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榕和墨桀城並不關心紀雲瑤身上到底受了什麼傷。
因爲墨鈞楓死了,自殺死了!
北厲堂堂的王爺自裁而亡,就算是墨桀城,也承擔不了這件事情。
於是墨桀城收到消息,看着墨鈞楓早已冰冷的屍體,在原地站了許久。
看見他蒼白如紙的臉色,墨桀城的大腦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墨鈞楓的喉嚨上仍舊是插着那把手術刀,刺目的鮮血猶如利刃,要刺傷他的眼睛,讓墨桀城覺得自己的眼眶都變得酸澀了起來。
他近乎惶恐的閉上眼睛,不去看墨鈞楓悽慘的模樣,可眼前卻還是浮現出有關於從前的一幕幕。
從前的墨鈞楓很調皮,也時常會捉弄他,就像是現在一樣,悄無聲息、雙眸緊閉,躲在他軍營的牀榻上,等待他回營時,大喫一驚的臉。
墨桀城他六歲去了軍營,宮中沒有人掛念他,只有墨鈞楓長成後,時常會從宮中逃出來,往墨桀城的軍營裏躥。
他還會帶來皇后親手製成的糕點。
小時候的墨鈞楓很喜歡喫甜,皇后便會爲了他親手製作糕點,只做他一人份的。
可當皇后每次做了糕點,墨鈞楓都會忍着,每樣都只吃上一小口,其餘的便帶出宮去,帶給在軍營裏的墨桀城。
所以墨桀城每次看見的,都是樣樣被咬了一口的糕點。
糕點的甜味,和牀榻的被褥裏,縮成一團的小小一個凸起。
那是撐過墨桀城艱苦軍營歲月的唯一一抹期待。
等墨桀城幾次外出征戰後,兩人許久未見,等墨桀城帶着功勳和榮譽凱旋時,看見的墨鈞楓,就已經是變了模樣。
他長高了,下巴變得尖了,皮膚開始變白了起來,身量也有了幾分男子的氣概。
他不再像是從前一樣調皮,也不像是現在這樣溫柔、能言,那時候的他,變得憂鬱,又沉默寡言了起來。
兄弟倆會經常趁夜去湖裏洗澡,也會喝酒喫肉,抱頭痛哭。
有一次墨鈞楓在酒後,就迷迷糊糊的問他:“兄長……你說爲什麼,人會痛呢?”
“她好像好痛好痛……她每個晚上都在哭……”
墨桀城一愣,急急問他口中說的“她”,到底是誰?
可墨鈞楓只是搖着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醉醺醺的語氣裏,卻帶着十分的堅定:“我長大了,要去當一個大夫,我要醫治全天下的苦楚……”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不會爲了疾病而流淚……”
從前的場景一幕幕在墨桀城的腦海中浮現,最後卻定格在了墨鈞楓那張少年意氣的臉上。
溼潤一瞬間從是墨桀城的眼眶處流淌而下。
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從前的一切會變成這副模樣?
“王爺?王爺?”重舟看着墨桀城此刻一言不發的模樣,心中也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本王知道了,你收了他的屍首,隨本王回宮稟告父皇吧。”
墨桀城抹乾了自己臉上的眼淚,淡然的轉頭,輕飄飄的朝着重舟道。
他爲剛剛的那滴眼淚而愧疚。
愧疚於墨鈞楓從前做過的一切,愧疚於從前死在墨鈞楓刀下的無辜的亡靈。
可是,又如何能忍住不哭呢?
墨桀城帶着墨鈞楓的屍體,策馬回了皇宮。
石衡和重舟還有其餘的人留在楚王府裏主持大局,而紀晚榕看着墨桀城的狀態,也急忙的跟着墨桀城一起回了皇宮。
今日的皇宮也是很沉寂。
天色已近昏暗,日薄西山,天際仍舊是有着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映着宮中行色匆匆的每一個人。
等墨桀城和紀晚榕急匆匆的趕到養心殿的時候,養心殿卻大門緊閉。
兩側的侍衛說皇帝不在這裏,若是墨桀城有什麼事情,要麼告訴裏頭的高公公,要麼明日再來。
他們見墨桀城渾身的煞氣,又是急急的補了一句,說這都是皇帝的意思。
是皇帝說了,今日再不見任何人。
墨桀城聽見這話,臉色便有幾分不好,“本王是有要事要稟告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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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的侍衛執意不讓,墨桀城擰了擰眉,也只能語氣冷硬的朝着侍衛開口。
“楚王墨鈞楓自裁而亡,如今屍首就在宮外,本王要去向父皇稟報,你們還要攔着嗎?”
侍衛聽見這話,表情都變得極爲驚訝。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稟告高公公。
可還未等他們有所動作,養心殿的門便吱呀一聲,突然打開了。
墨桀城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高公公十分疲憊的臉。
他擡頭看了一眼墨桀城,表情很凝重。
“寒王殿下,您往裏面請吧,陛下……他正在密室裏,審問皇后……顏氏。”
高公公說完這話,又是搖了搖頭。
墨桀城邁了步子踏過了養心殿的門檻,而紀晚榕則是被高公公攔在了養心殿外。
想來這密室是皇帝的祕密,只是如今後繼無人,墨桀城是皇帝唯一能信任的人了,而他要稟報的消息至關重要,所以纔將墨桀城也帶了進去。
“奴才擔心,陛下和皇后在裏面對峙,是會被氣傷了身體,殿下您也是當事人,也該進去,更是該好好勸阻。”
墨桀城點了點頭,跟着高公公往裏走,只見高公公轉了一個暗格,養心殿的書櫃,便突然開了一個大口子。
高公公舉起了一盞燈,隨後又是交給了墨桀城,“您便沿着這條路走,走到底,就能看見陛下了。”
“皇后她什麼都不願意說,若是您帶去的消息……唉,說不定他們知道了消息,情況便不會焦灼了……”
墨桀城微微點了點頭,舉着燈盞沿着密道往裏走,還沒走近,聽見的就是皇后尖銳又帶着冷意的嗓音。
“我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了,你就將我賜死吧,是千刀萬剮也好,是五馬分屍也罷,我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