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彈劾
睿王心情很好, 早朝時, 就連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都覺察到了, 以前睿王面冷, 偶爾有人政見不同, 唇槍舌劍到讓人下不來台, 眼下睿王嘴角一直揚著一個肉眼可見的弧度,再有人質疑, 睿王只是淡淡掃那人一眼, 懶得搭理了!
穆子赹八卦精神一下子上來了, 又不能當著朝臣的面問兒子,只是過個生辰而已,心情至於那麼好嗎?
皇帝陛下當然不知, 昨夜颳風下雨, 睿王剛告別了一場大旱,這會兒歸心似箭,巴不得馬上就回去抱他的水蜜桃呢。
早朝在睿王詭異的好心情中過得飛快, 快散朝時, 一位五品御史站出來奏道:「皇上, 臣有一本。我朝有官員藐視皇恩, 私自販賣御賜之物, 還請陛下嚴查!」
穆子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販賣御賜之物等同於欺君, 是誰那麼大的膽子?
「陳恕, 你所參是何人?」
陳御史道:「臣要參的, 正是睿王殿下。」
朝堂誰不知睿王潔身自好、秉公任直,此言一出,倒有超過半數的官員心想,陳恕是不是搞錯了,睿王犯錯,怎麼可能呢。
穆子赹瞥了一眼穆承淵:「睿王,可有此事?」
穆承淵道:「並無。」
但御史可風聞奏事,睿王當即轉向陳恕道:「陳大人何出此言?」
陳恕並不直言,反而問:「睿王殿下是否在皇城開了一家店?」
穆承淵道:「陳大人是說如鐵小吃?這店並不在本王名下,但的確是睿王府的人開的。」
陳恕陰陽怪氣道:「睿王殿下不否認便好。」
永昌侯云重也在朝上,不解道:「開不開店怎麼了,有何不妥?」
雖說本朝禁止在朝官員經商,誰傢俬底下還沒個把生意啊。
穆子赹也沒覺得睿王有問題,陳恕已深深一揖,道:「陛下,云侯,非是睿王府的人不能開店,而是這小吃店賣的東西不妥。臣聽說,這小吃店的吃食遠近聞名,其中有一樣椰子味兒的包子,不知睿王殿下知不知道。」
穆承淵已知其意,不慌不忙道:「略有耳聞。」
陳恕憤然道:「椰子在我朝乃貢品,唯有天子才能享用,不知睿王府的小吃店,是如何做出椰子味的包子來的?」
群臣皆沒想到陳御史會在一道點心上發難,結合他之前所言,該不會是睿王府的人擅自用御賜的椰子做了包子餡料拿去賣了?
這……不能吧?以前還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
穆承淵道:「本王前陣得了父皇的賞,其中一樣便是椰子。本王府裡的人便拿廚房棄用的椰肉熬油,做成了這道小吃。」
陳恕道:「那殿下就是承認販賣御賜之物了?」
穆承淵瞥了他一眼,道:「你非要鑽這個牛角尖,本王也無話可說。」
誠王穆子越出列道:「陛下,睿王一向嚴於律己,臣相信此事非他授意,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看上去,誠王在給睿王求情,但實際上,卻是想把睿王的罪名坐實了。
永昌侯有些著急,睿王平時聰穎過人,今日怎麼這般容易就認了,那他要怎麼幫睿王說話?
誠王這人,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聽說上次誠王七公子穆承沛差點被刑部抓了,誠王對睿王大為不滿,好不容易逮到睿王的錯處,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永昌侯不由得為睿王捏了一把冷汗,穆承淵卻胸有成竹,對穆子赹道:「父皇,兒臣不覺得這樣做是錯的。我朝慣例,椰子向來只用椰汁,果肉一概棄而不用,便是父皇的御膳房也是如此。睿王府的人若沒有做出這道點心,那椰肉也一樣是要處理掉的。敢問陳大人,這是不是就算藐視皇恩,丟棄御賜之物呢?」
「這……」
陳恕啞口無言,算的話,御膳房首當其衝,第一個就有罪,若不算的話,他又憑什麼攀咬睿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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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侯聽得明白,摸了摸下巴笑道:「朝上得賞的大有人在,殿下不妨問一問那些人。」
穆承淵點頭,朝穆子越一拱手,目光如電,不客氣地道:「誠王叔,記得王叔府上也得了父皇的賞,不知王叔是如何處理的?」
穆子越臉色有些難看,穆承淵真是巧舌如簧,他一不小心就要被拉下水,索性不屑地道:「這種事本王怎會得知!」
站在誠王附近的敬王搶著替他答了:「唉,照陳大人的說法,這次不止王兄,恐怕本王也要和睿王賢侄同罪了。」
敬王乃親王之尊都這般說了,另幾位被賞賜了椰子的官員也不好裝傻充愣,不得不出來一同附和。
右都御史曹宓出列道:「皇上,陳大人剛直,但卻有些小題大做了。不瞞皇上,臣家裡也有皇上賞的椰子,以及其他瓜果。臣以為皇上賞賜這些東西,原就是讓臣用了,與皇上同樂,感受皇上待臣的一片心意。臣心懷感恩地用完,也便是遵了旨。剩下的果皮果核並不能用,那廚房收拾掉不算有錯,同樣,睿王府的人拿不用的椰肉做點心,也是無可厚非。」
穆子赹嘆道:「曹卿,還是你看得透徹。」
鬧半天不就是拿棄而不用的椰肉搞了點花樣嗎,哪裡就藐視皇恩了,難不成賞了吃的還要把果皮果核什麼的供起來,那得招多少蟲子啊。
陳恕掙紮著道:「可椰子乃貢品,豈能做成包子,隨意賣與百姓?」
驍勇將軍云晞忍不住道:「陳大人,既然棄用的椰肉另外做成包子不算藐視皇恩,那為何百姓不能品嚐?莫非陳大人覺得百姓不配嗎?」
陳恕心裡就是彆扭,尋常百姓如何能用得了貢品,但他能堂而皇之地說我就是看不起那幫平民嗎,必然不能,當今皇上可是仁君,處處體恤百姓,他不過一介官吏,怎能和皇上反著來!
永昌侯父子,和睿王真是一丘之貉!
陳恕抹了把汗道:「云將軍誤會了,臣不是那個意思。」
陳恕原是背地裡得了誠王授意,穆子越不得不撈他一把,道:「陳大人的意思本王有些明白,到底是皇上賞賜,用作賺錢的營生是否欠妥當?」
永昌侯立即道:「誠王爺有所不知,民間做個包子也要本錢的。這包子長公主很是喜歡,臣也命人去買過,只比普通的肉包貴了一文,且數量有限,攏共也沒賣出幾個,這就算賺錢了?」
刑部尚書儲亮性子耿直,極少理會這些朝堂紛爭,此時卻殺了出來,行了個禮一板一眼地道:「皇上,臣也想說道兩句。」
皇帝一見這個悶葫蘆都憋不住了,忙點頭示意,儲亮朗聲道:「臣在刑部破案,沒聽說過什麼椰子味的包子,但是論誰賺錢多,這臣倒是略知一二。臣曾去過禮部尚書顧大人的女婿開的珍寶閣,親眼見到裡頭掛了一幅先帝字畫,標價三千兩金,便是誠王府周側妃名下的綢緞鋪,也掛牌賣過內務府的料子,聽說一尺要銀五十兩,皇上,內務府的東西可是進上的。」
本來這場紛爭就沒禮部尚書顧珍什麼事,顧尚書突然就被點了名,與穆子越一起,差點被半道殺出的儲亮給氣死,云侯父子幫睿王就算了,你一個管刑部的,不好好破案,成天盯著人家開的店裡有啥,這是想幹什麼啊!
他們不知,因睿王近來上摺修改大楚律,也專程請教過刑部,與刑部尚書相談甚歡,儲亮打心眼裡就喜歡辦實事的人,對睿王挺服氣,若是如鐵在場,定要說儲大人是睿王殿下的小粉絲。
永昌侯微微一笑:「儲大人掌刑部,一向講究真憑實據,看來比起睿王府的小吃店,的確還是兩位大人更賺錢了。」
禮部尚書出身惠安侯府顧家,乃惠安侯之親弟,與太后是同族,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且先帝字畫確有一些散落民間,即便有買賣也不稀奇。但是內務府的布料怎會無端跑到誠王府側妃那兒去,穆子赹心裡暗暗記下了這一筆,至於睿王,他壓根沒覺得這個能幹的兒子有什麼問題,笑著調侃道:「哦,照這麼說,承淵這包子還賣便宜了。」
穆承淵道:「這原是開店的人定的。他想讓百姓都吃得起,若非椰油難制,恐怕也不會比別的包子貴。」
穆子赹驚嘆:「好一個讓百姓都吃得起,若朕有空,倒想去會一會這開店之人了。」
穆承淵勾唇:「父皇也曾見過他的。」
穆子赹:「……」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子赹猛咳了兩嗓子,瞧睿王這詭異笑容,莫不是如鐵開的吧?
果然,誠王接下去便酸溜溜地道:「聽說這店乃睿王府如鐵公子所開,如此拋頭露面,睿王賢侄倒是不介意呢。」
誠王的冷嘲熱諷,穆承淵不以為意,反而淡淡地刺他一句:「王叔的側妃都能開店,王叔尚且不介意,侄兒又有何可介意的。」
穆子越怒,周側妃的綢緞莊只是掛在名下,周側妃本人並不會親自出面去打理,哪裡像顏如鐵那樣不自重了,更何況,區區一個男寵怎能與他上了玉牒的側妃相提並論!
穆子赹見誠王越說越不像話了,一笑了之道:「行了,都別爭了。朕與承淵的公子有過一面之緣,知道他是個愛熱鬧的,想不到這陣子竟還出來開了店。子越,你沒見過此人,自是不知他性子有多活潑,一貫如此罷了,只不過此乃睿王家事,實在沒必要在朝上提。椰子的事既已弄清楚了,那便到此為止吧。」
穆子越當然見過猖狂的如鐵公子,並且恨之入骨,可是皇帝陛下顯然對如鐵印象極好,更以睿王家事為名不欲多談,穆子越只能咬牙忍了下來。
如鐵送走了兄嫂,正要邁著企鵝步一點點踱到傲霜院去,穆承淵剛好下朝回來了。
「……殿下!」
如鐵冷不丁見到剛確定關係的男朋友,喜出望外,整個人都像被陽光照了一般。
「你的腰怎樣了?」
穆承淵只字不提方才在朝上的唇槍舌劍,倒是對如鐵走路的姿勢比較有興趣。其實如鐵這年紀,當爹的大有人在,可是他個子不高,這一年雖長了些,在穆承淵看來身板仍是不夠,真怕他吃不消——想起昨夜的水蜜桃,穆承淵就有些心猿意馬。
如鐵不顧臉在發燒,大言不慚地道:「好多了,估計晚上就全好了。」
光明正大偷聽的蒲公公一下子沒憋住,猛地笑嗆了。
如鐵在某方面很是坦率,喜歡就是喜歡,想要就是想要,若慾望面前都要裝,人還有何快樂可言呢。
穆承淵私心覺得這貨比以前更會勾搭人了,起碼勾自己一勾一個准,關鍵是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如鐵儘量自然地牽住他的手,主動道:「殿下,我想回家看看,可以嗎?」
「……」
穆承淵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了「回娘家」三個字。
「當然可以,要帶什麼直接就叫蒲英去辦,不必事事都來問我……」
想起不久後恰是休沐,穆承淵不假思索道:「再等幾日,本王也去。」
如鐵喜出望外:「可是我家有些遠,讓玄亮陪我去也是一樣的……」
「少說廢話。」穆承淵彈了彈他的額頭:「本王說了去就去。」
如鐵有生以來第一次痛快地閉了嘴。
蒲公公是看著穆承淵長大的,哪能不知這會兒睿王殿下在想什麼,額滴神啊,殿下到底知不知道哪有主子陪男寵回娘家的,不過對於這位內侍總管來說,睿王殿下就是規矩,別的都無所謂!
蒲公公極有眼色地道:「老奴這就下去好好準備!」
「蒲英,等一等。」穆承淵記起玄明的暗報上提到過王氏有孕在身,對如鐵道:「你娘她是不是身懷有孕?」
那需要注意的可就多了。
殿下怎麼連這都知道?如鐵只驚訝了一瞬,轉念一想,他既入了睿王府,穆承淵查他的底細再正常不過,也沒放在心上,爽快道:「我就是回去看她和剛出生的小妹妹的!」
蒲公公明白過來,道:「多謝殿下和公子提醒,老奴會另備一些送給小孩子的禮。」
「你去辦吧。」穆承淵滿意地遣退了蒲公公,問如鐵道:「對了,你妹妹起名了嗎?」
他也想到了顏家一言難盡的起名風格,覺得這小女孩前途堪憂。
提起便宜老爹給妹妹起的名字,如鐵整個人都不好了,鬱悶地道:「叫如玉。」
顏如玉?
穆承淵隨口讚道:「陌上人如玉,嗯,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哪裡不錯,這名字也太俗了。」如鐵一臉嫌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我老妹嗎?」
那還不如叫如錫呢。
穆承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這名可是有典故的,怎麼擱如鐵這裡百般看不上,不過如鐵的擔心也有些道理,畢竟女孩家的閨名,時刻被人唸來唸去是不太妥。當然顏老爹目不識丁,自是不知如玉的典故,如是老顏家這一輩的字,顏老爹純粹覺得兒子們是金銀銅鐵,那女兒不就是玉?碰巧罷了。
穆承淵道:「你既不喜,那我給她換個字如何?」
如鐵一下子激動起來:「殿下,可以嗎?」
他對妹妹的名字再有異議,顏老爹估計都不會聽他的,但是睿王賜名就不同了,顏老爹肯定會感激涕零。
穆承淵沉吟片刻,走到案前,提筆寫下了一個「若」字。
「如玉即是若玉,她是你家唯一的女孩,獨特一些也好,你覺得如何?」
如鐵反覆念了幾遍,不得不說,睿王殿下的品味還是蠻不錯的。
「多謝殿下,妹妹以後一定會很感激殿下的!」
「我要她感激做什麼。」穆承淵心念一動,用筆桿輕輕挑起如鐵的下巴:「你是哥哥,不如你替她感激?」
如鐵漲紅了臉,論撩人他也算經驗豐富,怎麼破天荒被個鋼鐵直男撩到了?
男人啊,果然一沾戀愛就毫無理智可言。
如鐵自我檢討了一秒鐘,立刻化身樹袋熊,掛到了睿王身上。
穆承淵從善如流地摟住他的腰,試探地按了一下:「這裡真不疼了?」
嘶!!這人手勁怎麼還是這麼大!
「疼!」如鐵快樂地大叫一聲:「殿下若能幫著揉一揉我會更感激的!」
穆承淵愉悅地勾了勾唇,去哪裡揉?當然是榻上啊。