?”
“先說來聽聽。”周淮深卻是堅決的不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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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繁星這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昨天不是去看過你父親了嗎?”
“從他現在的狀態來看,很可能……就連今年的初雪都熬不到了。”
關於周政鴻的情況,周淮深早已經從醫生的口中聽聞了。
另外,爲了時刻知曉周政鴻的情況,他其實還差人在周政鴻的房間內裝了攝像頭。
所以,他這陣子雖然一步都不曾踏及周家,但對周政鴻的情況其實是瞭如指掌的。
因爲,他會時不時地打開相關軟件,查看一下週政鴻的情況。
說到底,還是做不到那般的置若罔聞。
不過他的嘴上卻仍是那漠不關心的口吻:“生死這樣的事情,咱們誰都沒辦法。如果熬不過去了,那也是他的命。”
“他說,現在唯一的心願,是想要拍一張全家福。”紀繁星很快接過話來:“但我覺得,他應該還有一個心願。”
周淮深微微擡眸,看着紀繁星,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那就是聽你喊他一聲爸爸。”
聽到這兒,周淮深的眼底分明閃過了一絲諱莫如深。
周政鴻的這一心願,他當然知道。
周政鴻之前就說過:“淮深,我死之前,是不是都聽不到你喊我一聲爸爸了?”
當然,他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周淮深的回答。
所以,周政鴻很快又自顧自地說道:“不過也是,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喊我一聲爸爸。”
其實,他是喊過周政鴻爸爸的啊。
怎麼沒喊過呢?
那一年,他大概五六歲吧。
在他五六歲以前,他都被養在閣樓內,並且被命令,一步都不準踏出閣樓。
所以,他一眼都沒看見過自己的父親。
對於孩童來說,他哪裏懂得被關在閣樓內,這其實是意味着,他是被這個家隔絕在外的。
他不懂。
那一天,他從傭人的口中聽聞,家裏要舉辦熱鬧的生日宴。
他對於這樣的熱鬧有了興致。
就找機會從閣樓溜到了前面的宅子內。
來到宅內他才發現,這個宅子跟他所住的閣樓,居然有着那麼大的差別。
宅內奢華精緻。
而閣樓內,破舊寒酸。
不過,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那一身西裝,被一羣人圍擁着的父親。
他聽到別人喊他周董事長。
他就認定了,那個人一定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